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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巫。
只要接受过大陆九年基础教育人，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旧神书》的作者、远古文明的传承者、后神时代信仰的奠基人、光明神殿最为敬仰的十大人物之首、最想回溯时光见一面的伟人、高级考试时最想杀死的混蛋……如此之多的头衔，简直数不胜数。
好吧，最后一个是学生联盟饱含着血泪与怨念投出来的。
体谅一下他们吧，高级考试的必读教材10本中起码有7本围绕着《旧神书》展开，对于这些与老师相爱相杀的应考生来说，恐怕“格格巫”这三个字就足以成为他们噩梦里永恒的主角。
就是这么一个已经被神化的伟大人物，此刻正穿着比麻袋好不了多少的破烂斗篷，手里捏着疑似枯枝的法杖，以巫妖的身份在我面前手舞足蹈。
这可真是一个魔幻的世界。
要是眼前这个明显有多动症的亡灵生物真的是那位生活在旧神时代末期的传奇法师，那么他起码在亡灵之国呆了上万年之久！
这么一想，被憋成多动症或者话唠之类的还真符合逻辑。
“也许你知道我！”巫妖快乐的挥舞着手里的树枝，“听其他人说我在外面特别有名，大家都是我的书迷！”
“只不过他们把我的书名给改了，原来的《格格巫大陆游记》不好吗？非要叫什么《旧货摊》？哦不不，《神奇宝贝》？也不对，是《蓝精灵》？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
“……是《旧神书》。”
“对对对！就是这个！”格格巫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催响，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把那根跟白骨没太有差别的长条直接拍断了，“现在的小年轻的审美真是搞不懂，起的什么乌七八糟的名字。”
当然不好了，我忍不住腹诽，《格格巫大陆游记》多衬不上教皇大人高贵的格调啊，听起来跟路边摊三个铜币一本的儿童读物似的。
想象一下，在光明神殿最为庄严的祭祀大典上，人人手捧一本《格格巫大陆游记》一脸虔诚的高声朗读，好好的邪/教洗脑集会分分钟变成睡前故事大会的节奏啊。
把装逼这件事当成了终身奋斗事业的教皇能够容忍这个画面那才有鬼。
本该在宗教画像里摆出一副神爱世人模样的传奇人物，本尊却以满腹牢骚的不死生物形象出现，这绝对是足以让人跌破眼镜的大颠覆。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对于眼前这个家伙的真伪，我还是要试探试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格格巫大陆游记》成书于诸神陨落后不久，如果您真的是格格巫的话，那岂不是在这里呆了足足有一万年？”
“哪有那么夸张，”巫妖摆了摆手，“要是一万年我都醒着，不是早就寂寞的疯掉了？我当初转化为不死生物的时候，这里可没这么热闹！”
格格巫把骨瘦如柴的两条腿盘在岩石上：“我沉睡了很久很久，中间也断断续续醒了几次，直到两百多年前才彻底清醒。亡灵之国有多么辽阔是生者永远无法想像的，这里可是死神最为钟爱的后花园，清醒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也没碰上几个能够交流的家伙，那可真是一段难挨的日子。”
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热闹的亡灵群，假如这里有一面镜子，我的眼睛里肯定写满了“你是不是在逗我？”。
“嘿！你这个小丫头可别不信！”
格格巫生前也许是个有点倔脾气的家伙，他仗着干尸状态轻盈的特点一跃而起，说句老实话，像他这样坐都坐不住的法师我还是第一次见。
一群死宅里面出了一个多动症儿童，真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位老人家已经老的足以产生什么奇怪的异变，毕竟谁也没试过把更年期延长到一万年之久。
盗汗、心慌、胸闷还燥热个一万年，想想都觉得是只有地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别问我亡灵还有没有更年期，你就不能当他们有吗！搞什么种族歧视！
“我之前说过，亡灵之国是一步步缩减衰败到今日这个地步的，鉴于死神大人强悍的神力残留，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从他陨落到八十年前也仅仅是从没有边际缩到了跟大陆差不多大而已。”
“而从大陆那么大到如今这个弹丸之地，仅仅只用了一夜。”
巫妖说出口的话实在有些骇人听闻，我不禁打起了全部精神。
“八十年前的某一天，即使是身在这个封闭国度，我也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渗透进这个世界，奇怪的是，它并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魔法，它无形无色，非要打比喻的话，它更贴近世界法则，却又跟原本的法则截然不同。”格格巫陷入了回忆之中，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互相搓揉。
“这股力量很霸道，容不得旁人对它说‘不’，却显出孩童般的无知与好奇，它的蛮横和无理把亡灵之国搞得一团糟，”紧皱着的眉头表现出了主人的不快，“整个亡灵之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腐朽，大批低阶亡灵归于尘土，这种恐慌甚至蔓延到了亡灵君主身上。”
“很快，平日里无所不能的君主们也相继化为了一抔黄沙，所有的亡者都在这股力量的阴影下瑟瑟发抖，为了抵御它，我们聚集在一起，向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君主祈求庇护。”
“这个君主就是巫妖王？”
“是的，”格格巫点了点头，巫妖的大脑袋晃动起来显得有些可笑，“巫妖王因不知名的原因陷入沉睡很多年了，长到了他原本的地盘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君主瓜分，只留下了你现在所能看见的区域，而他的力量，也仅仅只庇护这一小块土地。多亏了他，我们这些老家伙才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你们就没有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巫妖摇了摇头：“巫妖王很在意他的一双儿女，特别是小女儿，更是宠爱的不行，你看那头睡大觉的骨龙了没有？它原本是巫妖王借着大儿子手送给小女儿的生日礼物。”
很好，别人都送蛋糕，他非要送骨龙，这很巫妖王。就是不知道那群叽叽喳喳的嚎着”再来一次“的女妖，知不知道自己用来逗乐的‘滑梯’有这么大的来头。
“这么重要的礼物散养在这里不要紧吗？”
“自他的一双儿女都在诸神陨落中死去后，就再也没有亡灵见过巫妖王离开他的城堡，同样也没有亡灵能够进去，只是他的力量从未消失，从这点来看，他还好好的活着，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这种状态是否能用‘活着’来形容。”
这我倒是可以理解，儿子和女儿都死在了神战里，仇人是无法战胜的神明也就算了，后期更是死了个干净，要是我，也会闭门不出显示一下我内心的脆弱与忧郁。
只不过巫妖王忧郁的时间有点长，大概是存在太久了，对于时间没什么观念。
更重要的是，你们谁来可怜的薇薇安科普一下巫妖怎么生孩子啊！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我好在意啊！
“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幸存者的天堂，逐渐成为了如今的样子，”整理了一下兜帽，格格巫从岩石上跳了下来，“老实话，你能来到这里算是意外之喜，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迎来新成员了。”
“这些年大陆可是死了不少人。”我挑了挑眉毛。
“并不是每一个死者都能化为亡灵，没有执念的人会直接去投胎，虽然法则经过这么一搅和已经变得乱七八糟，能够顺利展开新生的灵魂也在逐渐变少，但是起码聊胜于无。”巫妖如此解释。
“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亡灵法师，”我想到了永远挂着“你这个垃圾”式冷酷表情的霍华德，“可是我从未听说亡灵国度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你当然不会知道，”格格巫又拿出种族天赋般的巫妖嘲讽脸，“那股力量霸占了亡灵之国大部分领土，侵吞了死神大人残余的神力，肆无忌惮的做出了一堆徒有其表的玩意儿糊弄施法召唤的亡灵法师，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会以为召唤出那些东西才是正确的。”
这简直耸人听闻。
但是最让我大惑不解的并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迷惑不解地问道，一个能写出暗藏玄机的《旧神书》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话痨傻白甜。
对此，格格巫并没有故意卖关子，相当爽快的回答了我的疑问。
“你并不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加入我们的新亡灵，”他似乎颇为愉快，因此面目表情更加不怀好意，“可你是唯一一个还有希望离开这里的亡灵。”
“什么意思？”
“你会被召唤走，”他斩钉截铁的说，“想要让外人知道亡灵之国的现状，唯有通过你才行。”
也不知道这位旧神时代的传奇法师大人是不是练过“言灵”这门高阶法术，说话那是一说一个准，他的话音还未落，我就感受到了冥冥中什么人正在不断呼喊我的名字。
“薇薇安*利卡罗斯特！”呼喊的声音这么喊道。
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缝在身边凭空出现，也许是因为施法者能力不足，它演变成的漆黑通道看起来既歪歪扭扭又不稳定。
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召唤术。
多年混迹于法师塔的经验在第一时间就帮我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施法者本身的实力还不够我的十分之一，不足以支撑召唤我所需要的庞大魔力，更别说跟我签订一个代表主仆关系的契约了。
一个亡灵一旦响应召唤，都会在即刻失去自身的自由，成为亡灵法师手中的道具，哪怕他召唤你只是缺少了一个打扫卫生的保姆，你也要硬着头皮遵守命令，其根源就在于召唤时打入灵魂的主仆契约。
虽说召唤我的魔法师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撑对我的支配，可是让自己的灵魂里多出一个控制阀门依然让人不快。
我不会屈从于任何人，想让我俯首称臣更是想也别想。
可是这一次确实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下一次有人召唤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打定了主意，我耐住性子，摆出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实际却精神高度紧绷，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呼唤我名字的遥远声音上，等到咒语念完，法则判定召唤术失败，开始关闭那条丑不拉几的通道时，我猛地把手卡进了即将闭合的裂缝之中。
双手扒住裂缝的两边使劲往外拉，只剩一条缝的通道又被我用蛮力拉了出来，看上去稳定了不少。
“你说得对，我要走了！”我侧头错开通道里席卷而来的狂风，冲一边看好戏的格格巫大喊，“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我知道你压根没忘！”
“我是格格巫，”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巫妖的干尸脸上怎么看怎么惊悚，“只不过，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亡灵法师火球。”
什么鬼？！
伟人大大，我从你的这个名字中听出了取名人对你的敷衍啊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