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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阳到弘农有两百多里,路经崤函之险,百姓跋山涉水,死伤无数,哀声遍野。温衡见行军如此缓慢,盟军若追,必能赶上,于是当道设下了十八处疑兵,最后的交口跟三门峡分别由罗单跟罗明瑛两兄妹来守。
时两更,月明如白昼,蒋安、张彻、裴石三军过函谷关,抵达新安地界,遥见两侧山头飘有旌旗,遂止住兵马,命小校前去探查。
不会,小校探得回报:“禀将军,是疑兵。”
蒋安笑着道:“都说温衡擅长诡攻果真不假,这都第十处疑兵了吧。”
张彻提醒道:“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如此众多的疑兵不仅是为了阻路,亦是为了让我们放松戒备,好打个措手不及。”
蒋安点头道:“不错,但我们也没有必要见旗便停,新安到渑池地势宽敞,就算真有伏兵也无妨。”
可蒋安能想得到的,温衡自然也能想到,毕竟布置疑兵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的,没有必要做的自然不会去管,而这更让蒋安疑神疑鬼。
过峡口后,因道路渐窄,队伍变长,怕临敌时指挥不及,张彻跟裴石两人只能退往中后军去。又连停了四处,皆是疑兵,蒋宽只觉大为恼怒,眼看弘农就在眼前,传令三军速进。张彻劝他不住,紧随其后。
过了交口,将到三门峡时,张彻见山上隐有人影晃动,心知不妙,急命小校传令前军。令旗刚刚发出,四下伏兵尽现,左边罗明瑛,右边孔攸,火箭一通乱射。张彻军大乱,也顾不得蒋安了,携残部窜入青龙涧内。
孔攸率五百铁骑追杀张彻,结果不敌章洵,回望涧口而逃。裴石恰时领后军赶到涧口,碰上了孔攸。两军交战,一触即发,孔攸被打个措手不及,死于裴石刀下,余兵四散。
这会蒋安才收到令旗的消息,望见后方火起,刚要回援,前方一军杀到。
罗单大叫:“逆贼,军师早已料定尔等会来,已命我在此等候多时。”
蒋安自知不敌罗单,慌忙退兵。罗单引陷阵营掩杀过去,斩首众多。蒋安大败,逃至交口时,又被罗明瑛率领的强袭营给截住,不由仰天大叫一声“天亡我也”。话音刚落,一军杀出,冲散了强袭营,救下蒋安。裴石手提孔攸首级,掷于敌军阵前。
罗明瑛冷笑道:“你也只能杀得此等货色,安能杀得了我?”
裴石见一女流之辈竟敢如此嚣张,当即提刀跃马直取罗明瑛。两人战有十数合,罗明瑛抵裴石不住,拔马回阵。正行间,又与霍远碰了个照面,苦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此女子甚是英勇,令霍远大为震惊。
“休伤吾妹!”
裴石闻听身后一道喝声传来,回望时,见罗单飞马骤至,枪尖直取背心而来,当下急闪避开,举刀劈去。罗单荡开裴石,奔向霍远。霍远正战得酣畅,旁侧突现寒光袭来,急踹一脚罗明瑛的坐骑,缰绳用力往下扯住,连人带马一同倒在地上,险险避开。
可这也是应急之策,又见罗单连刺过来,只得弃马于地上连滚数圈,躲得甚是狼狈。罗明瑛接应兄长,趁势再攻。眼看霍远已快招架不住,幸得裴石赶到,将敌击退。
罗明瑛回阵,朝裴石说道:“你看看周围。”
裴石放眼看去,只见漫山遍野全是赵正的兵马,数万有余,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围了。
罗明瑛道:“只要交出蒋安父子,我便饶你们一命。”
裴石沉声道:“要战便战,不必废话,今日我虽死,也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罗明瑛冷声道:“冥顽不灵,那就带着你的人跟他们陪葬去吧。”
杀令将下,蒋安引马急出,喊道:“慢,我的命给你们便是,但是我儿蒋安,希望二位能够放他一马,可好?”
罗单轻笑道:“他发的矫召,你教唆的诸侯,你们父子二人谁都逃不掉,痛快一点,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
蒋安走出,对父亲说道:“事已至此,莫要连累了众位英雄,有我陪着您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蒋宽长叹一声,朝裴石拱手行礼拜后,同蒋安双双拔剑自刎。裴石痛心不已,欲要死战。
霍远赶紧拉住裴石,道:“主公还在赵正那边,切勿冲动。”
裴石闻言,只得压下怒火,引兵望洛阳而回。罗单也是说话算话,没有为难,只留两千人守三门峡,其余尽退。
交口处,张彻与裴石两军相遇,急问情况如何。裴石把蒋安父子之事说与张彻听。闻言,张彻摇头长叹,这两人一死,赵正便可昭告天下,坐实其谋逆之罪,如此一来,盟军如果再继续进攻长安的话,就是乱臣贼子了。
出峡口时已有四更,天色渐亮,张彻见士兵们疲惫不堪,待行至渑池,便叫裴石先在此处休息一会。
正坐间,忽见新安方向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支人马到来。张彻、裴石观之,乃林广引本部兵赶至。
林广问道:“你们不是去追赵正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蒋宽呢?”
张彻反问道:“林豫州所来何事啊?”
林广回道:“自然是来追杀赵贼,营救天子。”
闻言,张彻觉得甚是好笑。
林广蹙眉道:“张太守何故发笑?”
不问还好,越问越气,张彻猛灌两口水,将葫芦摔碎在岩石上,指着林广的鼻子骂道:“蒋太守说得没错,你们就是一群匹夫,匹夫竖子,不足与谋。”
甩手上马,张彻同裴石皆回洛阳去了。
林广知道大势已去,悔不当初。当时蒋安说要追回天子他并不以为意,回到营帐后才恍然惊觉过来。如今东都已没了,若能协得天子,将可迁往谯郡定都,以掌天下之柄,号令群雄。于是星夜兼程急追而来,没想到蒋安他们竟然败得如此之快,现在仅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对抗赵正,吴奉、宇文习又是狼子野心,他更心存戒备。想到如此,仰天长叹。
到了洛阳后,诸侯去者已有七八,张彻苦笑不已,跟裴石告别之后,当天就拔营起寨回了庐江。裴石亦回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