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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满以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些人会欢呼雀跃,纳头就拜,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却彼此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应的!
这些人,内心里面对于胡人的畏惧已经根深蒂固了。
“使不得,使不得呀小郎君!”老头惨声呼喊道:“这些胡人,咱们可是打不过的!当年大晋朝廷十万兵,一夜之间就给胡人灭了,而那些胡人又被秦胡人给灭了,咱们打不过的,打不过的!”
他哭喊着,好像刘正不是要带他们去救自己的老婆孩子,而是要带他们往死路上闯。
这些人,虽然搞不清后汉和后秦之间的区别,可是有一条倒是记得清楚:胡人打不过!
就好像一群山羊,面对狮子只有一个反应,逃,逃得远远的,只要被吃的不是自己,那就可以高高挂起了!
呸!
刘正怒极反笑,高声喊道:“蠢货!这胡人也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是人,你也是人,他使刀,你有棒,你怕他干什么?要是拦路抢劫,破财免灾也就罢了,可是眼下这些人要奸你妻女,先奸后吃,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然后告诉自己打不过?别说这些人就是一些普通人,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了,要杀戮你妻小,你也得和他拼了!”
说着,他环顾四周,高声呐喊:“有没有人有种的?有没有人还是个男人?是的话就跟我走,杀胡人,保妻小!”
人群因为他的话开始骚动了,虽然不是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应和,但是这些人心中已经开始耸动着某种火焰,而这种火焰一旦被彻底点燃,就会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刘正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大声说道:“你们知道我的来历吗?”
众人望着他身上的长袍博带,又看看他腰间悬挂着的一块青色玉佩,这些东西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但是只要一想,就能知道这绝非是普通人可以佩戴的。
只怕眼前的小郎君必是名门之后。
也罢,就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他身材很高,而且不像是其他人那么瘦弱,在这些人里面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他恭敬地说道;“小郎君,小人名叫任楚能,愿意听小郎君驱使!”
刘正的这具身体还不算太大,可能还没满二十岁,所以他们称呼为小郎君。但是眼看他的气度衣着和体格武器,这些人根本不敢造次。
刘正心里微微安心,有一个站出来就好,立刻说道;“你们不知我来历,这倒不是你们的过错!我乃是大汉宣帝之子楚孝王刘嚣之后,乃是真真正正的大汉之后!绝不是刘渊刘聪那种卑贱匈奴胡人可以比拟的!我此次得了一个大人物支持,要北伐中原,重整山河,结果在路上走散,才因此到此!你们若是跟我走,汇合我的护卫,将追逐的胡人杀尽,救出妻小,就能跟着我一同享福,共享太平!”
这些农民哪里懂得汉朝皇室系谱,更没有能力分辨刘正所说是真是假。虽然煌煌大汉已经灭亡一百多年,但是虎死威犹在,或许吓不住士族,用来恐吓这些农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面是如狼似虎的胡人,一边是武力强横的大汉皇族,其间还夹杂了自己妻儿老小的性命,是个人就应该知道怎么选。
一开始站出来的这个年轻人咬了咬牙,略微挣扎之后,立刻说道:“小郎君,既然如此,那俺的姓名就交给您了,只要俺不死,就一定保着小郎君找到护卫,就出妻小!”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一个支持者,后面就是一人响应,万人影从。很快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支持刘正。
老头错愕地看着众人,又看看刘正身上的衣服和手上的长剑,颓然叹了口气,也加入了识时务者的队列。
刘正点了点头,强迫自己不要露出狂喜之色,而是淡淡地说:“既然这样,算你们识相,也罢,你们就跟着我走,找到我的护卫,然后一同杀光胡人!现在跟我一起喊,保护妻小,杀光胡人!”
一开始人群还有些奇怪,但是在刘正的要求下,他们很快适应了这种模式,纷纷学着刘正高喊起来。
刘正暗暗点头,越是追兵在后,就越是要维护队伍团结性,而这口号就是第一步!
他不怕浪费宝剑,亲自将这些人的木棍一头削尖,这就是古代农民起义时常常使用的斩木为兵的木枪了。北方起义用木枪,南方起义用竹枪,材料虽异,实质相同。
二十五名拿着木枪的农民虽然神情惶恐,但是终究是有了一些主心骨,在这个恐慌死寂的时候,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站出来做领袖,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跟从!
而若是刘正能够带着他们做出一番事业,他们就会越发的死心塌地!
刘正带着众人走出树林,开始朝着一开始过来的方向走去,虽然有些农民提出疑问,为什么不是先去找刘正的护卫,但是被刘正几句话就遮掩过去了。
他哪里有什么护卫,若是在南北朝这乱世有二百武装精良又忠心耿耿的护卫,他哪怕割据一方都有可能,又何必招揽这二十五名连木枪都拿不好的农民!
喊杀声和哭喊声已经消失了,四野一片空旷和死寂,刘正慢慢走在崎岖难行的道路上,心中一片狂热。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神州陆沉!四野膻腥!
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时代,就绝对会把那些异族伸出来的狗爪子统统斩断,然后将它们彻底斩尽杀绝!
不要说中华的花花江山不能给你们,就算是漠北的万里瀚海,都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你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融入大汉,行汉法,学汉学,用汉字,说汉文,做汉人,要么,死!
他们来到一处小山丘之前,山丘上升起冉冉的白烟,慢慢升上天际与白云合为一体,好像是有人在此生火做饭,除此之外,就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周围农民紧张又恐惧的呼吸声了。
刘正左右看了看,对他们说道:“这前面的可能就是我的护卫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胡人!富贵险中求,谁跟我去,谁以后的富贵就越大,你们谁跟我一起去看看!”
任楚能第一个站了出来,自从首先支持刘正,他就彻底和刘正捆绑在一起,因此他是刘正的坚定支持者:“小郎君,俺愿意跟你去!”
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朱恒,一个杨变,也站了出来。
刘正点了点头:“很好,你们拿好木枪跟我走!记住我的话,胡人如豺狼,咱们现在就等于行走在野兽窝之中,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想要活命,想要老婆孩子,就听我的,我说刺就刺,我说杀就杀!只要我回到大人物那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富贵无边!”
要是放在现代,他这番话早就被人当成神经病,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越独断、越霸道、越跋扈就越是显得底气十足,因此这些年轻人纷纷应诺,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是比一开始已经好转太多。
刘正带着三人慢慢从山丘边上的小树林摸了过去,就见到了令人睚眦俱裂的一幕!
一口大锅架在一个石用头草草垒就的灶台上,里面的热水已经煮沸,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而边上则是三个被杀死的女人,她们身上的肉已经被取下,正被几个胡人细心地分割!
鲜血流了满地,顺着青草汩汩流淌而下,汇成血红色的溪流,其上映照出胡人的面貌,狰狞凶恶有若修罗。
这些胡人浑身穿着羊皮,头发绑成了发辫,龅牙大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这并不令刘正惊讶,毕竟胡人就是胡人!
《魏书·元恂传》记载,北魏迁都洛阳后,孝文帝的太子元恂只穿皮裘不穿丝绸,因此常常不耐河洛暑热,每每回到北方避暑,而南北朝时期的洛阳遭逢小冰期,已经属于寒冷地区,可见这些人哪怕是打进了中原也学不会汉人的精美衣冠,每每露出蛮族的野蛮本性!
一边被绳索捆绑着的是近百名老弱妇孺,这些人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在原地哀叹着,喘息着,但是就是不知道反抗。
令他真正惊讶的是,给石头灶台添加木柴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些穿着褶衣的女人,看任楚能咬牙切齿的样子,不是他们的老婆孩子就是姑婶姐妹!
眼看着同类就要被胡人吃掉,这些人竟然还在给胡人的灶台添柴禾!
刘正叹息一声,中国人不知道是把生死看得太开还是怎么样,每每在死亡面前不知道反抗!别的不说,抗战时南京大屠杀之际,一个日本兵就压着数百****给自己挖坑,而这些人就一点都不知道反抗!
他回头看看任楚能等人,低声说道;“你们现在看见了,眼下你们的老婆孩子,姐姐妹妹就要给人吃了!当成两脚羊吃了!我的护卫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也不能看着胡人吃人!你们要是想救她们,要是还是男人,就跟我一起回去,带着大家伙一起上,将这帮禽兽斩尽杀绝!”
想象中妻儿老小被人杀掉,和眼看着他们被人杀了吃肉是截然不同的感受!这三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身体瘦弱,又如何能受得了刘正的激将,立刻叫道:“愿意听小郎君吩咐,请带我等杀胡人,救妻小!”
刘正暗暗点头,带他们来这里就是他的用意,只要看到了此情此景,绝不会有人甘心转身就走,而只要能带着这些人杀死胡人,这些人就等于被拉上他的战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