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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州郊外,一处原始森林中。鲜血浸满了皑皑白雪地,一具具尸体倒毙在这里,被寒风包裹着,慢慢地冻僵。
黑玄鹰王站在一座山石上,负手而立,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副惨象,从始至终,这种情绪都没有丝毫的变动。
一个个容颜苍老的生灵,单膝跪在地上,朝着黑玄鹰王叩拜。
这些生灵,都是黑玄鹰王的奴仆和后代子孙,共计十三人,昔日都曾有元婴期的至强法力,可现在,能维持结丹期修为的人,仅仅六个,大多都止步于筑基巅峰,且元婴精气也大大的流失,伤了道胎。
随着黑玄鹰王的一声长啸,一只巨大的苍鹰豁然出现,它的翅膀猛地震动,就瞬息翱翔了数十里,单膝跪地的这些妖修和仙修,连忙追随着黑玄鹰王的身影快速飞掠。
……
山下,是一座宁谧的村寨,这里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向来与世无争,每日皆有袅袅炊烟缭绕,恍若避世的仙园。
在村寨某处,有一栋栋简陋的茅屋,大约有五十余座,超过两百人的灾民就居住在这里,一日三餐,皆有村寨里的人提供。
在某栋茅屋内,三十余名脏兮兮的汉子围聚在一块,门外亦有两个男子望风。
“……计划就是这样,事成之后,大家分了钱就各奔东西!”一个貌似头领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道伤疤,如一个凶人一样,单脚踩在木凳上,压低声音道。
“虎哥,貌似用不着害人家性命吧……”一个瘦小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没等他说完,就被那伤疤男子扇了一个大耳光,骂道﹕“你个兔崽子,你在发善心之前,莫非忘了你的爹娘是怎么死的?忘了你的妹妹又是怎么弃你离去的?一个是活活饿死的,一个是跟了有钱的老爷跑了!这世道,有钱、有权才是大爷,没了这两样东西,就如你现在的这样,似一条狗儿寄人篱下,乞求着别人!”
众人闻言,皆都沉默,那瘦小青年也紧咬着牙,双眸变得微红,有泪水打转。
这个被众人称作虎哥的人,大约六年前犯了案,被官府抓入了牢中。若按他的罪刑,关上十年都不够。但是后来,两国交战,关押虎哥的那座县城沦陷了,牢头差役都跑了个精光,他也趁着乱逃了出来,变成了灾民中的一员,一路乞讨到了这里。
虎哥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好争强斗狠,甚至手上还有好几条人命都没被官府查出来。当他被村寨里的人收留,调养好身体后,心思就变得活络起来,想要反宾为主,鸠占鹊巢!
特别是前几日,财叔和几个小掌柜雇佣了寨中的一大批猎户入了山,导致村寨的青壮数量减少,虎哥犹豫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干这一票!杀掉寨中的老少,霸占这里的女人,等财叔与寨中猎户下山时,杀掉那帮猎户,绑了财叔,向其家人索要赎金。
“大家想一想,这几天我们都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那帮杀才自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却让我们喝稀粥、吃窝窝头,住这冰天雪地的破烂茅屋内……”虎哥不停煽动着众人的情绪,渐渐地,所有人心里都有点不舒服,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微微点头,神色流露出不满与怨恨。
“既然他们对我们不仁,我们也可以对他们不义!”
“对!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作寨中的一份子,凭什么他们吃好的东西,给我们的都是最烂的食物?”
“但……如果不是人家收留了咱们……”
“哼,你当真以为他们这般好心?”虎哥冷哼一声,眼珠子一转,诈言道﹕“现在州府四处招兵,并给每个县城狗官下了兵员名额数,限期之内务必完成!为了召集足够的兵员,完成上头交代下的死命令,那帮狗官已经开始四处抓壮丁,并勒令各个村寨按照下发的兵员额数,限期组织相应的人数去县衙登记报名,入伍参军……而这里的人之所以收留我们,是想让我们顶替村中的兵员额,去前线送死!”
谁都知道,武昭国已经陈兵在靖州城下,就连皇室都投降了武昭国。这个国家灭亡在即,哪怕是仙人临尘都回天乏术了,谁还愿意牢牢地绑在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呢?
“妈的,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帮人怎么这般好心?原来是想要我们冒名顶替去送死!”一个汉子义愤填膺大骂。
一些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犹豫消失,变成了愤怒和怨恨。然而,若他们能静下心来,略微一想的话,就会觉得虎哥的话漏洞百出,但是,他们却不愿意去想,自我的麻痹着自己,为即将犯下的滔天罪恶……找个理由或是借口!
……
正午,是阳光最足的时候,炽热的光洒落下来,让人在寒冬腊月天里,感到了一丝暖洋洋。
吃饱喝足后,虎哥放下了碗筷,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刀,他沉默的看向围拢过来的其余汉子,嘴唇霎时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轻声道﹕“其实杀人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需拿着利器,往人身上轻轻一捅,一切就会过去了。”
众人沉默不语,之前,他们还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后来,成为了饱受饥饿和冷眼的灾民,现在,他们又要成为无情的刽子手,身份的突然转变,让很多人生出一丝恐惧和犹豫。
虎哥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来到一个冲他和善挥手,打招呼的猎户旁,蓦然掏出了小刀,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任凭鲜血飞洒,染红了他的衣衫。
或许是虎哥的带头作用,一些胆大的人,开始对村中的少年郎挥下了屠刀。
“你们……啊!”一个猎户被两个汉子放到,砖头、铁锹不停地挥砸在他的头上,他临死都想不明白,平日里凄楚无助,受村寨人怜悯施舍的灾民,为何会挥起屠刀,冲自己下手呢?
一阵凄惨的叫声划破了宁谧的村寨,很快,村寨里的猎户拿着弓箭和弯刀,与虎哥等人绞杀在了一起。
但因为虎哥这头占据了人数之利,又激起了这帮灾民的无名仇恨与怒火,反观村寨的猎户,一是准备不足,二是还要分出心神,保护寨中的老弱。
渐渐地,一个个猎户接连倒下,发出一道道充满不甘与质疑的怒吼,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的青壮都被虎哥一群人杀光,但他们也死伤了超过六十人。
随即,这里就变成了地狱……
先是老人,然后是小孩,被化身魔头,失去理智的灾民一一砍下了头颅,他们大骂着,也在大笑着,抱着女人的身体冲进了房屋,一阵阵凄厉的惨叫蓦然回荡。
……
一只只黑鹰盘旋在村寨上空,倏然,一头最大的苍鹰降落,眨眼就变成了人身。
黑玄鹰王背着双手,额头倏然闪烁一下,一道神识扫出,随即,他满脸的微怔,少许,在他的嘴角处,蓦然流露一丝讥讽的笑容。
黑玄鹰王来到一间屋子里,虎哥依旧趴在一个十二三岁少女的身上,不辞辛劳的耕耘着。
听着少女发出的沙哑哭喊声,虎哥心中蓦然生出一阵快意。
少女的意志渐渐的模糊,她看着满脸是血的虎哥,也不知那是自己父亲的血,还是哥哥的血……
“谁?”忽然,虎哥感觉脊骨一阵发凉,惊恐的回头,看见了一名俊朗的黑袍青年,正背着手,冷冰冰地注视自己。
“人类,依旧是习性不改,孤真的很怨恨,怨天不公!为何让你们人族,成为了这块世界的主宰?”黑玄鹰王语气冷漠,弹指间,虎哥倒毙,一缕黄烟被他吸入了嘴中——
这,是虎哥的魂魄。
鹰王望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少女,他沉默片刻,似触动了心中的那片柔软,微微弹指,少女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缓缓地合上了眼。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个个黑袍人恭敬地垂首站在黑玄鹰王的身后,他们原本有些干瘪的身体,已经变得正常了起来,但却依旧很瘦,如没吃数天饭的饥民一样。
“孤足足吃了两天的妖兽元神,早已忍耐不住,想要品尝人族修士的元神味道了……”黑玄鹰王轻喃,他的元神已经稳固下来,被岁月腐朽的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了,有信心与一国的修仙界硬拼上一场!
恐怖的神识如潮水向四周蔓延开来,转瞬间,黑玄鹰王便‘看见’了一座繁华的县城,并感知到了十余名炼气期修士。
呼!
黑翅一展,如真龙入九天,刮动出成片的罡风。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黑玄鹰王便驾临到了那座县城上空,庞大的妖体遮云蔽日,让县城中的无数人感到恐慌,发出了尖叫声。
“是妖怪!是妖怪来了!”
“快去请仙师擒妖……”
“哼!”听着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黑玄鹰王冷哼一声,翅膀一扇,就有一片粘稠的血雾翻滚而出,不论是房屋还是铁石,稍稍触碰到血雾,就如冰遇见了火,快速地消融。
就连被县衙中的官老爷供奉的仙师,也连皮带骨的化作了血水,一道道元神的脸上遍布惊恐和求饶之色,被黑玄鹰王的嘴巴轻轻一吸,就下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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