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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干红葡萄酒,如今市价大概逼近七位数人民币,是裴建国留给儿子的遗产之一,当年他在香港拍卖会上一掷千金拍下一箱,还曾被港媒报道为神秘内地富商。
石榴红的酒液带着一丝微微棕色,散发着类似成熟甜椒混合皮革香气,这支裴知最心爱的酒,果然不负"天神遗珠"的美名,只是两个小时前裴知将它放入醒酒器时有多雀跃、现在此刻独坐餐桌边品它就有多低落。
方才故意半湿的头发这时已全干了,刘海搭在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额头上,裴知默默抬手抚开。
是他太轻浮了吗?应该先征得同意再吻她?或是吻在现阶段只能蜻蜓点水、他刚才的太深入?可是上次在他卧室的床上,她也并没有很抗拒他的手伸进--打住!裴知深深呼吸,喝口酒转移一下注意力。
妈的,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急色,看把她吓的,晨晨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是展曜同类的禽兽?
"咳……"萧晨这时从洗手间出来了,裴知连忙收起脸上懊恼,清了清嗓子故作咳嗽。
说点什么!不尴尬、很正经的那种!裴知内心慌了吧唧地命令自己,可是没等他开口说"你饿不饿",萧晨低着头径直从他面前走向大门口,裴知连忙起身追,总算在她出门前挡住,一把连着她的手按住了门把手。
"你去哪儿?!"裴知不敢置信地问她。
"困了,"低着头的萧晨声音闷闷的,"回去睡觉。"
"那你也跟我说一声再走,我还有话跟你说呢。"裴知有些恼了,但今晚的确是他不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他又软了语气哄她:"肚子饿吗?我做宵夜给你吃?"
上次看她并不喜欢芝士焗饭,裴知迅速转动脑子回忆司空良爱吃的东西:"蛋炒饭?"
"我不饿。"萧晨轻声地说,她完全不敢抬头看他--她打了裴知!她的徒弟背叛她、她却把裴知暴打了一顿!她跟裴知那个偏心司空良的外公有什么区别?!
"哦--"黔驴技穷的裴总狠狠心、低声装可怜:"我还没吃晚饭。"
"那你快吃吧,很晚了。"萧晨心疼地说,"我先走了。"
实在没脸再待下去,她轻轻推开裴知的手,再次去拉门上把手,谁知裴知的手半分推不动,萧晨壮着胆子悄悄抬眼看他脸,恰好撞进他阴云密集的眼神里,萧晨心头猛然一酸--他果然生气了!
"你要是觉得我冒犯了,你就说出来,你发脾气我受着,"裴知语气冷然的时候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摆这种冷脸色给谁看?!"
"我没有摆脸色啊,"萧晨瞬间委屈了,也有些恼火:"你为什么总是说我摆脸色?!你才总是对我摆脸色,我没有满足你的兽欲,你就凶我。"
"你说什么?!"裴知被她气得直冷笑,她为什么用词总是那么扎他心呢?况且:"我这样就叫凶?!"
那你刚才疯狂对着我脑袋捶的行为叫什么?
"萧晨,"裴知深呼吸,压着火跟她讲道理,"下午电话里,是你先撩的我吧?上次我也警告过你--再说了,这种事情本来在恋爱里很正常,你要是现阶段不想要,你说就行了,我对你有耐心,绝不可能强迫你。"
她低着头不吭声,刚才在洗手间里大概洗了脸,她头发尖还是湿的,贴着瘦削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他家晨晨,总是这样奇怪地混杂着倔强和撒娇两种气质。
"你倒是说话!"裴知很无奈,"你在想什么?"
"想回去。"她委委屈屈地轻声说。
裴知真是被她气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搞得他好像是个色情狂,把她吓得只想离他远远的。"行!"他冷着脸打开门,还轻轻推了她一把,"走啊!"
萧晨就站在门边上,他将门拉开时门板撞在了她脚上,穿着拖鞋呢,不轻不重的一下,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踉跄一步、顺势扑进了裴知的怀里,"嘤"的一声。
"……"裴知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姑娘给弄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火冒三丈地问埋在他怀里的人。
萧晨哪知道自己想怎么样,胸口像是有一个大洞,又空、又痛。该怎么对他形容呢?从哪里说起都不知道。复杂而汹涌的情绪里,只有一味委屈是确凿的,萧晨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裴知你--"她吸了吸鼻子,"我讨厌你!"
我踏马还讨厌我自己呢!被她从胸腔一路酥到心脏的裴知,仰天长叹。走廊里的声控灯随声亮起,裴知从开了一掌宽的门缝里扫了眼走廊,突然他看到对面萧晨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里?!"裴知紧急把怀里萧晨拔出来推到门后护着,他沉声喝问,对门那人却还是木木站着,裴知上前一步,手摸到玄关门口他的高尔夫球包,幸好这时他也看清楚那人的眉目了--戚鹤尧。
裴知放下已经握住了七号铁杆的手,一旁萧晨小声问是谁,他转脸冷冷看她:"你徒弟。"
虽然裴知没把这小子放在眼里过,但这三更半夜的,就算他们师徒关系再好--"哎!"裴知失声叫起来:"晨晨你干嘛?!"
他家晨晨,一个刚刚还埋在他怀里嘤嘤嘤无理取闹的女孩子,这时像条下山扑羚羊的豹子,操起一根高尔夫球杆就往外扑去,裴知追过去拉她时,戚鹤尧腿上已经被她狠狠抽了一下,三号木杆应声而断。
"行了,"萧晨红着眼睛冲他冷笑,"就这么扯平了吧,你滚吧!"
"你冲这儿打。"戚鹤尧脸色木然,伸着双手对萧晨说,"只要你能解恨,我的手艺还给你,命也可以还给你。"
"……"裴知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拦着萧晨的手,让她打死这小王八蛋算了。
可萧晨好像并不打算遂裴知心意,她冷笑着用手里断了半截的球杆指着戚鹤尧:"少给我说这种假惺惺的废话,要我解恨,你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戚鹤尧抬起眼看她,眼里的情深和痛苦之意混杂,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忍着什么剧痛,裴知看到他手指尖一直在颤抖。
"好。"戚鹤尧哑着嗓子泣血一般,说完真的转身就走了,连电梯都不等,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默然消失。
"哐当"一声,是萧晨把手里断的球杆扔在地上,裴知默默附身去捡起来,掂在手里默然片刻,他叹了一口气,皱眉对她说:"高尔夫球杆分铁杆和木杆,打人要用铁杆,木杆容易折断。"
脸上痛怒之色还未消的萧晨定定看着他,裴知揽住她肩膀将她往屋里带,"你知道我的高尔夫球杆一套多贵吗?"
"不知道。"萧大师声音还是低落,"好几十万吗?"
"没那么贵。"裴知不动声色把人带回家里,关上门,"不过我今晚开的那瓶酒非常贵,恰好是你出生的年份,你要不要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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