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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起床了!!”
凌乱的小卧室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趴在小单人床边,摇晃着杨辉的胳膊催促着他起床。小女孩是杨辉的妹妹杨灵灵,今年读初三。杨灵灵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聪明头脑,在学校是那种学霸加校花级的人物。
“嗯!灵灵,别闹!让哥再睡会!”
“咯咯……,哥!你再不起来我可把鸡腿都吃光了哦!”杨灵灵挠着杨辉的胳肢窝娇笑着说。
“哦!……”杨辉翻翻身,继续睡。
“哥!不好了!梅梅姐来了!快跑啊!”
“嘭!啪……咣当!”
“哎呦!”
刚刚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杨辉,忽地从床上跳起来,一头撞在了床边的书桌上,顾不上散落了一地的书和茶杯,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
“在哪?在哪?狐狸在哪?”
“咯咯咯咯……”
看着慌乱的杨辉,杨灵灵一阵娇笑,促狭地说:“好啊!哥你惨了,居然敢叫梅梅姐狐狸,等下次梅梅姐从海市回来了,我非得去告状不可!看梅梅姐到时怎么收拾你。哼!”说完,还用一种小人得志的目光斜瞟着杨辉,那眼神好像是在说:“快来求我啊!快来求我啊!”
杨辉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狐狸的身影,“嘭!”的一声又倒在了床上,懒洋洋地说:“小丫头片子,竟然敢糊弄哥哥我,真是越大越没尊卑了。等长大了,看哪个敢娶你!”
杨灵灵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愤愤地对着杨辉说:“哼!谁说没人要了?只要本小姐张张嘴,追我的人能从家门口排队排到城关去。倒是你,二十几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处过,你丢不丢人啊!”
“哼!你哥我那是不想找,要是想的话,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杨灵灵点点头,说:“嗯嗯!那到是,要是你娶了梅梅姐,小孩是能打酱油了。咯咯咯咯……”
听到‘梅梅姐’三个字,杨辉条件反射性的爬起来就想跑。
“好妹妹,咱能不提她么?”杨辉郁闷地说。
杨灵灵撇撇嘴,无奈地说:“我说老哥,梅梅姐哪点不好?梅梅姐人长的漂亮不说,还会持家,家里爷爷、奶奶、爸、妈可喜欢她了。你到底是哪点看不上她啊?”
“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快出去,快出去,老哥我要穿衣服了。”杨辉挥手扫走了妹妹,找出一件白色纯棉大背心穿上。看着凌乱的书桌,杨辉摇摇头,慢慢整理了起来。
“哥!饭都端在桌上了,快点!”
刚整理好,妹妹又在叫吃饭了。
“好,就来!”
杨辉转身正准备出门,忽然又停住了,站在门口沉默了半晌。
“唉!罢了!罢了!”
杨辉走到床边,弯着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杂木箱子,找来擦布仔细的擦了擦,打了开来。
杂木箱子是杨辉念小学一年级时,爷爷亲手给他打造的书箱。书箱很简朴,没有油漆也没有花纹。整个箱子长八十公分,高四十公分,现在里面装满了杨辉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书籍。
杨辉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书一本一本的装进书箱,上锁,重新塞回床底。
“唉!就这样吧!”杨辉拍拍手,走出了房门。
“红莲,小辉怎么还不出来吃饭?要不你去催催?”刚走进堂屋,杨辉就听见奶奶催促着妈妈去叫自己吃饭。
“奶奶!我来了!爷爷!您今天赢钱了没?”杨辉微笑着向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打着招呼。
“哈哈哈,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七毛钱,啊哈哈哈哈。”爷爷大笑着向杨辉炫耀着战果。
爷爷杨伍德年轻时是西N县远近闻名的大木匠师傅。在那个年代,大木匠师傅都是懂一点风水的。给人盖房时,上梁、看风水、看时辰都是大木匠师傅的活。大梁上的正不正,时辰对不对,都影响这家人以后的气运。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大木匠师傅能决定你家以后旺不旺。
所以,爷爷杨伍德凭借着这手好手艺,在他们那个动荡的年代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甚至于还讨到了奶奶这样据说是当年西N县第一美人的婆娘。
但是现在,随着钢筋混凝土房的盛行,“大木匠”这个行当逐渐走向了衰落。以至于父亲也没有子承父业,而是跟钢铁打起了交道。这也是一种时代的进步吧!老旧的东西终将被淘汰。
爷爷今年七十一岁了,虽然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腰杆笔直,一点不显老态。平时在家无聊时也还接一点琐碎的木工活,像打个桌椅板凳什么的。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几个老伙计码码牌九,玩的也不大,一毛钱一墩,娱乐为主。今天老爷子赢了钱,很高兴,吃饭都带着笑。
看杨辉走出了落榜的阴影,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晚饭。
吃完饭,爷爷、奶奶出门散步消食去了,妈妈忙着收拾碗筷,妹妹早不知跑哪里玩去了,杨辉则陪着父亲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棚下乘凉。
坐在爷爷打的小靠椅上,杨辉顺手拿过父亲摆在藤条茶几上的合肥烟,抽出一根点上,在父亲目瞪口呆中深深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
从没吸过烟的杨辉被呛得大声咳个不停。妈妈听到动静小跑了出来,一边拍着杨辉的背,一边责怪着杨松海不该教坏了杨辉。杨松海被冤枉,但在老婆大人的虎威下也只能缩着头不语。
好一阵子,杨辉才缓了过来。示意母亲自己好了后,杨辉说:“爸、妈,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杨松海和储红莲对望一眼,心中满是疑惑。这儿子可是有好多年都没有说过要跟他们商量事儿了,不会是中午淋了雨发烧了吧?母亲储红莲赶忙伸手就往杨辉额头上凑。
杨辉无奈的扫掉母亲粗糙的小手,站起身来将母亲按坐在小靠椅上。然后站直身子,仰望着天边的晚霞,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我要学车工!!!”
“啥?”“啥?”
杨松海和储红莲异口同声地惊叫。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人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母亲满脸焦急的说:“小辉,这次考不上咱下次再接着考,没事的,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的。你可别想不开啊!让你一个大学生去学车工,这,这可怎么是好?”母亲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杨辉握住母亲粗糙的小手,将母亲重新按回椅子上坐下,又对父亲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会支持我,哪怕我继续考个十年、二十年,你们都不会责怪我,但是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也许我并不适合做公务员,就像父亲说的:‘并不是只有当公务员才有饭吃。这条路不通,咱就换条路,总有适合你的工作。’我想了一下午,我是真的想通了。公务员我可以接着考,但是我也可以边做车床边等机会啊!我没有必要窝在家里当个米虫啊!”
“可是,可是……”
母亲还想说什么,齐风打断了她的话。说:“我已经决定了!希望你们能支持我的选择!”
父亲点上一根烟,慢慢走到葡萄棚外,抬头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沉默了半晌,父亲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沉声说:“好!我明天就去给你报名。”说完,转身走出了大门。
夕阳的余晖下,那一道高大的背影,却给人一种孤寂、落寞的感觉。
“爸!你放心!就是做车工,我也一定会做一个最好的车工。”杨辉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的背影默默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