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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婚后,陈光蕊带着新婚妻子上路了。便道回家,同妻交拜母亲张氏。
张氏得知儿子不但中得状元,还娶得亲事回来,还是当朝丞相之女,心里又惊有喜。
避过儿媳妇,独自问道:“我儿一介布衣,怎能就娶得那丞相之女而妻呢?”
原来这张氏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很是明白这大户婚嫁,那都是要门当户对,利益互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什么不知名的人家。
陈光蕊连忙将事情经过,仔细说给母亲听:“孩儿叨赖母亲福庇,喜中状元,钦赐游街,经过丞相殷府门前,遇抛打绣球适中,蒙丞相即将小姐招孩儿为婿。朝廷任命孩儿为江州知县,今来接取母亲,同去赴任。”
张氏面留喜色,但心里中却再想,这丞相的女人还愁嫁,这其中必有隐情,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只好认下了。再说了,他们现在也得罪不起丞相啊!
起程在路数日,只见那媳妇很少主动上前与张氏说话。张氏见媳妇有意躲避自己,好像深怕自己看出什么似的,一路心中都不安枕。
行至万花店刘小二家安下,张氏年老气弱,受不了这一路辛苦,身体忽然染病,与儿子说道:“我身上不安,且在店中多调养两日再去。”
陈光蕊心有所虑,说道:“在店中已住三日了,朝廷限期紧急,孩儿不敢耽搁,意欲明日起身,不知母亲身体,好否坚持一二?”
张氏最后说道:“我身子不快,此时路上炎热,恐添疾病。你可这里赁间房屋,与我暂住。付些盘缠在此,你两口儿先上任去,候秋凉却来接我。”
陈光蕊与妻商议,不想妻子毫不犹豫,一口就答应了,还急忙叫侍女租了屋子,并付了盘缠与母亲,这才同妻拜辞前去。
张氏本想试探一二,真不想此女却是如此做派。哪有亲儿子将自己的母亲,在病重之中独自一人,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无人照料啊。
想到这些张氏心中很是不快,病情也加重了几分。没想到这一别,却是生死两茫茫啊!
途路艰苦,晓行夜宿,不觉已到洪江渡口,只能撑船过江了。也是陈光蕊前生合当有此灾难,撞着这冤家,祸事临头。
就见陈光蕊令家僮将行李搬上船去,夫妻正齐齐上船,那刘洪睁眼看见殷小姐,陡起狼心,遂与李彪设计,将船撑至没人烟处,候至夜静三更,先将家僮杀死,次将光蕊打死,把尸首都推在水里去了。
小姐见他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心惊叫道:“怎么是你?”也便将身赴水。
却被刘洪一把抱住,说道:“你们是前世的冤家,今日的夫妻啊?在这里都能让我们遇到一起,难得,真是难得啊!”
又恶狠狠地叫道:“你若从我,万事皆休!若不从时,一刀两断!”
这小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时遇到他手里,想着难道真是老天爷的安排,寻死无计,只得权时应承,顺了刘洪。
那刘洪把船渡到南岸,就见小姐呕吐不止,一问才知,早有身孕,算算时日正好,即将船付与李彪自管,他既然大胆穿了陈光蕊衣冠,带了官凭,同小姐往江州上任去了。
却说那殷小姐痛恨刘贼,恨不能食肉寝皮,只因身怀有孕,未知男女,万不得已,权且勉强相从。转盼之间,不觉已到江州。
光阴迅速。一日,刘洪公事远出,小姐在花亭上感叹,忽然身体困倦,腹内疼痛,晕闷在地,不觉生下一子。
小姐暗思:“此子如若认贼做父,那还的了。不如及早抛弃江中,听其生死。倘或皇天见怜,有人救得,收养此子,他日还得相逢。”
但恐难以识认,即咬破手指,写下血书一纸,又将此子左脚上一个小指,用口咬下,以为记验。取贴身汗衫一件,包裹此子,乘空抱出衙门。
幸喜官衙离江不远,小姐到了江边,大哭一场。正欲抛弃,忽见江岸岸侧飘起一片木板,小姐即朝天拜祷,将此子安在板上,用带缚住,血书系在胸前,推放江中,听其随之。
却说此子乃正是取经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呢,观音可是在天上日日留心看着呢。
木板顺水流去,一直流到金山寺脚下停住。那金山寺长老叫做法明和尚,正当打坐参禅,忽闻得小儿啼哭之声,一时心动,急到江边观看,只见涯边一片木板上,睡着一个婴儿,长老慌忙救起。
见了怀中血书,方知来历,取个乳名,叫做江流,托人抚养,血书紧紧收藏。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江流年长一十八岁。
是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就见方丈法明长老从重梁之上,取下一个小匣儿,打开来取出血书一纸,汗衫一件,付与他看。江流儿将血书拆开读之,才备细晓得自己母亲的姓名,与冤仇事迹。
江流儿读后,不觉哭倒在地道:“十八年来,不识生身父母,至今日方知有母亲存世。”
师父说道:“你要去寻母,可带这血书与汗衫前去,径往江州私衙,才得你母亲相见。”
径至江州,适值刘洪有事出外,也是天教他母子相会。小姐叫他脱了鞋袜看时,那左脚上果然少了一个小指头。当时两个又抱住而哭。
母亲说道:“我儿,我与你一只香环,你径到洪州西北地方,约有一千五百里之程,那里有个万花店,当时留下婆婆张氏在那里。”
接着说道:“我再写一封书与你,径到长安皇城之内,金殿左边,殷开山丞相家,是你母生身之父母。你将我的书递与外公,统领人马,擒杀此贼。那时才救得老娘的身子出来。”
江流儿问道:“这十八年来,母亲就不曾与外公联系过吗?”
就见母亲羞愧难当,吞吞吐吐地说道:“只因······为娘也有难言之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