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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立刚出生一个月的时候,父母就因病去世了,他在医院里待到半岁,被送入孤儿院。
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病号,233。很搞笑的编号,却是一个婴儿最初的记号。
沈立进入孤儿院后,院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小立”,“独立”的“立”。在沈立有记忆之前,就被沈家领养了,从此改名叫沈立。
沈家领养沈立的原因已经没人知道,家里原来有一个女儿,当年七岁,早就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领养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了。
不过她很喜欢这个小弟弟,一家人也从来没告诉过沈立,他是被领养的。
沈立很小开始就喜欢画画,还没学会写字的年纪,就会自己拿着一截姐姐用剩下的铅笔,在纸上胡乱地画着。
他姐姐就专门送了沈立一本她的草稿本,让他不要在其他地方乱画。
后来沈立上了初中,想要报名参加油画班,但一年的学费加上绘画工具的费用,至少需要十几万。
沈立父母其实支付得起这些费用,但他们一直认为,学习油画是一件没有前途的事,这么多钱砸下去,最后也只会打水漂。
所以他们并没有同意沈立参加油画班,反而没收了沈立的绘画工具,强制他上了寄宿初中,根本没有机会偷偷学习油画。
全家只有沈立的姐姐支持他,姐姐会在网上下载一些油画的资料和学习的方法,再省下一些零花钱,和沈立的凑一凑,就能购买沈立需要的油画颜料。
沈立就这样偷偷学了三年,直到初中毕业。
他的父母最后还是发现了沈立和姐姐的小动作,他们一家人,在沈立考完中考那天,彻夜长谈。
最后还是谁也没说服谁。
父母依旧固执地认为,好好学习文化课的知识,考个好大学,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沈立应该做的事,正如他的姐姐一样,老老实实地上学,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
而沈立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累,他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唯有在画里才能寻求一丝宁静。
但是沈立现在刚刚上高中,除了姐姐没人支持他,而他也不愿意让姐姐因为自己的爱好而有所压力,拒绝了姐姐想要打工帮他支付油画学费的建议。
沈立开始节省自己的零花钱,琐碎时间,还会画几幅油画放在网上售卖,他那时候的画虽然有天赋,但毕竟没有经过系统学习,只能卖得很便宜,可能卖出几幅画,才能赚到一包颜料的钱。
而这个时候,他遇见了白溪,那个和他一样为了生计和梦想而不断奔波的人。
所以他愿意在自己同样困难的时候,将零花钱分出一半给白溪。
沈立开始喜欢画人物,尤其是白溪。他给很多人画过肖像画,最多的,还是姐姐和白溪。
白溪只有中午有一小会儿的午睡时间,以前她会回宿舍或者找个教室趴一会儿,遇见沈立之后,他们就约在白溪大学的一棵梨树下面,沈立的姐姐送了一把躺椅给白溪,白溪就会躺在上面,在树荫下睡一小会儿。
沈立没有午睡的习惯,他就会搬一把小凳子,在白溪边上为她画着一幅幅的画。
大部分时候,沈立画笔下的白溪都是睡颜的样子,他喜欢看梨花飘落在白溪鬓边时候,悄然挑起的一缕细微的小风,像是有一片羽毛,代他亲吻在白溪的耳边。
少年的心思总是纯真的,以前的白溪如此,现在的沈立也如此。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白溪大学毕业那天,而齐康顺的出现,却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那时候齐康顺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在沈立面前拿出一幅油画。
这幅油画是沈立当时见过的构思最为巧妙的油画,而齐康顺同时还答应沈立,他可以先免去一年的学费,进入洛安画室学院学习,只需要沈立在此期间,将卖画所得的钱分出一半抵作学费。
齐康顺的理由是,他认为沈立在油画上很有天赋,洛安画室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位绘画人才。
沈立一直在爱中成长,很容易地就相信了齐康顺的话,被齐康顺推入炼狱。
沈立至今记得那个晚上。
齐康顺坐在狭小的画室里面,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漫不经心地为沈立传授知识。那间画室的灯光是昏黄的,照在齐康顺稍微有些绿色的西服上,像是住在幽暗洞窟里的怪物。
齐康顺的手指上长着厚厚的粗茧,划过沈立细滑的肌肤时,会带起沈立的一阵颤栗。
那个晚上过去后,沈立把自己关在宿舍整整三天,他的室友早就被齐康顺安排到另外的宿舍去了。
齐康顺过来找他的时候,沈立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他怎么也不肯配合齐康顺的侵犯,于是,齐康顺将宿舍的门锁了一天一夜。
门开的时候,齐康顺衣冠楚楚地走出来,背后是一摊泥泞的沈立。
沈立的精神开始变得有些恍惚,在没人的时候,他会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水果刀。
他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让他起身,拿起,割破。
齐康顺后来的要求越来越过分,在一次晚上,沈立正在食堂作画,他以为人来人往的地方,会有片刻宁静。
但齐康顺直接把他拉到食堂的后台,那时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后台只有他和齐康顺两个人,他们就在那里,在后台的一间小隔间里。
隔间里只有满地的灰尘和几个装满泔水的铁桶,而隔间就在冰柜旁边,冰柜里面装着许多带着血水的骨肉,有些已经快要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如同在灰尘里被迫张开双腿的沈立。
食堂后台的灯光出了些问题,忽明忽暗的,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发出幽幽绿光,就在隔间的边上。
食堂里面还有许多人在说笑,传到后台的声音已经很小,但传到沈立耳朵里时,仿佛是世人对他的厌弃与嘲讽。
他也快要腐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