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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着眼睛瞧了半天,心想这什么鬼。见那稻草越隆越高,不一会儿的功夫,竟露出一个大脑袋来。
“嗯?”大脑袋滋溜一下滑了过来,我籍着微弱的光线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只见那大脑袋圆的胡说八道,简直比足球还圆,个头却堪比篮球。那上面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却尽是淤青。尤其是左眼,已经肿的看不见瞳仁,嘴角也有些许血痕。
这张油乎乎的大脸,恨不得贴在我脸上,仅差一公分就要与之来个亲密接触,我甚至都能闻到他嘴里散发的酒臭味儿。
“哟!新人啊!还是个小白脸儿。”那人一转身,与我坐了个并肩挨。左手轻拭了下嘴角说:“呵!这小子下手还真够狠的。哎,新人,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啊?”
我也懒得搭理他,只顾闭目养神。那人等了半天,又道:“嘿!你这人,坐牢这么无聊,大家唠唠嗑多好。你可千万别跟对面那个老顽固一样食古不化,你说出来,要是个小事,哥能给你摆平。”
我被他问得心烦,不由说道:“你这么大能耐,怎么也在这牢里?”
“嗨!我犯得事儿都不叫事儿,跟你打个赌,不出天亮,哥就能出去。”
“哦?”我顿时有些好奇的问:“你犯得什么事儿?”
“哼!还能有什么事!”此言一出,着实吓我一跳,因为这话并不是大脑袋说的,听方位竟是从对面黑暗里传出来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四处寻花问柳,结果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罢。”
哦!我心里明了,看来这就是大脑袋说的对面的老顽固,想来也是个阶下之囚。果不其然,大脑袋闻言反唇相讥道:“你这老顽固,谁又问你了?满口的之乎者也,能让你逃出这大牢吗?酸腐,酸腐至极!”
见那老顽固不再说话,大脑袋得意的笑道:“其实吧,哥也不是这么浅薄的人,不过多贪了几杯水酒,一时酒劲儿上冲,和人起了点冲突而已。来来,我都已经说了,说说你的。”
我笑而不语,没想到这大脑袋竟这么八卦,也真心不想跟他有什么正经交流,只淡淡的敷衍了一句:“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都已经出不去了。”
大脑袋一听,忙用手摸我的手脚。“唷!重罪呀,还戴上镣铐了。怎么着?杀人了还是袭官了?”
我盯着他笑道:“都有。你还有辙把我放出去吗?”
大脑袋嘬着牙花子道:“啧!这事儿啊,有点难办。。。看你年纪轻轻、弱不禁风的,竟然作下这么大的案子。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被他问得实在是心烦透顶,不耐的答道:“欧阳信。”我的本意是让他知道这名字后,一听是赏金千两的重犯,能让他死心,离我远点。谁想这货竟然抓了抓脑袋,摆出一副思考者的样子,细想起来。“欧阳信?欧阳信。。。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
大脑袋还在思考人生,对面的老顽固却突然激动地问道:“欧阳信!莫非是破黄巾、诛张角,东海四杰的欧阳信乎?”
我心想,难道在牢里还能碰到粉丝?于是朗声答道:“正是在下。”
“噢!我想起来了。”大脑袋也说:“你就是两张通缉令加起来,赏银破两千两黄金的那个小子?你小子有种啊!敢废了上党太守,并杀其独子,是条汉子。哎,你是怎么。。。”话刚说了一半,忽见走道上映出一片火光,并隐有人声传来。
大脑袋见状,笑笑道:“兄弟,哥得先出去了。你放心吧,我会想辙把你也弄出去的。”
我心想,真的假的?这可是徐州府大牢哎,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倒是对他这番话还是心存感激,好歹也是一种安慰。
没过多久,火光愈亮,一个狱吏带着一个看似十分忠厚的人走了过来,那人一瞧见大脑袋就埋怨道:“真是家门不幸!你说说你这个月进来几次了?要不是我就你这一个弟弟,回去我就用家法打死你!”
大脑袋腆着脸笑道:“哥,哥,你别生气,小弟知错了。不过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大脑袋用手一指我说:“这就是那个欧阳信!要不哥,你把他一块儿捎出去?”
“胡闹!你以为府衙大牢是你家开的不成!?赶紧。。。赶紧给我滚出来!”大脑袋的兄长闻言差点背过气儿去。虽是如此,他还是探进火把,借着光亮打量了我一番,接着又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待见到大脑袋出了牢门,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说:“赶紧回家,回去我再和你算账。”
两人夹着狱吏,吵吵闹闹走了出去。整个牢房终于再次回归了平静与黑暗,而我也能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处境了。
“放心吧。”没想到大脑袋一走,对面那个老顽固又开始说起话来。“欧阳公子落在陶谦手里是死不了的。”
“哦?”我不禁有些好奇。“何以见得?”
“呵呵,陶谦待人为善,求贤若渴,像欧阳公子这种人才,他必然舍不得杀。但你若对他露有轻视之意的话,这事儿就难说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意甚简,若陶谦对公子有招揽之意,在下劝你先屈从之,方有活命的可能。不过他并无大志,以公子之才委身徐州也确是可惜,还请公子想个脱身之计。”
这黑暗中的一番言语,尽显此人睿智,也诚为肺腑之言。只看他对人、对事那种洞若观火的眼光,我就觉得这老顽固定非什么泛泛之辈。于是问道:“多谢指教,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顽固尚未答言,火光又起,我二人也都赶紧噤声。随着火光越来越近,只听一人四处低呼道:“子布兄?子布兄?”
对面老顽固听了,忙应答道:“是赵元达吗?我在这儿!”
火光辉映,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家僮走了过来,一伸手就将火把探到对面牢里。我凭光细瞧,见对面牢里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来在这里也是有些时候了。他满脸污渍,却仍不掩那孤高博学的气质。
那文官一见老顽固,一边命家僮打开牢门,一边说道:“子布兄,赵昱来晚让你受苦了。前面一直没有好的时机,如今刺史大人命我前往广陵上任太守,我便向大人请奏让你辅佐于我,他这才同意放行的。”
老顽固闪身从牢门里走了出来,对赵昱双膝下跪道:“元达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然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委身事君的。”
赵昱急忙一把扶起老顽固说:“嗨!这么说也是权宜之计罢了,到了广陵,天下之大任遨游,我绝不强留。”
“既如此,请再受张昭一拜!”赵昱眼疾手快,赶紧扶了起来。
“张昭?先生便是张昭?”我一听也是傻了,想不到这老顽固竟是鼎鼎大名的张昭张子布。
张昭一边整理着乱发,一边走来笑道:“果然是天选者啊,皆言天选者俱有通天地,知鬼神的能耐,想不到连我这等无名小辈也为公子所知,昭深感荣幸。时间紧迫,在下也要走了,公子若能从吾所言,定保无虞。”说完,深深一躬施了一礼。
我也还礼道:“多谢,望先生一路平安。”
张昭也走了,这下只剩我一人独自在这阴冷、潮湿的大牢里呆着。在外面越来越热的夏天,这石牢倒是块避暑胜地,能让我冷静的思考很多问题。在后面的几天里,我想好了如何应对陶谦的征召,甚至想到一个更加绝妙的赚钱生意,可这些都得有个前提,那就是陶谦真得有胆量放了我。
杀人、袭击朝廷命官以致残,张龄到最后死没死也不知道,要死了更不用说。光这两条罪名就足够诛九族的了,陶谦再爱才,能甘冒大不韪的罪名保住一个作下天条的孙猴子?难道他就不怕受到牵连?想着想着,一丝绝望的念头在心中暗暗生起了萌芽。
随着囚禁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绝望扩展的越大,到最后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必死无疑。这就是牢狱的作用,让你在一个空间里无所事事,有足够的时间去反视自己,反思自己,认清自己所犯的罪孽,重新审定自己的未来。只是,对于死刑犯来说,除了绝望,已经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吃饭了。”狱头的呼喊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本以为又是黄面馒头加稀粥。不想今日却甚是丰盛。
我见他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大盘子烧鸡,一碟牛肉,两个小炒,甚至还有一壶酒。脑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问道:“王头儿,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这狱头姓王,人是真不错,每次亲自来给我送饭,都会和我盘聊一会儿,久而久之也熟悉了。
王头没说话,打开了狱门,也不上锁,就这么敞开着,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又从食盒中拿出两个酒钟,为我斟满一杯道:“欧阳兄弟,你来十好几天了,今天是大哥最后一次给你送饭了。来,咱先干掉这一杯。”说完,一仰脖儿,满满一钟灌了进去。
我到现在也没往那上面去想,迷茫的问道:“等等等等,王头儿,你说这是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意思?”
王头又嘬了口酒道:“刚才啊,府里来人通知,说明天午时将你带走,让我明日一早给你拾掇拾掇。”
“带走?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王头伸手撕了片鸡肉填在嘴里说:“你是死刑犯,肯定是上刑场呗!唉!和你相处的这几天,觉得你人还真是不错。。。”
“刑场!?”难道我会这么龌龊的死去吗?我现在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忽然想起还有童无涯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救我的,急忙问道:“王头儿,打我进来以后,有没有人来探过我的监?”
“有啊!哪天都有,不过你罪名太大,我们可不敢放人进来。就连他们送的孝敬我们也不敢收。来得最勤的是个小白脸和一姑娘,那姑娘还真是水灵,哎?那是你妹子还是你媳妇儿?”
我脑袋“嗡”得一声,只剩一片空白,对于王头后面说的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已是全然不知。
心头烦乱,我就这么枯坐了一宿,连眼睛都没闭上一下。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有宗齐,有白且,有刘子安,有很多很多,可回头细想,却又想不起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只觉愁绪满胸,抑郁难舒。及至日出,阳光普照,顺着渗进来的阳光看去,不经意的发现自己额前的流海竟然化为一缕白丝。“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一夜白头吗?”我不由自嘲道。
人声纷乱,王头儿带着几个兄弟走了进来。一看我这样,却也只是稍稍一愣。边开着门边劝慰道:“兄弟啊,看开点儿,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你这算不错的,前面那些死囚,临刑前一夜头发全白的也有,活生生把自己吓死的也有。”说着,他接过身后狱吏手中端着的木盆放到我面前说:“洗把脸,洗去晦气,来世转生投个好人家,衣食无忧。”
我看着水光中的自己,想不到竟已憔悴如斯,除去额前一缕白发,整个人都消瘦的许多,眼窝深陷,下巴比网红还尖。摒弃愁绪,伸手洗了洗脸上尘泥,又理了理杂乱不堪的头发,这才觉得清爽了一些。
王头又递来一个陶碗,里面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兄弟,吃了吧,吃饱好上路。”人在此时,已生无可恋,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人家让你往东就往东,让你往西就往西,丝毫不会再有任何想法,因为—费劲。
刚吃了两口面条,忽听外面有人喊道:“牢头儿!牢头儿!你这当班的死哪去了?”
“哎!哎!在这儿呐!”王头大喊,刚要挪步,人家已经走了进来。我抬眼一瞧,是两个身着灰布劲装的汉子。
其中一个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一亮道:“你跑这儿干嘛来了?不怕有人闯进来啊?”
“哟!两位大人,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说好午时吗?”
“我们刚接到消息,犯人的同伙正谋划着要来劫狱,所以早点来提拿人犯。”
“唷!那两位大人稍歇片刻,等他吃了这碗送行面可好?”
“吃面?”灰布劲装汉子扭头一瞧,骂道:“人家一会儿是要去吃酒宴的,还吃啥面!?赶紧放人办手续!”
“啊!?”一句话,全傻了。
连我也傻了,心里把牢头儿的十八辈子祖宗全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