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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罗睺没有什么表情，仅仅用指肚抵住刀柄，鸿鸣几乎没有镡，因此可以轻松做到这点。
拇指将鸿鸣推出几寸，又按回去，重复过几次后，所有人都觉得烦躁。
当灼眼的金光亮起时，尽管知道这样不妥，罗睺也忍不住扭头欣赏这壮观的景象。
他在梦中无数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虽然不知道相貌，但在母亲不多的描述中，他是会给世界带来光明的人。
罗睺在想如果他的家还完整，当一家人拥抱彼此时，会是怎样的场景。那种感觉应该美得让人想哭吧，但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母亲也已经一年没联系过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转过身面对霍雨浩和萧萧，再次摆出拔刀斩的起手式。
藤蔓在郭晔手中生长着，缠绕着，扭曲着。
他没有趁王冬刚释放魂技时发起攻击，因为知道那是徒劳。王冬绝非一般二环可比，一次蝶神之光还不足让她陷入虚弱。
金丝藤化为齐肩高的棍棒，但变化依旧没有停止，棍子顶端逐渐生出与之等长的刀身，一柄斩马刀被他单手握住。
与环首刀相似，这也是一种被时代淘汰的武器，郭晔将其从历史尘埃中挖出，重新现于世人面前。
在大陆只有两大帝国的时代，天斗与星罗便是永久的宿敌，双方如同隔着边境咆哮的野兽，无时无刻都想着吞噬对方。
北方产名马，在骑兵一项，星罗明显落了下风。但星罗也有自己的反制策略，没有同等具装骑士与之对抗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重甲步兵。
无数士兵身披数十斤重的铁甲，挥舞着同样沉重的武器，用身体阻挡战马的脚步，将骑士拉下马撕成碎片。其中名气最为响亮的武器便是斩马刀，一排力士手持斩马刀旋转时，前方无论是人是马都会被砍成齑粉。
当魂导器逐渐发展后，战场上便很难见到重骑集团冲锋的场景，骑兵逐渐沦为斥候一类，斩马刀自然也再无用武之地。
郭家正好就有收藏此物，而祖父教会了郭晔这可怖武器的用法。将身体微微下伏，斩马刀被他拖在身后，尽管鲜血顺着刀柄流淌，郭晔依旧站得很稳，如同时间静止。
外型依旧在持续变化，平滑的刃口逐渐生出利齿，仿佛猛虎咆哮时露出尖牙。他很清楚单靠锋利不足以对抗蝶翼，所以想试试撕扯的力量。
王冬再次飞到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郭晔，双翼隐隐闪烁着金芒。郭晔身上的甲胄还在增厚，一层又一层的藤蔓覆于其上，尽管对战场的印象都来自祖父的讲述，一股血腥与尘土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突然发出怒吼，不顾悬殊的差距，主动向王冬冲了过来。郭晔拖着比他还重的巨刃，依靠腿甲的支撑跃起。
将刀柄抵在腰间，他借用腰力旋转着催发了斩马刀，刀身带起赫赫的风雷，迎着王冬斩了过去。
蝶翼的边缘金光大放，而长刀直接将光幕斩断，翅翼铡刀与斩马刀相撞，两人竟同时向后飞出。以力量对比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郭晔借助了武器的重量。
斩马刀一旦催发，只有力竭方可停止，否则便会给对手可乘之机。大开大阖的路数除勇猛之外，还需要一往无前的气势。郭晔落地后手中刀去势不减，再次旋转着向王冬横扫过来。
即使孤身一人，也可以面对千军万马。
这种气势竟使王冬也为之一滞，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了直面万军冲阵的错觉。双刀再次碰撞，斩马刀上几颗锯齿折断飞出，而蝶翼的金芒也随之黯淡。
裂痕随着缺口向后蔓延，遍布整个刀身，或许下一次碰撞这柄武器就会碎裂，但郭晔已经没精力修复它了。
他低笑着直面王冬，藤蔓缠绕在折断的左手上，强行将骨骼封闭，这样他可以用双手挥刀。
“你疯了吗！”王冬忍不住喊道：“你的手可能会废掉的！”
“那我认了！来，再斩我一刀！”
郭晔弯下身体，腿部准备发力，毫不掩饰接下来的目的，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架势了，现在操控身体的是肌肉而非大脑；是本能而非思维。
在前冲过程中连续旋转三周，郭晔将全身的力量灌注进这一刀，迎着那片金色，吐气开声横斩出去。
半截刀刃飞起，下一刻在空中化为碎片，这柄武器终究还是到了极限。光明女神蝶的威能收敛了，湛蓝的双翼上不再有光芒闪烁，王冬重重咳嗽几声，踉跄着后退几步。
郭晔踩碎了脚下的台面，眼角有血珠冒出，虎口已经彻底撕裂，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臂与肩背的藤甲在碰撞瞬间便炸成碎片。
监考老师出现在他背后，摇头道：
“他得住几天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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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反噬的顾虑，霍雨浩没有使用灵魂冲击，在罗睺拔刀时盯住他的眼睛。
罗睺只觉得大脑一阵朦胧，眼前出现层层叠叠的幻影，就连拔刀这个念头都快要失去。
百万年魂技，精神干扰。
萧萧的三生镇魂鼎合而为一，第二魂环随之闪烁，整樽大鼎表面泛起乌光，直奔罗睺而去。
这是他们先前对付黄楚天的战术，如今用在一位一环身上，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恍惚间，罗睺用手握住抽出半截的刀身，鲜血沿着刀刃流下，掌中的疼痛让他清醒了。
还有最后两刀的力量，而他连续发动的极限便是两次。罗睺反向跃起，不顾距自己越来越近的镇魂鼎，转身挥刀，目标却并非是萧萧……
王冬还未从震撼的情绪中恢复，便听到霍雨浩的呼喊，整个人不假思索地跃起，双翼护住全身。
这两刀破除了她的武魂，王冬无奈地下落，未等她触到地面，镇魂鼎裹着一层黑光撞在罗睺背上，直接将其击出场地。
胜负已分。
那位监考老师在半空中截住罗睺，再次回到场中宣布了比赛结果。和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梦之队没有太多喜悦的心情。
萧萧揉着脖颈上那道瘀痕，罗睺那一下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醒来之后真的很痛。王冬看上去有些萎靡，可能是脱力症状。
当走出考核区时，萧萧便顾不得这些了，因为周漪将他们堵在了门口。
她只来得及给浩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三人中罗睺受到的伤害最轻，收拾收拾下午都能正常上课，但他守在郭晔与赵昊辰的床位边上，没有翻一旁的书。
小胖子已经醒了过来，王冬那记蝶神之光毕竟不是主动用于攻击，经过简单的恢复后也能下地行走。
郭晔的意识刚一恢复，全身便如针扎一般，他回忆着和王冬最后的战斗，将注意力从疼痛上移开。
“醒了？”
是罗睺的声音，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发现这孩子正从上面看着他。
“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试着活动身体，却引发更剧烈的疼痛，并且左臂被牢牢固定，大概是石膏一类的材料。
“别动！”罗睺制止了他的动作，之后对赵昊辰招呼道：
“你跟他说。”
郭晔静静地听着，自己除左臂严重骨折外，全身能拉伤的地方几乎都拉伤了，并且内腑在最后的碰撞中几乎移位，这都需要慢慢调养。
他此时所想并非自己的伤情，而是这一切最后会花掉多少医药费，心中默默估算一遍后长叹道：
“该死的，亏了。”
在周漪的办公室中，霍雨浩向她和王言展示了浩冬之力的神奇，再次得到开小灶的待遇。
这次是字面意义上的。
当郭晔将药汁灌进嘴里的同时，距校医院几百米处的食堂，霍雨浩与王冬正在享用最顶级的菜肴。不知为何，王冬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
由于心情相当不错，周漪这次没有平日里的严厉，用很平常的口气问着。
“没有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王冬下意识摇头否认，之后又道：“刚才的比赛是和我们班的人打……”
“哦？是谁？”对于这种乌龙局，周漪虽不排斥，但也绝不会喜欢。
虽然很愿意看到自己的学生间有竞争与对抗，但相差悬殊那种不在此列。对于一班众学员的实力她心中有数，其中并无威胁种子组地位的存在。
她只是过分严厉，并非不明事理。
“是郭晔他们，您肯定记得。”
听到这周漪点点头，对于这名学生她还是有比较深的印象。
“怎么，你把他们打坏了？”
看来她是真的心情不错，居然还开了句玩笑。
“不，虽然可能伤得不轻，但和他自己脱不开干系，我是在想，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能……才能……”
说到这王冬有些犹豫，可能在考虑如何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转头问道：
“雨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吗？”
“嗯嗯，”霍雨浩将口中的汤咽下。“当然记得。”
“他给我的感觉和你类似，但又不是完全相同。”王冬组织了下语言，道：
“那天我能感觉出来的是，你那发自内心的愤怒，还有为尊严不惜一切的决心。但郭晔不一样，他一开始完全算不上光明磊落，经常会用一些无耻的招式，但到后面也不缺乏和我对阵的勇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气势是压过我的。”
周漪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王冬陷入了回忆，接着道：
“那种无畏的气概，给我感觉和那时候的你很像，但我不明白的是，他前后几乎像是换了个人，好像在郭晔的身体里有两个性格，彼此虽不同但又纠缠在一起。”
霍雨浩也开始思考，在他的印象中，郭晔只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同学，对自己相当友善，平日里脾气也不错，没见他为一些小事生气。当初转角遇到爱事件，虽然两位当事人一个已经忘了，另一个强迫自己忘了，但霍雨浩还记得。
唯一一次见到他出手还是梁冀主动生事，之后便再不记得和人起过冲突。谁又能想到，一向以老好人面目示人的郭晔，到了赛场居然那么凶狠。
“居然达到如此地步吗？我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很正常。”
“这是现在，当时的我几乎要维持不住武魂，谈什么正常。”
“那么我想问问，”周漪终于开口：“你如何评价他。”
王冬夹起一片菜叶放入口中，缓缓咀嚼，直到咽下后才道：
“可以说，他最后给我的压力，不在那对姐妹之下。”
“拥有武魂融合技的蓝家小丫头？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她看着自己拿筷子的手，上面有一道深红的勒痕，不记得是与郭晔角力还是被他的魂技暗算时留下的。
“前后、上下、左右，无孔不入的攻击。他能够熟练使用数种战斗方式，我完全无法预判接下来发生的事，尽管有雨浩的精神探测辅助。这不是能力而是见识的差距，丝毫容不得我大意。”
“当他被带下去时，居然会让我有些庆幸和安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