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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喝罢,梁冲起身走到城楼前,张彻跟随其后,他现在对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另眼相待,心中已没有了来时的不安跟揣测,对付南越十万人众可谓信心满满。
梁冲看了看天色,秋冬季节温差比较大,水汽容易凝结,现在看空中云层浓郁厚重,稀疏松散,八层是有大雾。
这场雾来得非常及时,让梁冲心中不禁大喜,转身对张彻道:“张将军,我有一计,可破庐凌。”
张彻问道:“进川有个良策?”
梁冲引他就座,徐徐说道:“明早五更会起大雾,张将军可让各营校尉分别带领人马进攻敌军营地,前军着我军军甲,后军着敌军军甲,右臂绑上黑布以作标记,免得误伤,只要混入南越之中,即可退兵。”
南越的骨甲军在当时的战场上号称坚若磐石,抵御能力不比巨鲸营差,这就大大的减小了飞鱼营虎射机弩的战斗力,在缺乏强骑可以冲锋的情况下,恐庐凌一战会损失惨重,如今天赐良机,可谓是有如神助了。
是夜五更,天色渐亮,大雾弥漫,张彻率军出城,冲向南越驻扎的营地,四面火起,刀戈相碰,杀喊声震彻山谷。六更时雾气渐薄,张彻鸣金收鼓,迅速撤兵,南越恐有埋伏,不敢深追,便也撤回大营。
南越军队本就是各地流寇集结起来的,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加上阿蛮达骨多疑,已将原本营地打散重整,更是保障了梁冲这次计策的稳定。
唯一有可能被识破的就是打扫战场的时候,那会清点死亡人数肯定会发现营中多出了上百人来,这数目众多,根本藏不住,但是梁冲算好了,怎么可能让那些人白白的去送死,只要豫章那边的战报到了阿蛮达骨的手里,他们就要立马撤回庐凌,来不及做战报的。
不出梁冲所料,巳时时分,驻扎在宜春城外的南越军队就慌忙的退兵了,黄执也收到了章询的捷报,豫章一战大获全胜,斩首万余及,缴获辎重战马无数,此时,先锋军已经逼近了庐凌,水师也将南下赣江。
黄执高兴的叫了声“好”,看向梁冲,问道:“进川,接下来是否可以出兵了?”
梁冲道:“南越骑兵已灭,可以进军。”
黄执甚喜,遂命张彻为主将,整顿兵马进攻庐凌。
张彻行军较为缓慢,方化所领的部队皆备轻骑,早已在福华山脚等候多时。由于领军将领张彻并不认得,以为是南越的先遣,急令整备迎敌,待梁冲解释了一番了后,这才得知原因,前往汇合。
方化下马,作揖先拜张彻,再拜梁冲,道:“在下姓方,名化,字北忠,奉章询将军命,在此等候。”
张彻见得此人虎体猿臂,英武非凡,刚刚遥望之时,便觉得气势迫人,想来也是一员悍将,便以为先锋,急攻庐凌。
梁冲却道:“不可,南越失了骑兵,已无先锋,必定死守城楼,北忠所率队伍不宜正面迎敌,可派作奇兵,出庐凌右侧石山,以绝后路。”
张彻依计行事,方化领命而去,仅率八百骑入石山。
临近庐凌城时,只听得城楼之上号声齐鸣,鼓声雷动,再见那三万骨甲军浩浩荡荡的涌出城门,排成八个方阵,每排步军其后都架着强弓硬弩,气势凶猛,如临渊在脚。
但是箭阵一般只在对方是以轻骑为先锋的时候才会如此布置,对于拥有巨鲸营的庐江水师来说,其收效甚微,梁冲倒是不惧,对张彻道:“以龟甲迎阵,弩箭压后,待三通鼓罢,飞鱼冲锋,配合在敌军内的我军部队,冲垮前军的防线,此战可定。”
张彻当即命左右校骑执令指挥,三千巨鲸营分五队,摆方阵龟甲,阵内藏飞鱼,以重盾掩护,逼近敌方阵形。百步开外,南越弓弩万箭齐发,骤雨急至。在如此庞大数量的箭雨之下,就算巨鲸营固若金汤也难免会有伤亡出现,但是相较于直接冲锋的情况,这点损失在所难免。
只听南越王阿蛮达骨大喝一声:“给我冲!”
霎时间牛鼓震天,号声延绵,南越骨甲军执盾立戟,呈突击状冲向了庐江军,弓弩手卸箭执刀紧随其后。两军交错有撼岳之势,漫山遍野激荡着杂乱的兵戈声与杀喊声,鲜血正逐渐的浸透这片土地。
张彻纵马提刀走入战场,劈开路径,直取阿蛮达骨。这位南越王体如大山,健若硬石,着鱼鳞片甲,跨黄鬃战马,手提六十六斤大戟,十二岁时曾入深山搏虎,一拳击碎其颅骨而亡。两将战到一起,交手数合,张彻惊于阿蛮达骨悍勇,恐己难敌,回马撤退。
阿蛮达骨哪能放他,奋力追击,正欲擒他之时,旁侧突然冲出一人,身穿南越军甲,一刀刺中黄鬃马的腹部,战马吃痛,前蹄飞扬,长啸哀嚎,将阿蛮达骨摔落背下。
随即有十数人围了上来,穿的也都是南越军甲,二话不说,扬刀便砍。阿蛮达骨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避开数道锋芒后,翻然跃起,手中大戟连刺带扫,斩杀困兵。
此时放眼战场,由于庐江军的策动,南越那边已经开始出现了自相残杀的场面,他们难分敌友,各自为战,六万大军土崩瓦解。
副将木兀树引马至阿蛮达骨面前,下马跪拜道:“大王,庐凌守不住了,快撤吧。”
阿蛮达骨抓着木兀树的双肩,将他给提了起来,目露凶光的瞪着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带回来的军队里为什么会有大凌的人,为什么,你是不是背叛我,是不是?”
木兀树连忙摇头,惊恐道:“大王,我没有,此事属下并不知晓啊。”
阿蛮达骨将他丢了出去,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冲向了庐江军阵,大戟飞扬,凿开巨鲸营的防守,只杀得战马盔甲鲜血淋漓,两名校尉上前拦截,一合就被阿蛮达骨给斩落马下,两营将士皆惧。
张彻道:“这南越王如此勇武,恐无人可挡。”
正说间,一黑骑飞驰骤出,其疾如风,其势如火,手中的乌金玄铁龙啸枪寒芒凝练,猛的一刺。只听“哐”声脆响,火花溅射,阿蛮达骨挥戟挡开梁冲的进攻,战马险些受不住力,四蹄急退间,再以落戟顶地,稳住身形。
不及心惊,那枪便又再次扫来,阿蛮达骨慌忙提戟斜握再挡,第三枪至,挑中左肩,第四枪至,以枪尾撞其胸膛,将其震落马下。
忽然间一骑斜穿而出,手中双锏飞舞,与梁冲战到了一起,正是木兀树,他拦在阿蛮达骨身前,大喊道:“大王,快走,我来拦他。”
话才说完,便被梁冲一枪透甲穿了胸膛,木兀树屹立不倒,弃了武器,双手死死的握着龙啸枪,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说道:“大王,快走。”
阿蛮达骨望着木兀树悲喊了一声,找了匹马,遁回庐凌城内。
梁冲抽出了枪,看着倒在脚下的木兀树,轻吐了口气,勒马返回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