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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母说你去洗手间了,怎么这么久。过来。”
他的皮肤很白,致使那双修长的黑眸愈加深不见底,就像此刻这样直直地望着她,让聂云深无形之中感到压力。
她没有立即走过去。
他轻微地动了动,闭上了眼。
见他一直闭着眼睛,她轻轻走了过去,没有坐下,而是缓缓蹲在了他腿前。旗袍因为蹲下而变得微紧,并不舒服。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膝盖上,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裴之晟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她,脸因为喝酒有些微红,深邃幽黑的眼眸里是冷冽的沉静。
“在外头透透气。”她也不睁眼,眼皮底下,那乌黑浓密的长睫毛低垂,如扇子一般铺展开来,安逸乖巧。
“喝了多少啊,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你呢,累不累?”
聂云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累。”
裴之晟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的人已经离开了。
刚才两个人纠缠的那幕很清晰地就在脑中,他很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在好些年前,比她知道的久的多。
“刚才她们都问你什么了。”
他在跟她闲聊。
“挺多的,以前的事,现在的事,和你的事。”聂云深觉得她的回答像是没答似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
“那你怎么答的。”
“能怎么答啊…就那样答啊…”
“噢,这样。”他将她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姿势并不舒服。
他的气息,离得那么近,软软的呼吸,就拍在自己的耳边,她的心底有些虚软,那样心慌与安逸交织着的感觉,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未有过的。
她稍稍调整了下姿势,鼻子有一瞬间微酸,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双手环着他的肩胛骨,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并不平稳。
“刚才大伯母说,你小时候欺负过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聂云深见裴之晟迟迟不回声,她抬头想说话,他却突然弯下头。
熟悉的男性味道袭来,他一手扣着聂云深的后脑勺不让她躲开。
“嗯?…”这个位置离偏厅很近,人走过就会看见,刚才顾琴的话她只是突然想到就随便找个话题打趣而已,怎么他就这么大的反应?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她挣扎了下,结果惹得他更为强势地压着她,顺利地撬开她的牙关,探入的舌与她纠缠在了一起。
一阵咳嗽声在旁边响起。
聂云深眼尾余光瞟见了裴彦同,立刻推开了裴之晟。
裴彦同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聂云深嫣红的脸颊,而裴之晟面不改色的顺势松开了怀里的人。
“管家已经安排好房间了…今晚你们都住家里吧。云深啊,你上楼去看看还需不需要添置些别的东西。”
聂云深了然,她站起了身,“那我去看看。”
待聂云深走远,裴彦同回头看着裴之晟神色复杂,拧着眉头,“我听说这位聂小姐之前接受的是换心的手术,那个心脏是白宁的?”
裴之晟没出声,算是默认。
“我刚才看到那个韩桢和她搂搂抱抱的,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裴彦同跟裴彦舟年龄差距不大,感情比其他两个兄弟好。自从裴彦舟去世之后,他几乎把裴之晟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后来他携全家去了京城后便也与乔清妍母子疏远了些。
“你几年前突然将手里的一点股份转赠给秦靖扬就是为了保那个韩桢?”
“是。”裴之晟直接打断了裴彦同的话,他知道裴彦同要问什么。
裴彦同很少会干涉裴之晟的私事,但有些事已经在他的大脑里逐渐清晰,令他感到惊讶之余又觉得无奈。
“你一手扶起了那个人,现在你看看…他现在…”裴彦同有些恨铁不成钢转过身,一手敲在了身边的柱子上,“三十年了,你母亲心里是有怨有恨的…其实不能怪她。”
裴之晟站起身:“三伯,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裴彦同皱眉,“如果那个聂云深和那个人有什么牵扯的,尽早断了吧。这两个人不简单…或许你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就据我所知,韩桢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所有对他无用的人和物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舍弃…这样一个心狠的人,进了裴家绝对不只是吃顿饭的事情。你当年那样做,我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裴之晟抬了抬眼皮,“我对裴家的产业根本没什么兴趣,我想其他几位哥哥也是。”
裴彦同看着裴之晟,他明白他话的意思。他自己的小儿子裴之遇早几年就结婚去了国外,去年因为秦明子生了孩子一家才回国,似乎除了老大一家子还在折腾着裴氏,其余的早就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有了些许成就。
几个长辈还在担忧着子女能不能分到一分羹的时候兴许那些孩子们根本就不屑。
“可是再没兴趣,总比被外人夺了的强。老大那一家根本成不了事,老爷子早就不满了…而且…据说你父亲生前其实是立过遗嘱的,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话…如果那个人手上真有当年的遗嘱…”那裴氏的江山说不定真要重新洗牌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已经把一个真正的原因摆在了人前。
裴彦同拉住了裴之晟的胳臂肘,拧着眉头,有些不放心:“医院那边我已经派人查了,你不要冲动。还有那个聂云深,你也得留心点,很多事情没那么多巧合的。”哪有那么多天意,大多数的巧合总是人可以而为之啊。
“三伯,其实我没什么可图的。”
裴彦同一愣。
“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是我…让她接近的。”让她离自己这么近,近到无法辨别...
望着离开高瘦的背影,有些喟叹。
……………………………………………
窗帘遮得严实,他半陷入书房的大班椅中,壁灯的光微亮,只模糊地描画出他的轮廓。
刚从裴家回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进了书房。
昨晚的婚宴韩家的几个人都缺席,连一向傲慢的老太太终在几杯酒后默默落泪,宴会没结束就折腾去了医院。
他曾经想过,在婚宴上会是如何一副巴结的场面,那些韩家的人会不会后悔当年抛下了他们。
今天早上他就接到了那个电话了,微微的错愕之后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车祸,死亡。
心中没有半分感觉,还没来得及的怨恨就这样戛然而止。
他第一时间去了北宅,雨很大,淋湿了眼,时至今日,他已经拥有了很多,却忘记失去了多少。
他的父亲有三个孩子,他最小,母亲是父亲第二任妻子,据说当年是奉子成婚,所以他们母子两个人一直不受韩老太待见。
两个哥哥小时候也会偷偷欺负他,好在韩老爷子会护着,索性也出过没什么大事,只是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娄湘云在韩家处处小心翼翼,他冷眼旁观,比起韩家的人,他的确更喜欢找那个小丫头。
那个时候大家纷纷出逃,他亲眼看着韩家的大宅子被铲平,父亲在监狱里自杀,母亲抑郁衰老,从小刻薄对他的老太太开始倚靠他,最苦的时候他曾经两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抬手抹了一把脸,韩桢的嘴角轻轻压下,指中夹着的烟早已积着长长的一截烟灰。
他也不抽,只是任着它烧着,红色的光亮最终湮灭。
傅云涵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新闻都压了下去,你不用担心。”
“抱歉”,韩桢掐熄了烟,声音略带歉意,以及深深的疲倦。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轻轻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抱歉,云涵,让你今天一个人。”
他的唇带着烟味,微凉,落在她的手背上,和往常一样,带着惯性温柔和克制。
“你我已经是夫妻了。”她凝望着他,“韩家那边的人…”
他扬起头,轻轻扯出一个笑容,“那边的事情我明天会处理的。抱歉,我今天有点失常…我下午去了裴家…”
“我不需要你交代。”傅云涵的声音很低,清清冷冷的。
“我需要……”他深深地看着她,“云涵,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们本就是同类人,阿桢。我以前就说过,我不会去计较你的过去,但是从昨天开始就不同了。”她轻轻上前拥住他,“现在只有我在你的身边。”
……………………………………………..
凌晨,聂云深是被一阵雷鸣声惊醒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撕破天际的闪电,不禁拉高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自己安排的是这样一间客房。
古典的大床,四个床脚高高立起,上头还雕刻着盘旋着的龙凤,就连窗台都是木质镂空窗式的椎窗。床旁边还有古朴的书桌和贵妃榻。
一面落地的镜子非常巨大地树在衣柜旁边,许是风情浓郁的古典装潢,可这外面的电闪雷鸣实在让她心生恐惧,哪怕是开了灯也无济于事。
她脑子有些混乱,也不能贸然去找裴之晟,毕竟是在裴家的宅子。
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翻到了裴之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睡了么?】
没过多一会,收到了回复。
【你睡不着?】
聂云深想了想,继续发——
【白天睡多了,现在有点失眠。】
这次回复的时间长了一点。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聂云深又发了一条——
【不用不用,被人看到不好。】回完这段话,她就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眼睛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好一会手机都没了动静,聂云深闭上了眼睛,裴之晟大概也睡了吧。
窗外仍然连绵不断的轰鸣雷声,她的手心渗出一层细汗。
……………………………………….
一声轰隆响彻天际,让裴之晟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今晚也没有睡好。
开灯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梅雨季节的天不曾停歇。
他看了看床头柜的手机。
有一封未看的短信。
………………………
聂云深真的没法睡着,耳边依旧是阵阵惊雷,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去找裴之晟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
不是短信,是电话。
“喂?”
“开门。”
聂云深急忙掀开了被子下床,光着脚冲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
裴之晟站在门口,穿了件蓝色的睡袍,走廊偏暗的光线投在他身上,格外英气逼人。。
雷声再次响起,她本能地朝他身边挪了挪,捏着衣角有些扭捏,“你还没睡吗?”
裴之晟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往前两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抱起了还在发愣的小女人,“睡不着,你陪陪我。别光脚到处跑,习惯不好。”
“好!”但凡他说教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回几句,这次她没有。
聂云深钻进了被子里,裴之晟也掀了被子躺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他拥入了怀里,都是他的味道。
刚纠结了半天会不会影响不好,结果还是这样了,聂云深不禁有些懊恼。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
“什么不好?”
“当然是影响不好...”她瞪了他一眼。
窗外又是一道响雷,聂云深微微地喘着气。
她听到了他轻轻的笑。
“裴之晟。”聂云深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裴之晟嗯了一声。
“你看这屋子…其实挺吓人的,就算是睡在这里,也会觉得很不舒服吧?”
裴之晟望着她红彤彤的脸,尤其是看到她眼神闪烁又故作镇定的样子,黑亮的眸子噙起一丝笑意。
“干什么这么看我。”聂云深咬了咬唇,“雨好像小了,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一会被人看见真的不好。”
裴之晟收起手臂抱住她,微微低头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轻舔。
“谁会看见?”
聂云深一个激灵,轻颤了颤,脸颊更红。
裴之晟的手却已经顺着她的睡衣下摆滑进去。
“别这样…”聂云深偏头躲着,呼吸略显不稳。
“不想要?”他的手已经掌捏住她胸前的柔软,轻轻地揉搓起来,“聂云深,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