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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然,抱歉,原来那份计划书我上次留在了傅家这边,对对对,我已经拿到了,马上就出来。你不用进来了,在车里等我就好了。”聂云深挂了手机拿了手上的文件匆匆下楼。
恰巧在门口碰见了娄湘云。
两人均是一愣,身后的韩老太太正叨叨着:“你说那个姓聂的女人把玉佩送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不甘心…是要向我们示威?哎呀,我现在怎么觉得心有点不定,还是换上次云涵给我买的那条翡翠项链吧,我看那些富太太们都带翡翠…哎呦,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老太太一边捂着撞疼的鼻子,嘴里骂了两句,一抬头就看见娄湘云面前的聂云深。
所谓狭路相逢,不是冤家不对头,不过今天的这种场合,不想见这两位也难,聂云深自然也有心理准备。
傅家的大宅扩建之后分两栋,当时她搬进傅家之后就住北边的副楼,人少清净,没想到娄湘云和韩老太也被安排在了这里的客房。
娄湘云吓得脸色骤变,而韩老太太则面容神色一僵,苍老耷拉的眼袋微微抖动。她一手习惯性地摸上左手的佛珠左右转动,一使劲,那带了几十年的佛珠“啪”的散落在了地上。
韩老太心猛的一顿,手都抖了,这串佛珠可是当年一位大师赠予给她,说她天生富贵命格,一世无忧。在韩家破败之后,她差点怨恨地想将这串珠子给扔掉,可是当韩桢的公司又有了新的转机,而与傅家的婚事让她重新相信苦命运这回事。
而今竟然断了…难道会有变故?她的心突突地跳。
聂云深自然是听到了韩老太太口中念叨的话。
那块玉佩,是她让快递送还给韩桢。
算是做个了断吧,有些东西是该物归原主了。
几颗珠子滚落在了她脚边,聂云深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准备越过她们。
见聂云深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娄湘云心里一慌本能上前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别走。”
聂云深淡淡地看向手腕上多出来的手:“请问你有事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娄湘云看着聂云深冷淡的眼神,心不断往下沉。
今天这样的日子,聂云深出现,还能是为了什么!
聂云深有些好笑地反问,“你们可以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抱歉,我实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聊天,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麻烦请让一下。”虽然不是很想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可这面前的两个女人的问题着实让人觉得可笑。
难道她们还不知道?
韩家的两位女人确实不知晓之后的事情。自那次邮轮之后,她们便被韩桢送去了日本,名义上说是让两位享享清福旅游旅游。两人在日本确实过了些逍遥日子,血拼,度假,每天有专人伺候,好不快活,直到前天被通知回国才知道婚礼因为傅秀凤的去世而提前了。
“混账!!这是跟长辈说话的口气么?目中无人,毫无教养!”韩老太太黑着脸,那双犀利的眼微微眯起,瞧着聂云深一身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长裙,今天是什么场合她怎么能来?上次打电话让聂辛好好管教这个女儿,原以为把她逼回灵城,没想到她阴魂不散地找来了傅家,还打扮成这样,难道是来闹事?这傅家的保安也太差劲了!一会得让韩桢好好去骂那群没用的东西!
“长辈”聂云深蹙眉冷笑,这韩老太太阴冷刁钻,以前忍着是因为敬重她是韩桢的亲人,而今…自【九云阁】那次撕破脸,两方都不用再装,她也不想再受这点气!
“既然你们收到了玉佩,我想我跟韩家没有半点关系了。”聂云深想抽出手,却发现娄湘云紧紧扣着她一点不肯松懈。
韩老太抬起拐杖也挡在了聂云深身前:“别想走!”
聂云深低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老太太,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那你们想怎么样?”
娄湘云见聂云深丝毫不示弱,慌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的佣人应该都去婚礼帮忙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毕竟还是在傅家,被人看见了聂云深可不好收场,现在只能趁没什么人赶紧把她劝走。
娄湘云深呼了一口气,一边紧拽着聂云深的手腕不放,一边口上依然好心地劝着聂云深:“云深,今天是韩桢的大日子,你就当看在以前韩家对你恩情上,放手吧…过去都过去了,别执著了,你们两个人本身就没有缘分,勉强也是痛苦。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让他得到幸福…”
聂云深嘴边噙着一抹笑,不冷不怒,好似没有听到娄湘云口中那番深明大义。
“我们想怎么样?聂云深啊聂云深,我们倒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钱你是收了,难道还不满足?你以为今天跑来这边就能破坏这场婚礼?这种恶毒的手段,你是不怕你爸爸遭到报应么?做人一定要懂得礼义廉耻和知恩图报!”
韩老太冷哼了一声:“没半点关系,也不想想,没有韩家你和你父亲早就饿死在外头了!”
聂云深听着这些年被一遍遍揪着不放的话,心里想起关遂心提过的琴的事情,捏着文件的手忍不住扣紧。她的视线从韩老太太的脸上转到娄湘云脸上,再从娄湘云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了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礼义廉耻,知恩图报,当她心里默念这八个字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大笑出来。
她们一家报答韩家的恩情难道还不够么?聂辛和元玲在韩家辛苦帮佣十年,夏恒为了帮韩桢而从高处摔下瘫痪,而她自己….
“我来破坏婚礼?你们当真是真傻还是装痴?当时您的丈夫是当真仁慈收留了我们父女,还是因为我父亲的那把琴,您应该心知肚明。”聂云深没再让韩老太有插嘴的机会,“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也没有在韩家白吃白喝,如今道理仁义都被你们韩家给占尽了,说到忘恩负义,除了你们,我真找不出还有哪家人可以这么无耻。”
韩老太看着聂云深脸色千息万变,那把琴的事情这丫头怎么知道?耷拉的眼睛一横,气急败坏地从包里掏出手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现在打电话给聂辛,看来只能让你爸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没良心的野丫头片子!”
“啪”她突然用力甩开娄湘云,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生生从老太手里夺过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上次的一通电话,父亲进了医院,多少污蔑她的话这个老婆子都能信手捏来,实在欺人太甚。
老太太本就瘦小,被聂云深的气势一吓,也倒退了两步:“你…你想怎么样,来湘…湘云…快叫人过来帮忙!”
“礼义廉耻?知恩图报?呵,我有没有还你们的恩,你们韩家人最清楚不过~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
韩老太太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握紧着拐杖狠狠敲击了地面,不甘示弱地回瞪着聂云深:“反了反了!我们韩家养你那么多年,没想到养了一条蛇!”
“蛇?”聂云深一顿,微微转身,眼神扫向韩老太太:“当年韩家三个孙子,你对韩桢从来不闻不问。韩家刚倒的时候,你偷偷拿着剩余的钱款和你两个宝贝孙子想要卷铺盖走人出逃海外,没想到走之前被他们抛下…所有东西都被拿走,当晚你被气得中风进了医院,是我们去把你接了回来。如果我是蛇,那你又是什么?”
“你你你…”韩老太太被聂云深不带脏字的骂话说得胀红了一张老脸,战巍巍地举起拐杖指着聂云深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想帮着老太说话的娄湘云也蓦得想起了之前二十多年在韩家受老太欺压的难堪和苦闷,也想到前几年最苦的时候如果不是聂云深帮衬着,她是怎么都挨不过的。
娄湘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望着一脸怒意的聂云深,鲜红的嘴唇犹豫开口唤了一声,“云深…”
“云深也在这里。”一道清淡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娄湘云一愣,转身,一眼就认出了正走过来的乔清妍和裴海天,吓得手上的包都掉在了地上,内心顿时百转千回。
怎么他们居然会在,他们听到了多少?
裴海天因为身体有点不适,乔清妍便陪同来这里的客房休息,没想到外面吵嚷,便一同出来了。
前半段的没听清楚,这后半段的故事听起来真够引人遐想的。
乔清妍朝神色慌张的娄湘云淡淡地看了一眼,对裴海天说道:“爸,这是我给您提过的云深,*二女儿,今天跟之晟一起来的。”
裴海天咳嗽了一声,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傅家的事情也算有所耳闻,刚才乔清妍特意提起,他也大约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聂云深他也是见过了不下两次,印象不是太好,只是绕来绕去又跟傅家绑在了一起,他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
“哦,云深啊…”
聂云深将娄湘云的反应都收在了眼里,昨天韩桢在律师楼的话还回荡在了她耳间,如果是真的…那么…娄湘云和乔清妍她们之间…
韩老太定睛一瞧来人,隐约好像上次在邮轮上见过这两位,可不管是谁,这两个人明摆着是来帮聂云深的。
被气昏头的韩老太脑子一冲动脱口而出:“你们谁呀?别来多管闲事!”
“娄女士,这是你们家老太太吧?这么中气十足看来身体挺硬朗。”乔清妍笑了笑,看着韩家两个穿着艳丽的女人,“如果今天不知道是傅家嫁女,还以为是娄女士你再嫁呢..”
韩老太太听了他们话里有话,打量了面前两个人一番,疑惑地望向娄湘云,想让她给她说说面前这两个人的来历。
娄湘云脸色煞白,咬紧了下嘴唇,抬手拢了拢头发,鬓边几缕透着霜白的发丝不小心被翻了出来。曾经那双曾经如玉兰般白嫩的手也因为之前几年的操劳有了粗茧,被乔清妍那么一点,此刻身上这套喜气的定制礼服也瞬间变得艳俗。
而反观优雅的乔清妍,那光洁端庄的脸上根本不见岁月留下的任何痕迹,白皙的肌肤,明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才四十出头,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真是差了不是一节半截儿。
曾经同样的年轻,她还比乔清妍美上不知道几分,结果三十年一过…不能输,她不能输,娄湘云努力出一个得体的笑。
“清妍,你朋友啊?”裴海天问道。
“彦舟以前的…朋友。”乔清妍嗤笑道,顺道瞥了娄湘云一眼。
娄湘云双手忍不住扣在一起,声音幽然:“您…您好,裴先生。”
“老四的朋友啊…”裴海天对娄湘云是没什么印象了,转头对着聂云深说道:“云深是吧…过来,陪爷爷去找小七吧。”
聂云深朝乔清妍看去,乔清妍轻轻点了点头。
她乖巧地走上前挽住了裴海天的胳膊。
望着相携而去的三人,娄湘云怔怔地失神,只有娄湘云知道心里是有多么苦涩,当年一张冰冷的支票要打发的她的,不正是眼前这位老人?他居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湘云,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女人在骂我们你没听出来?你居然心不在焉的!他们是谁啊?哎哎,你就这样让姓聂的女人走了??”
娄湘云翻滚的情绪却久久得不到平静,哪里还听得进韩老太太尖声的责骂声和质问声。
“娄湘云,你在不在听我说话?”韩老太一把扯住神情恍惚往前走的娄湘云,怒吼道:“你听见没有?你就让那个女人走了?你还要不要你儿子今天结婚啦?”
结果反倒踩上了地上的佛珠,脚一滑摔在了地上。
尖锐的哀嚎声响彻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