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流水落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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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秀给宗室封王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巡行郡邑。而就在这时,远在真定的刘扬觉得时机已然成熟,正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于是他立即遣人通过昔日借给刘秀的部众把密信传给郭圣通。

    郭圣通拿到信很是欢喜,以为只是来自郭母的普通家书,然而当她看完之后尽是惊恐。

    原来刘扬一直都在关注着洛阳,故而刘秀的作为他自是清楚。他告诉郭圣通刘秀为了立阴丽华为后,已经开始在铺路,只要阴丽华一旦生下王子,那后位极有可能便属阴丽华。他对刘秀如此厚彼薄此,甚是不满,也很替郭圣通感到不值。他说,若是他日刘秀达成己愿,只怕宫里就没有郭圣通乃至刘强的立足之地,他们真定刘家亦无完卵,而郭圣通的母亲和弟弟自是首当其冲。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让郭圣通伺机毒杀刘秀,届时他佣兵扶持刘强登基,让郭圣通母子从此享尽尊荣。

    郭圣通不知刘扬所言是真是假,即便是真,她也不会乖乖顺从的。从一开始,刘扬将她许配给刘秀之时,她便知道刘扬别有用心,她也一直为此忧虑,只是没想到刘扬居然在这里等着她。郭圣通一点也不傻,她清楚刘扬说得好听是为她,可里面有多少真心疼爱她很清楚,之前若不是她费尽心机讨好,刘扬又怎会疼爱于她。郭圣通想,刘扬此番的真正目的只怕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话,最后她与刘强极有可能落得个死无葬身的结果。她宁愿相信刘秀,也不会相信以她母亲和弟弟要挟她的亲舅舅,亲舅舅对她只有利用,而刘秀纵使如今对她没有爱,但是多少有怜惜,有敬重,她深信即便他日刘秀立阴丽华为后,只要她安分,这宫里始终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决意不从刘扬安排,只是,以她对刘扬的了解,并非只有她这一处安排,定然还另有准备。可惜,她身处深宫,与外没有联系。一时之间,郭圣通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想起前不久被刘秀下令召回的耿纯,灵机一动,她便写了一信命那传信的将士交给耿纯。

    那将士本是刘扬的心腹,自是知道刘扬的打算,这时见郭圣通贸然给耿纯送信,自是有所迟疑,虽然耿纯亦是刘扬本家子弟,可据他所知,耿纯对刘扬图谋的之大事并不知情,况且他深知此番行事须得万分谨慎。

    郭圣通自是知道那将士的疑虑,便无比坚定地告诉他,耿纯是她的人,若要成事,耿纯至关重要,而耿纯要做的事刻不容缓。若他不信,尽可打开信一看,甚至置之不顾。

    郭圣通素来善于揣测人心,这一次自然也没有例外,那将士信了郭圣通,迅速把信传给了耿纯。

    耿纯收到信,看毕后,当即把那传信的将士杀了,然后马不停蹄地悄悄赶往真定,探听情况。在刘秀巡行郡邑回到洛阳之时,耿纯随后而至。翌日朝后,耿纯在看到周茹意的身影后,机警地尾随其后,兜兜转转来到一个隐蔽处。耿纯简明扼要地跟周茹意说明了情况,而后将郭况的书信交给周茹意,并让周茹意替他叮嘱郭圣通――万万不得轻举妄动,好好看信。

    周茹意谨记耿纯的吩咐,与耿纯分开后,马上回到长秋宫,把信交给郭圣通,并转达了耿纯的话。

    郭圣通接过信,急忙打开,看完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郭况见刘扬近来操兵频繁,早就察觉出不妥,正在查探时,刘得前来相告,如此他便得知了密事。正当他想着如何是好时,耿纯就来了,看完郭圣通的信,得知刘扬为成大事,妄顾郭圣通母子以及他与郭母的性命,虽然当时心里对刘扬甚是愤恨,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当即便与耿纯细细地密谋了一番,最后决定先借助不赞成刘扬图谋大事的刘得带上他和郭母离开真定,奔赴洛阳,然后由他向刘秀密告此事。

    暗流涌动,风雨欲来之时,先是邓禹兵破长安,择了吉日,修谒高祖庙,集十一帝神主,遣府掾奉往洛阳,刘秀正在却非殿里阅读邓禹上表时,河右又传来捷报。大司马吴汉所率的大司空王梁、建义大将军杜佑、大将军杜茂、执金吾贾复、扬化将军坚鐔、骑都尉刘隆以及王霸马武、阴识九将军在邺东大破檀乡兵,杀了檀乡渠帅董次仲。刘秀不禁大喜。

    十四日,刘秀大封功臣,位为列侯,大国四县,余各有别,下诏曰:人情得足,快须臾之欲,忘慎罚之义。惟诸将业远功大,诚数传于无穷。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日慎一日,其显效未训,名籍未立者,大鸿胪趣上,朕将差而录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

    博士丁恭为此劝谏道:“古帝王封诸侯不过百里,所以建侯国有利社稷,取法《周易》屯封,强干弱枝,邦国大治。今封诸侯四县,不合法制。”

    刘秀却笑道:“古之亡国,皆因无道。朕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意思是坚持己见,遂遣掌兵赞之事的谒者授印绶,策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敬之戒之,长为汉藩。

    此时,阴识回到了洛阳,大破檀乡兵后,阴识建议可图西山渠帅黎伯卿,道出其策。主将吴汉与诸将听后觉得甚善,只是这与刘秀原先所规划大相径庭,便趁军队休整之时让阴识回京请示。阴识一进洛阳,直奔皇宫,见到刘秀,陈明主张。

    刘秀听后也认为阴识主张很不错,自是准许了。

    就在刘秀与阴识刚刚议定军事,阴丽华便送来午膳。

    阴丽华见到阴识,自是十分惊喜,当下便问:“大哥你怎会在此?”阴丽华得知阴识擅做主张选择上战场去博取前程而留下阴兴与阴就在洛阳时,心里不禁心疼阴识,也很担心,她没想到有一日阴识会如此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阴识见到阴丽华,自是也是高兴的,却平静地回道:“自是为公事。”

    阴丽华闻言,方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阴识,见他风尘仆仆,微微黝黑的脸上略显疲色,难免心疼,也没再多问,连忙摆上午膳。

    这时,刘秀笑道:“此番大哥立了功,我正想给你增封食邑,不知大哥属意哪几处?”

    阴识闻言,连忙叩头谦让道:“天下初平,许多将军皆立下功劳,微臣依托阴贵人之亲戚关系,若今再被增加封邑,这便无法为天下做表率。陛下厚爱,微臣不胜感激,但望陛下收回成命。”

    只见刘秀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十分赞赏阴识的话,随后认命他为关都尉,待此番征战毕了,命其镇守函谷关。

    刘秀知道阴识与阴丽华兄妹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便在午膳后识趣让两人自去说话。

    出了却非殿,阴丽华急切地问阴识:“大哥一切可好?有没有受伤?”

    阴识莞尔回道:“大哥一切无碍。你无需担心。”

    阴丽华听了,心里稍安,她看着阴识说:“妹妹瞧着大哥黑了些,又瘦了许多,若是让娘和大嫂看了,指不定有多心疼。从军征伐定是艰苦,大哥你受苦了。”

    阴识却说:“自古以来,功名皆由白骨成,无论做什么官,皆是不易。然而无论是征战沙场,还是出仕入朝,皆是大哥所喜,妹妹不必多想。”

    阴丽华见阴识反倒安慰起自己来,不禁莞尔。想起方才在殿里阴识的推辞,刘秀的赞赏,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阴识:“大哥,方才陛下所言可是试探?”

    阴识见四下无外人,便对阴丽华微微颔首,怕她多想,遂说:“陛下亦是为你好,他不想你所能依靠的家族是些沾沾自喜、居功自傲的人,如此之人帮不了你。方才大哥拒绝了,陛下便将镇守函谷关重任交付,可见陛下这位明君也算是为你费心了。”若不是见刘秀如此为阴丽华谋划,阴识对刘秀只怕尚有不满。

    阴丽华为了不让阴识担心,莞尔道:“妹妹明白。”不想再围绕这些多说,阴丽华便转而说起了阴兴昔日所言,“大哥,二哥说你抢了他的活,回头不会放过你。”

    阴识闻言,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就凭他,我才不惧。”

    阴丽华为此嫣然一笑,“二哥要是听了你这话,定跟你急。”

    阴识对此含笑不语。

    阴丽华此时不免想起儿时,兄妹几人打打闹闹,相亲相爱,而自己作为府里唯一的女孩,而哪里都是被哥哥们牵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捧在手心里宠着。可如今他们都不在自己身边了,却又是为了家族、为了自己去奋斗,努力,虽然她很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备受呵护的时光,但她更喜欢如今与哥哥们并肩的感觉。看着英姿挺拔的阴识,阴丽华殷切地叮嘱他说:“大哥独自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妹妹在宫里一切皆好,你不必忧心。”

    阴识闻言,想如从前那般伸手摸摸阴丽华的脑袋,但没到半空便意识到不妥,又徒然放下。听着儿时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人儿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感伤,却不忘回应道:“好。”

    阴丽华自是看到了方才阴识的举动,心里亦是难免有些伤感。可想到兄妹二人难得相聚,便赶紧转移了话题,她问阴识:“躬儿都五岁了,大嫂还是没有动静吗?”

    “有躬儿就够了。”阴识在子嗣方面没有要求太多,前些年虽然他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却始终没有如愿,如今他对此也不再抱有希望,只让一切随缘。

    阴丽华知道自己大哥与大嫂恩爱,只是在她看来只有阴躬一个子嗣也过于单薄了,她倒是希望阴识多一点子嗣。想到阴识这些年就只守着阴大夫人,她便好奇地问道:“大哥,你可曾想过纳妾?”

    阴识摇头,说:“娶妻不过两个目的,一是延续香火,二是有人操持家务,老来有伴。你大嫂已经做到了其一,其二她也可以做到,何需再有别人。”

    阴丽华听后,不禁想:也许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只不过是像大哥大嫂这样的吧。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