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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得一声,卓斯年手里的报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卓斯文眯着眸子看向他,那微勾的嘴角里,满是不羁的不屑。
用得着这么跳出来唱反调吗?正阳集团的制药部只占了整个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五不到,别说今天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就算是正阳把整个制药部拱手相让给他人,对正阳都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但是,为此得罪了政府就不好了。
对于卓斯年所说的这种消息,在座的董事们很多听说过,但也有从未关注过医药行业的,自然没听说过。
“斯年,你说来听听。”有人向卓斯年提了出来。
卓志山看向身边的秘书,“去把这份报告给与会人员一人复印一份。”
“是。”
秘书拿起报告匆匆走了出去。
卓斯年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这些最终付出代价深陷囹圄的高官们,有曾任发改委价格司分管医药的主要负责人,他们被称为全球最大犯罪,不仅仅是因为收受赃款的金额之巨大,而是因为他们所指定并维护的加价率管制政策带来的危害实在是大得无法衡量,他们的罪行被总结为滔天罪行十四宗罪,我现在随便列举其中一二。
罪行之一,让中国的药价虚高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让老百姓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比如,奈福泮价格虚高6600%,葡醛酸钠注射液价格虚高9137%......这是什么概念?
罪行之二,让过度用药泛滥成灾,每年致死人数是在医院死亡人数的四分之一......
罪行之三,让药品生产经营行为扭曲,破坏了我国药品生产行业的正常发展......
......”
卓斯年用一条条罪行,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说出了曾经发生在国内的一些因抬高药价而带来的危害。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皱起了眉。
原以为这种事既然是政府部门出面调控,那就应该是属于国家政策......没想到,有可能只是个别有“狼子野心”的人为了个人利益而提出的坑害老百姓的非法途径。
卓志山一边听着,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卓斯年,那因为年纪大已然不再清明的眸子里,是格外复杂的情绪。
斯年说的这些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对此事这么较真。
不管上面的政策是对是错,他们这些企业只是执行部门,即便是有朝一日上面被查处,也跟他们没有关系,至少不需要他们负主要责任。
再看斯年脸上的认真和坚决,那是根本不会妥协的坚定。
卓斯年一一列举完那些罪行,停了下来,等到秘书将报告都悉数分发给大家之后,才继续说,“我们正阳集团的医药部,所占整个资产和股份都不是很高,这是各位都清楚的。但是,制药,是要做良心的产业。即便正阳只有一个药房,只生产一种药品,那也必须为老百姓负责,为正阳的整个声誉负责。
也正是因为正要的医药对整个集团来说不算什么,我们正阳如今做成全国数一数二的企业,不是主要靠正阳医药的。所以,我们没必要把医药价格抬高,或是只生产高利润的药品降低低利润的药品生产,维持原状即可。
或者,请各位反向思维想一下。如果本次政府对医药行业的调控政策不久之后会实施的话,必定会激化市场竞争。正阳如果在这个时候保持原价,继续生产利润低但效果不错的药品,那岂不是会销量和口碑双提升?
所以,不管是从做药的初衷目的、正阳的声誉或商业角度来看,我们不能纵容这种或对社会对老百姓的生命、利益造成重大损失的行为,更不能人云亦云地随波逐流。”
眼神犀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卓斯年一番话,说得现场鸦雀无声。
这些简单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没人想要跟政府部门作对。正阳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是民营企业,再大再强,能敌得过“政策”吗?
“啪——啪——啪——”
慢条斯理的掌声一下下响起,打破了偌大办公室里的安静。
卓斯文微微偏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卓斯年,一边鼓掌一边说,“二哥,你说得都很对。制药,要做良心药。但是,我们正阳毕竟是企业,不是福利院。我们的药品主要销售渠道是医院,你想过没,如果我们不跟着政府的政策来,那些医院会用我们的药吗?你可别忘了,医、药本就是一家。医院明知道我们的药好便宜,但却因为上面有政策,就是不用正阳的药......我们只依靠销售给那些药房诊所,能有多大的盈利?”
卓斯文的一番话不无道理,在场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所谓胳膊拗不过大腿,不管是独树一帜也罢,还是真的为百姓利益着想也好,总不能让正阳去做慈善吧?再说,正阳这几年在医药产业方面投入的人力财力都越来越大,不可能让研制出来的新药只流通于药店诊所这样小销量的渠道吧?
卓斯年淡淡地勾了勾唇,看向卓斯文,“我刚说过了,就算正阳以后沦落到只生产一种药品,只有一个药房,那也必须是做良心的药,卖有效的药,昧心的钱,一分钱都不能赚。”
顿了一下,卓斯年那坚定深邃的眸子,在每一个人脸上滑过,“但凡关于百姓利益的任何一个决定,无关大小,无关实施起来或会经历多少困难险阻,只要我们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列祖列宗,更无愧于子孙万代,有多大的挑战,我们就应该付出多少的努力。”
呃。
“这二少,是在打感情牌良心牌。”
“是啊!本来觉得不是个事,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不能做坑害子孙的事啊......”
“......”
董事们开始议论纷纷,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卓志山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报告。
卓斯文看了父亲几眼,想等他发话,却见他始终一言不发,不禁拧了眉。
莫非父亲这是要同意老二的意见,打算跟政府作对了?
卓斯文站了起来,“我不同意二哥的观点。正阳没了医药部无所谓,但是因为这件事和政府树了敌,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正阳的生意。那样的话,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卓斯年似乎早就料到了卓斯文会公然反对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建议把医药部从正阳撤出来,如果没人愿意接受,我愿意用我一部分的股份来换整个医药部。到时候,新成立的医药公司不管情况如何,都跟正阳不再有关系,这样可好?”
嗯?
众人皆是一怔,看向卓斯年。
这是想把医药部跟正阳分离开来,另起炉灶?
“二哥,那你准备用多少股份来换啊?”卓斯文笑得阴阳怪调,“整个医药产业占正阳所有市场份额的不足百分之五,你自己可是持有正阳15%的股份呢!”
“呵呵,这个问题就该董事长决定了,是吧?父亲?”卓斯年眸中染着笑,看向卓志山。
整个会议桌上,硝烟四起。
看着这俩兄弟明争暗斗,其他人都不再说话。
虽然他们都是董事,但即便所有人的股份加起来,也只有正阳25%的股份,何况他们之间还分了好几派。与其无力的掺和,不如把矛盾焦点推向董事长。
“好了!都别说了!”卓志山终于开了口,语气里有一丝不悦,淡淡抬眸看了看众人,“斯年说的没错,正阳的药,既然做了,就要秉持初心,要敢于同不正当的行为作斗争。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正阳的未来,所以不能草率决定,需要从长计议。”
说到这里,卓志山看向卓斯年,“斯年,不管是作为董事长,还是作为你的父亲,我都赞同你的观点。但是,我不能拿整个正阳去赌。目前,政府的这个草案只是在征求意见,一般情况下,从征求意见稿出来到最后的正式实施,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你如果能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拿出一套具体可行的方案,既能不让我们随波逐流,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正阳整个的生意情况,那我就把整个医药部交给你来管理。此外,我会从我的股份里,拿出3个点来给你,支持你继续做强做优正阳医药。
但是,如果不能的话,为了整个正阳的大局着想,我们到时候恐怕还是要按照上面的政策来执行。”
卓志山的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不是安排不是通知,而是带着明显的商量口吻。
卓斯年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既然董事长当着这么多董事的面如此说了,我自然没有异议。”
“好!你们有意见没?”卓志山问其他人。
包括卓斯文在内,都没人再说一句话。
一半的人在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一半的人却是抱了一点希望的。
很显然,要是想做到卓志山说的,只有一种可能:让政府相关部门收回成命。
想要在两三个月内改变政府部分即将出台的政策导向,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政府会听他一个民营企业家的话改变主意?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而对卓斯年抱着希望的那些人,则是希望能看到这二少更让人刮目相看的一面。
冠冕堂皇,为自己塑造金身的话,谁都会说,但能有几个人做到呢?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卓志山站了起来,“斯年,你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
等大家都陆续出去之后,卓志山慈爱地笑着看向卓斯年,“斯年,昨天回来的吧?黄连的眼睛怎么样了?”
一航在古城出的事,卓志山早就听说了,本来安排了行程准备去古城的,却听闻斯年要带黄连回青城来,所以就在家里等候了。
“董事长,这里是办公室,我不想谈私事。”卓斯年低头去扣西装的扣子,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这是家事,不是私事。”他冷漠的态度让卓志山顿时拧了眉,“斯年,有些事不需要太较真,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还很年轻,以后走的路还很长,何必现在要给自己树这么多的敌人把路堵死呢?”
卓斯年淡淡地挑眉看向他,“我不觉得这是把路堵死,相反,我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在疏通道路。”
看着儿子眼睛里的笃定,卓志山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看我们还是不谈公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你的岳父母和黄连来家里?”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董事长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告辞了。两个月的时间,让我搞定政策部门,我可没太多时间在这里陪您老人家闲话家常!”
卓斯年不咸不淡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卓志山的办公室。
看着儿子那抹清俊挺拔的身影,卓志山的眸子里是一片说不出来的纠结。
斯年,还是那个斯年,不会为了利益做出卖良心的事。
在这样物欲纵流的商场,他还能有这么一个有伟大抱负的儿子,他应该为之感到骄傲的。
但是,骄傲不代表是正确理智的,也不代表能成功。
相反,做一股清流是好,但恐怕很难不被强大的污水所同流。
这样的儿子,也同时让他感到心疼。
尽管这些年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做出一番什么成就出来,没想到越是冷落他,他越是保持了初心,始终没有学会妥协和迎合奉承。
品质是好,值得鼓励,但要坚持做少数人,多少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
卓斯年走了之后,卓斯文进了卓志山办公室。
“老爸,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你给二哥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你觉得他能完成吗?”卓斯文开门见山地问。
“那你是希望你二哥能完成,还是不能完成?”卓志山不答反问。
“我当然希望他能出色完成任务了!您想想,能左右政府作出决定的,那可不是一般人。”卓斯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老爸,老二既然喜欢搞医药,那你还不如听了他的建议,把正阳医药分离出来给他算了。”
那样的话,他可是这正阳集团第一继承人了。
没了卓斯年这个对手,他卓斯文也不需要这么拼的拉拢那些老股东们了。
“斯年既然敢答应,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如果他真能把这件事摆平,那以后定会给我们整个正阳带来更多的利益和贡献。从长远来看,我们现在让他分离出去,是不理智的行为。”卓志山语气坚定地道。
“爸,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个宝贝儿子吧?”卓斯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意。
他就奇怪了,老爸以前对卓斯年不闻不问,现在年纪大了,快要退了,反倒却对卓斯年开始重视起来。
越是在这关键时刻,老家伙越是搞出这些幺蛾子事来,难道真的不打算把公司给他?
卓志山笑道,“你也是我的宝贝儿子。”
“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卓斯文摊手。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看看你信任的二儿子到底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
卓斯年刚回到黄连家楼下,郑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先生,您安排的事情查到了,您祖上的确有位卓天雄将军,具体的资料我发您邮箱了。”
“好。”
卓斯年挂了电话,等不到上楼,回到梁川的车里,直接用手机下载了郑东发来的资料。
卓天雄,是他祖父的祖父,资料显示,他生于1877年,生在军营长在军营,是光绪帝最信任的御前大将军,年轻有为,有勇有谋。但是,却在1900年左右,被光绪帝放出紫禁城,娶妻霍氏,生儿育女,过上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除了这些简历,并没有其他资料。
卓斯年拧了眉,陷入沉思。
如此看来,那位定心师太说得并非无理无据,卓天雄是他的祖辈,也是光绪帝当年的御前将军。
但是,有关乔辛夷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不过......
卓斯年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有关光绪帝后宫的事。
搜了很多,都没有一个叫“乔辛夷”的妃子或者官女子。
以皇家素来的处事风格,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和皇帝的大将军有关系的官女子,恐怕也不会出现在正史之中。
要么就没这个人,要么有,那就是发生过什么事或犯过很大的过错,没有被记载。
卓斯年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
回到黄连家的时候,黄连已经吃过晚饭躺在了床上休息。
卓斯年轻手轻脚进来,关上了门。
尽管动作很轻,黄连还是听到了动静。
“妈?”她睁开了眼睛,刚唤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劲,探究地问,“卓斯年?你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我?”卓斯年在她身边坐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黄连弯唇一笑,双手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却被卓斯年按住肩膀又让她躺了下去,“别动,我来动就行。”
你动什么?
黄连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卓斯年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下一秒,她身后的床就被压下了一点,紧接着,一只长臂将她捞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里。
卓斯年,从她身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后,零距离,清晰可闻。
黄连怔了一下,却没有去挣扎,整个身子僵硬地任由他抱着,一动不敢动。
“别怕,我什么也不干。”卓斯年的声音陡然变得有点沙哑,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耳边,黄连只觉浑身一震酥麻。
都这样了,还什么都不干......她又能说什么呢?
“我的床太小了,要不,你睡客房?”黄连一开口,才发现她自己的声音也突然变得颤栗了起来。
“不小,刚刚好。”卓斯年的手臂上用了点力气,将她更紧地抱住。
这动作让黄连想到了大蟒蛇。
一旦蟒蛇将你盘住,你越是想挣扎,他越是缠得越紧。
身后的卓斯年,对此刻的她来说,跟大蟒蛇没有区别。
她想象着他吐着信子看着她的样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不会把她吞掉吧。
不敢胡思乱想,不敢乱动,只能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见她老实了,卓斯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你信不信生死轮回?”
生死轮回?
黄连不禁拧了眉,“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昨天在玉佛寺见到的那个师太,她说我们俩是几世轮回修来的缘分。”卓斯年没有隐瞒,却也没有全部说出来。
“哈哈,这话你也信?卓大总裁,你可是海归派啊!还信这些东西?”黄脸不禁莞尔,那些人见到情侣去占卜算命看姻缘的,不都会说一些好听的话吗?
“以前不信,见到你之后,就信了。”卓斯年说得一本正经。
“为什么?我长得很像你前世的情人吗?”黄连开玩笑道。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汗!还越来越当真了!
“但是,就算是,你也应该喝了孟婆汤了啊,怎么会还记得我呢?”黄连开始想象那些所谓的跟“轮回”有关的传说中的事情。
“可能是前世记得太深刻了吧,孟婆汤也不管用。”卓斯年笑道。
“那你太不幸了!好不容易轮回了,还跟同一个女人在一起......好无聊啊!”黄连继续玩笑。
不知道卓斯年今天受到什么刺激了,居然跟她聊了这么可笑的话题,还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不是不幸,是幸运。”卓斯年咬了咬她的耳朵,“如果让你生生世世记得我,你愿意去做吗?”
呃。
黄连一阵颤栗,但听着他话里的动容,心下不由地有点凌乱。
他出什么事了?不是说去开个会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我并不记得我有什么前世啊。”黄连说。
“没关系,你记不住我无妨,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记住你,生生世世只等你。”
卓斯年的声音更加低沉,说完这番话,再也没能忍住那从心里涌上来的汹涌澎湃的感情,更没忍住那自从抱住她的第一秒开始,就不断在膨胀的冲动。
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