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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克斯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
或者说,在他晕厥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意识到,因他下落不明失踪,让这片本不平静的海域再次掀起了多大的腥风血雨。
…………
暮色霭霭,恢宏雄伟的帝都之城更是灯火骤明,亮若白昼。
在距离萨古尔斯堡一定距离的闹市里,市贩们声声吆喝,随在商贩马车后,各具异域风情的美女们拢着绛紫面纱,神色木然的扭着水蛇般的细腰,踢踢踏踏的随着阵阵悦耳的鼓铃声舞动出诡丽的舞姿,仿似已将悬扣在她们细嫩的颈脖上粗黑的项镣为无物,但许是已见惯挣扎反抗无用徒劳。
“让开!!!都快让道!!要命的动作都快点!!!”
一声高喝,急促的刺耳喊声伴随着马蹄声蓦然响起。
五匹披着上等红坐绸的骏马由远及近,领头的男人脸色冷悍,身上的衣袍上已是道道污黑血痕,即使来人带着几分狼狈,众人依旧不敢小瞧,无他,那位眼眸里仿若淬毒般目光森冷的领头侯爵,正是效忠于伟大的蒂纳尔斯公爵。
商贩们自觉的训打喝骂着占道的奴隶艳奴们,习以为常的冷眼的看着疾驰而来的烈马与将领,空阔的路中唯有三两个被商贩打残的昏厥奴隶和纷杂华繁的瓶罐,即使路中仍有被吓懵的无措小孩,可却无人上前拉走。
被铁蹄穿肠破肚的筋肉撕裂声和痛苦的呻/吟不期然的响起,一阵疾风扬起阵阵血砂,随着远去的踢踏的马蹄声渐渐飘散在空中,徒留一地斑驳模糊的血肉。
绯红薄云在天际流连,暮色下,远方高大连绵的起伏山脉也仿佛融入一纸墨画中,穿着一袭繁复累赘衣袍的男人正背手而立,暗沉平静的眼眸中轻瞌而下,漫不经心的碧眸中潜不入一丝光。
“人怎样了?”男人纹丝未动的注视着远方的黑暗,不急不缓的问道。
“伟大的蒂纳尔斯公爵,如您所料,此次刺杀行动中确实发生叛乱,但下属已将叛徒就地绝杀,恶魔/岛连夜大火,死伤无数,这无疑让莱尔泊帝国与恶魔/岛缔结失败,而安插于培尔斯阁下身旁的暗卫也传回消息,目前尚未听任何亚洛菲斯阁下的消息,但亚罗菲斯阁下的公爵随从已从邻国闻讯而来,现皆已由海盗之城登岸,暗地里派出多艘‘伪装号’的海盗船只出海搜寻……”男人的话语猛然一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已然转回身的公爵大人,显然,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
“嗯?”公爵大人唇线微挑,及足涉地的长袍随着男人前行的动作荡开一道道波澜般的银色折痕,男人眼眸低垂,依旧用着平静无澜的声音接着问了句。
“所以瑞德克斯家那小可爱,任务失败了?”
“公爵大人!瑞德克斯仍在海域!属下放出的双生银蛇已将信息送达。”男人皱眉说道。
“侯爵阁下,可要当心了,即使荣耀之殿里荣宠加身的阿迪萨子爵是你的亲侄子,但筹码,远远还是越多越有利呢,让那孩子回来吧。”男人喟叹般的轻声说道,暗沉的融不进一丝光的碧眸里似有漩涡的在酝酿。
“是,公爵大人。”
………………
那晚的暴雨过后,那场密不透风的浓稠海雾已消散的不见一丝一毫。
海域里能见度极高,潮热的海风送来阵阵热浪,‘扑哧’着羽翼的海鸟在高空中盘旋着,三三两两的水手躺在夹板上享受着咸淡的威士忌和难得的日光浴,巨大的白帆被海风鼓吹出饱满的圆弧和道道如浪的皱痕,看的人赏心悦目。
但这艘船却异常的没有加速起航。
船长室里,毫无形象的翘着腿的阿尔德大副抬手捋着那头乱糟糟的金棕短发,头也不抬的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镶嵌满玲琅宝石的短匕首,若有所思的走神中。
“&*%¥#*所以,阿尔德大副,我们是不是该起航了?”雷尔斯咳嗽一声,示意着上座的某人给点回应。
阿尔德大副抬头,瞥了一眼木头人似的挡在自己眼前的副手后,继续旁若无人的掏着耳朵,好半响,直至眼前的雷尔斯都要负气出走摔门而出时,他才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雷尔斯,我看在你跟随我二十多年的份上,才给你一个忠告,他们两人都不是你我能惹的人,除非你不想在海上死神号上呆着,否则,再敢有这种小动作,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请’你和那几个蠢货下船。”
雷尔斯心惊,他自是知道大副口中的蠢事指什么,原以为趁着昨夜的暴雨把毁尸灭迹的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雷尔斯,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男人的话无疑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雷尔斯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笑意虚伪的低声说道:“阿尔德大副!我会谨记您的教诲,等两人上船后,再下令船只前速前进。”
雷尔斯口中的两人,正是硫克斯和亚洛菲斯。
在风雨交加的昨晚,硫克斯被偷袭中箭坠海后,唯一知情并目睹了整场偷袭事件的尤里斯也被鲁巴尔和弓箭手弗威尔联手解决了。
但雷尔斯万万想不到,为何亚洛菲斯和阿尔德大副会发现蛛丝马迹,甚至猜测到自己身上。
而至昨晚过后,亚洛菲斯也并未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可想而知,或许他昨晚夜半时分在察觉出问题后,便已潜入海里去搜寻他那小情人了。
事实也如雷尔斯的猜测一般。
在硫克斯坠海失踪后,亚洛菲斯寻人无果,却是在底舱发现了一堆被肢解的残骸,尤里斯自然认出了这是被绞杀后肢解的尤里斯,而在那堆残骸碎肉旁,却放着一筒羽箭,随后由远而近传来谈话声,来人正是继续抛尸的鲁巴尔和弗威尔,藏在暗处的亚洛菲斯自是从两人自得意满的对话中,猜测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脸色阴沉的亚洛菲斯在两人走后,和阿尔德大副打了声招呼后,便独自行动了起来。
海域极广,暴风雨后的深海更是极为危险,不少大型肉食类鱼群纷纷游上浅水区域猎食,深夜时分的海水刺骨般的冷,常人若已下水便已冷的四肢僵硬行动不利索的受不了了,但亚洛菲斯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般,仍是向着深水区域渐行渐远。
可要在这偌大幽深的海域里寻人,岂是件易事?!!
若是常人,许是早已放弃,但于亚洛菲斯而言,放弃二字却是绝不可能的。
幽蓝的海域里潜藏了太多不可知的危险,但亚洛菲斯现在要前往的,只能是那座岛屿了,即使缔结期间发生了那场爆炸意外,但,这群进化种人鱼,以目前的形式而言,若他们想活命,能仰靠依附的,也只有……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唇角轻勾,墨灰色的眼眸中渗出丝丝狭促笑意,赤色长发随着男人加速前行的动作在幽蓝的海水中散开,划出一圈圈旖旎水纹。
他也是……
他逃不掉的。
…………
不知过了多久,硫克斯只感到胸口的心脏位置似乎有什么在挤压着,一下又一下,力道狠而沉稳,随之,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移位般的开始抽痛起来,时间渐长,这磨人的痛感也渐趋明显,硫克斯终是忍不住的狼狈咳嗽出声,郁堵在喉的海水便顺之猛然咳出。
思绪乱而纷杂,脑海里似乎充斥着许多声音,咕隆不停的气泡炸裂声、紧随在亚洛菲斯身后的那群人鱼、银尾人鱼的嘶吼、挣扎、还有凄厉的惨叫,还有……那个海底里的吻。
头脑昏沉的硫克斯依稀能想起海底里发生的事,但却是断断续续无法把所有信息都衔接的上。
但无论如何,他却是再也无法忽视一件事!亚洛菲斯,他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身份?!
趁着自己受伤坠海时将人掳走的那尾银/色/人鱼明显对自己有着病/态般可怕占/有/欲,但亚洛菲斯又是如何在广袤的海域里追踪到那尾人鱼?
而那群跟随在亚洛菲斯身后的人鱼,为什么会对他这般恭敬和唯命是从,亚洛菲斯甚至能命令人鱼群起而攻之的厮杀了那条银尾人鱼,他依稀能记得,那只五官精致的银尾人鱼眼里的绝望和疯狂,甚至最后一刻还准备将自己杀死啃食掉。
这是何等爱(e)意满满的神经……病啊!!!(╯‵□′)╯︵┻━┻
从人鱼手中被解救后,亚洛菲斯便一路脸色阴沉的单手紧抱着硫克斯向上游去,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硫克斯只感到男人身体的温度稍稍比自己的暖和一些,下意识的便抬起有气无力的双手揽上男人的腰间,甚至有些在意的上下来回的游动抚摸着,但奇怪的是,人鱼都以腰部为界,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披着鳞片的漂亮鱼尾,但男人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会随着水流翕动的鳞片,所以,亚洛菲斯确实是人,而非进化种人鱼?
男人游动的速度稍稍缓了下来,眸色暗沉的看着怀中人近乎‘性/骚/扰’般流连在自己腰腹上来回抚摸的手,亚洛菲斯深吸了一口气,眸色渐深,单手将硫克斯的双手扯下,可不稍片刻,它又自然而然的继续骚/扰之,且骚/扰的区域渐趋向下,忍无可忍的亚洛菲斯不得不再次缓下游动的速度,单手扳起硫克斯的下颚,直接对视上那双如同蒙了层纱的金色眼眸。
此时此刻,若是失血过多的硫克斯脑子不缺氧或不缺弦,几乎都能从男人的眼神中看的“你摸够没”的戏谑意味,但明显的,某人脑子还不清醒,甚至感受不到男人对他的隐忍。
硫克斯睁着那双惺忪无神的眼眸,直愣愣的盯着男人看,双手依旧不依不饶的逡巡在男人腰腹以下的部位,仅仅只隔着一层衣袍。
男人纹丝未动的注视着硫克斯,直到某人冰凉的指尖即将要触碰上某物时,男人才猛然将硫克斯的徘徊在腰腹上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就着某人投怀送抱般的姿势,男人不由分说的低头便吻了上去。
而后,某人因长时间肺部缺氧而彻彻底底晕厥过去了。
……
阿尔德大副懒洋洋的倚在一侧咂舌,谁能想到亚洛菲斯这家伙竟然真把这半死不活的小情/人给救了回来呢,即使再惊愕不解这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男人竟有这样狼狈的一面,但机智的大副还是笑的揶揄,顺道将围堵在身后的几名探头探脑的水手给撵走了。
“你的命只能是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似曾相识的低哑嗓音在耳边含糊不清的响起,带着几分让人难以理解的隐忍和压抑,丝丝血气在硫克斯的鼻尖蔓延开。
硫克斯原本便虚弱不已的身体被来人动作毫不温柔甚至说得上力道狠戾的紧拥着,冰冷的身子甫一接触到上方那具温热的躯体,他便下意识的再次主动贴上去抱紧热源,此时的他,却是丝毫也看不见男人脸上阴沉的可怕的脸色。
男人钳制般的禁锢拥抱让硫克斯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哼,唇上仍是一片火辣的痛,似被凶兽啃噬,丝丝腥咸的血气正顺着红肿的唇瓣蜿蜒流下。
“都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蠢?!”一声呢喃,似含万千情愫和喟叹。
可在男人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又能听懂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