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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在看到白易水的那一秒便倒抽一口凉气,他分不清白易水是敌是友,甚至下意识地摸上了护手上的暗器囊。
白易水见状,微微一笑,转身过去将密道最里面的一盏油灯点燃,然后道:“王爷见到我一定很意外,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御前侍卫长了。同样亡命天涯,我的境遇只怕比王爷您还惨些,所以王爷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唐靖听到这话仍是半信半疑,不过那盏油灯点燃,唐靖便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画卷。
那画上分明是——武林各派的势力图。
白易水伸手唰地一声将画卷全部展开,随后淡淡笑了笑道:“身为唐门大弟子,王爷应该对这画上的标识很熟悉吧?”
唐靖目光动了动,定睛一看。
!!!
“这……这是!”唐靖激动地话都有些说不清,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白易水静静冷笑了一下,意料之中地道:“没想到吧,这么多年来鹧鸪僚背后的最大主顾竟然是当今皇上。”
唐靖认识楚怀景的字迹,可这个时候他却不敢相信,也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道:“鹧鸪僚不接政事相关的暗杀,他参与江湖中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白易水哼笑一声,道:“可这不代表着江湖中人不能参与政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
唐靖忽然明白了什么。
白易水说着便伸手指着画卷中某一处道:“碧泉山庄,虽然有祖传绝学,但因人丁凋敝,这些年来一直寂寂无名。可就在前年,碧泉山庄少庄主参加科举,中了亚元,而同时,御林军中又多了一批精锐好手。”
“去年,崆峒派……”
“今年,昆仑派……”
唐靖听着,不由得默默闭上了眼,而此时白易水淡淡笑了笑,“也许王爷不信,可你看,现在唐门现在不也卷进来了么?”
唐靖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消化和接受这一切,他只知道楚怀景有野心,可万万没想到他的野心这么大。
白易水见唐靖沉思的模样,续道:“武林人士其实很容易招揽,那些大的正道门派和势力为了养活手中的门徒门客往往要付出很大一笔财富,而只靠庄园田地收租获得的财富根本就无法满足门派的开销。而那些正道门派也没法像魔教一样巧取豪夺。王爷你应该也清楚,近年来鹧鸪僚除了唐门中人还多了不少其他门派的人士吧,还不都是为生计所迫。”
唐靖确实知道这一点,但他从来没想到那些人接暗杀真的就只是为了钱……
可虽然白易水说的句句都有道理,但唐靖仍是有一点怀疑,于是他开口道:“你的说法并无纰漏,但他毕竟是皇帝,出宫的机会都很少,又怎么会这么清楚江湖中的事?除非,除非有人——”
白易水闻言出神一笑,“你说的对,当然是有人帮他他才会知道这些。”
唐靖此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可偏偏下一秒,白易水就证实了他这个念头的正确性。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白易水这句话出口之后,整个灯火通明的地道中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易水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只是让他收揽那些落魄的武林门派,可没想到他胃口越来越大。唐门这次,他就玩的有些过头了。”
唐靖闻言心中一紧,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易水出神的看了一会墙上的画卷,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末了他笑了笑道:“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我,但我有预感,一定是一件大事,或许能惊动整个武林。”
唐靖目光一动,就看到白易水忽然换了副严峻的神情,认真的看向他道:“王爷,如果你已经拿到了追魂针就赶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唐靖第一次见到白易水这种神情,心中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可他想起祠堂里母亲的牌位好骨灰不由得有些迟疑……
白易水见到唐靖这副模样,目光动了动,道:“王爷可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唐靖自然是不可能告诉白易水,听到这话,他自己默默思忖着也许楚怀景还想不到自己母亲这一层,便道似:“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是尽快启程好了,这地道的另一个出口在哪里?”
“是为了王妃的牌位和骨灰么?”
白易水此言一出,唐靖不由得色变,他没想到白易水猜得这么准。
白易水见状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王爷你且去吧,三天之后玉溪畔会和,我自会将王妃的骨灰盒牌位送到。”
白易水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便是卓云都觉得,白易水对唐靖好得有些不同寻常。
“你……”唐靖神情有些迟疑。
“王妃年轻的时候,教过我几式暗器手法。”白易水淡淡道。
唐靖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觉得白易水这说法很是荒谬,但他思忖片刻,知道就算白易水是在骗人此刻自己也不得不上钩。
离开,只要离开一切都好说。
想明白这一点,唐靖心中清明起来,末了他不动声色地冲白易水拱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还请告知出路。”
白易水点点头,回手一指,道:“前方左转,第二个出口便是南城城郊。”
指明了出路,唐靖微微沉吟片刻,扭头看向司徒情,道:“教主,我……”
他话还未说完,司徒情便一拂袖,道:“我同你一起。”
唐靖愣住,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感动。
司徒情见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淡淡道:“我是为了追魂针。”
唐靖心下明白,但看破不说破,他也便笑了笑,道:“好,一起路上多个伴也是好的。”
想了想,唐靖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对面抱臂而立沉默不语的卓云,道:“护法一起?”
“卓云留下。”
司徒情这话淡淡一出口,不只是唐靖,卓云自己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教主——”卓云对与司徒情这个安排是万分不解。
司徒情目光动了动,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微笑的白易水,便转向卓云道:“看好他,这人说的话不可尽信。”
卓云瞬间哑口无言,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司徒情这个安排确实有道理。
白易水此人确实深不可测,若是真的全信他,恐怕不经意就栽了跟头。
而白易水听到司徒情这话,不恼反笑,末了他静静看了一眼卓云道:“有护法陪着,我便是动了不好的心思也不敢妄动了。”
他这话刚说完卓云便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时司徒情目光动了动,看了看前方,道:“时间不早了,辛苦卓云你,我得上路了。”
卓云此刻是心中有苦说不出,半晌只能一低头,拱手道:“恭送教主。”
司徒情点点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唐靖,两人便朝着白易水指的出口方向走去。
·
二人抵达南城城郊的时候,天边的星子已经模糊了起来,天际尽头染出一道微光的边,正是日夜交接之时。
司徒情细心,将随身佩戴的玉佩拿去当了,然后给唐靖和自己一人打造了一柄武器,剩下的钱便买了马匹,衣裳和干粮。
唐靖见那玉佩成色甚好,不由得暗暗心疼,但司徒情眼都不眨一下的淡然模样却又让他暗暗有些欣慰。
两人找了个僻静处易容好,便骑着马匹一路直奔玉溪而去。
司徒情是想尽快抵达目的地,中途避免周折,只可惜这农户养的马并不是什么神驹名骏,跑了半日便气喘吁吁口吐白沫。
中午时分太阳正高,马匹一副随时都能倒地的模样让司徒情不得不‘吁’的一声勒马下地。
唐靖其实早就有心让司徒情歇息片刻,只是不太好开口,见状便暗暗笑了笑,自己也赶上来翻身下马。
“找个有水源的地方让马匹歇息一会。”司徒情皱着眉头伸手遮住刺目的日光,抬头向四周寻找水源。
唐靖见状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他头顶远远扑棱棱飞过一只鸽子。
这鸽子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唐靖的注意力。
是唐门专用来传讯的信鸽。
没想到这附近居然也有同门,唐靖默默笑了笑。
眼看着鸽子还没飞远,唐靖忽然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他纵身上前两步,呼哨一声,猛地跃起,射出一道绳索将那鸽子的脚腕缚住然后拉了过来。
“信鸽?”
就在唐靖抓着扑腾的鸽子将那鸽子脚腕上的竹筒解下来的时候,一边的司徒情回过了头。
唐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是唐门的信鸽,我跟师弟师妹们闹着玩呢。”
司徒情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最后他转过头,牵着马,朝前面一片树林走去。
唐靖无奈,只有拆开竹筒,一边将自己恶作剧的小玩意塞进去一边牵过马去追司徒情。
而就在唐靖准备重新封好竹筒的时候,他忽然瞥见竹筒中那个信纸的颜色。
淡红色?
给唐门所有掌事者的危急线报?
唐靖心中微微一惊,想都没想就伸手将那信纸抽了出来打开。
而展开那卷成的轴状的信纸,唐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