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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队开弓,第二队预备!”在正午时分的雷吉那城下传来这样的口令。
“发射!”
“发射!”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群似的飞箭向前方嘈杂的人群中落去。当利箭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结束时,前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呼声几乎即刻就被指挥官的下一个口令给淹没了。
“这样的无差别攻击真得没问题吗?”罗西侯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微颤的声音问道。
“放心吧,我的大人,这招我以前经常对帕米斯人用,非常有效。”安切洛蒂伯爵冷酷地回答道,这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随和与谦恭大相径庭。
南方人在几近要放弃时,等来了救兵。安切洛蒂伯爵,这位即将进入耄耋之年的前西方军统帅,在顺利地歼灭了突袭本方营地的敌人的大部后。马不停蹄地组织增援部队赶到了前线,他给处于困境之中的罗西侯爵带来的不仅是物质上的力量,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支持。
没有任何异议,安切洛蒂伯爵很自然地接过了指挥权。他首先是传令前方的贝鲁斯科尼立刻脱离和对方的接触,重新整编队伍准备发动攻势;另一方面将所带来的物资迅速分配,要求各个单位组织起尽可能多的弓箭手,等待他的命令。随后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老人下达了所有弓箭部队对前线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的命令,于是便有开头的那一幕。
“该死的老狐狸,他可真狠得下心呢。”雷德纳普刚接到自己安排的偷袭被完全挫败的消息,看着对方肆无忌惮向前方战线倾泻着远程火力。不过另他稍感宽慰的是,虽然偷袭行动失败,但所幸圣堂骑士团的两个大队损失并不严重,而向各地方贵族敲诈来的四千佣兵是彻底完蛋了。
“他当然狠得下心,你到底以前有没有认真学习历年前线战报啊。老狐狸当年就是用这一招,挂掉一个帕米斯万骑长外带数千骁骑兵。虽然说现在这状况并不是像他当年那样有预谋的,但我们也还是准备撤退吧。”海斯拿着鞭梢轻轻地敲了好友的头盔一下。
“希望菲尔德斯殿下有所准备,否则……”雷德纳普叹息完,突然大喊起来,“我连兰斯小姐的嘴唇都没碰过,我还不想死啊!!”
“那你还是去死吧。”
安切洛蒂伯爵之所以敢于实施这样的无差别攻击,其实是源于他对方阵军装备特点的深刻认识。在如此的距离上,玛斯塔尔军的弓箭无论是曲射还是平射都是无法穿透方阵军的盾和盔甲的,而只有远悬海外的齐格纳长弓手才能有效击破这样的防御。所以曾经帕米斯的万骑长们嘲笑玛斯塔尔人制造出了连自己都无法破解的防御,不知道以后万一起内讧玛斯塔尔皇帝该怎么办才能解决叛乱者的方阵军,难道要请齐格纳人做雇佣军?
不过,后来的一次战役让帕米斯人认识到了这样的情况并非一无是处。时任西方军统帅的安切洛蒂伯爵就以此部了一个妙局:以两个大队2000人的方阵军为饵,让他们单独伪装成落单的样子。当一直在斯卡兰的戈壁上游荡的帕米斯骑兵发现了这支落单的方阵军,帕米斯骁骑兵效率极高,万骑长海格拉尔纠集万余骑兵马上就将对方围困。大陆上众所皆知,消灭掉玛斯塔尔一个大队的方阵军就等于废掉其一个联队的兵力。就在帕米斯人想要体验“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感觉之时,玛斯塔尔人大批的弓箭部队以半月阵出现在了对方面前。就在海格拉尔还在考虑是先解决包围圈里的方阵军,还是掉头把这群没有多少步兵掩护的弓箭手冲散的时候,玛斯塔尔人毫不犹豫地向对方的包围圈发动的无差别攻击。帕米斯人根本没了到对方会置自己最有价值的部队于不顾,发动这样的攻击,顿时死伤无数,万骑长海格拉尔在第二轮齐射时被数箭同时击中,当场毙命。帕米斯虽然随后在几名千骑长的带领下狼狈撤退,但总共付出了大约四千八百人阵亡、两千多人受伤的惨重代价。而对方的方阵军,因为己方无力伤害到他们,几乎是毫发未损。
现在,中央军和圣堂骑士团也面临的相同状况,如果继续和残余方阵军纠缠下去,难免重蹈帕米斯人的覆辙。唯有立刻撤退,虽然要蒙受相当的损失,但总比被对方重创要好得多。海斯的命令可以说是相当及时,即使对方强大的火力已经让处在最前沿的骑士死伤殆尽。
“停止射击,命令枪骑兵冲锋,让贝鲁斯科尼阁下突击对方侧翼。”安切洛蒂伯爵下令道。南方人为数不多的重甲枪骑兵马上踏着北方同行的尸体冲了上去。
“撤退!全军向雷吉那撤退。”
但是效忠希格拉妮的骑士们的情况要比当年的帕米斯人要严峻得多,因为他们还要照顾到本方轻装上阵的长枪兵。由于这样的一个延迟,贝鲁斯科尼的轻骑兵已经成功地包抄了对方的侧翼。如果在城内的利昂不做出任何应对的话,海斯和雷德纳普即使能杀回来,估计也会把所有的部队丢光。
“预备队!”利昂喊道,“让预备队骑士们准备,我要亲自带他们出击。”
“大公殿下,这太冒险了,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什么冒不冒险的,前方的将士们在冒险;海斯和雷德纳普两位将军在冒险;就是女皇陛下现在也在冒险。难道我就不能冒险了?我比他们都尊贵吗?命令弓箭手,一旦敌人进入他们的射程就给我射击,不要给我顾虑友军。”说着利昂推开了幕僚们匆匆跑下楼去。
城外的南方人一路掩杀过来,即使是应该早就疲惫不堪的方阵军也在脱离对方包围后,立刻组织了反冲锋。罗西侯爵的大军就如同是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眼前相对弱小的猎物一口吞下去。
中央军的龙骑士此时也无法为地面上的友军做什么,因为对方的龙骑士也盯上了他们,短短十多分钟的低空交战,双方各自被击落了三头飞龙。有一头甚至掉落在离南方人的前线指挥所不到20法兹的地方,罗西侯爵厌恶地掏出手绢掩着鼻子,不让自己吸进溅起的灰尘。
海斯和雷德纳普率领众人且战且退,逐渐向雷吉那城下靠近。贝鲁斯科尼的包抄成功已经开始真正意义上地威胁到他们,如果南方人的轻骑兵能够再往前跨出三四匹马身的距离,那么他们就可以骄傲地给对方刻写墓志铭了。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法兹的距离,成为贝鲁斯科尼终身的遗憾之一。
此时,南方人的反击部队已经进入了雷吉那城远程火力的射程之内。利昂之前的命令现在看来非常正确,贝鲁斯科尼的轻骑兵之所以没有完成他们的期望,和城头不顾一切向这里攻击有很大的关系。
“光荣的中央军骑士们,现在是去争取荣誉的时候了,一切为了女皇陛下,一切为了玛斯塔尔!全军突击!”利昂的话语伴随着铁闸城门开启的隆隆声传了出来。
中央军的第二梯队骑士犹如江河入海口的波涛,气势万千地冲出了雷吉那,马上和自己的友军汇合在了一起。将看似是大海弄潮般的敌人生生地挡了下来,南方军如同大蛇般的吞噬动作在这样的冲击下嘎然而止。
贝鲁斯科尼非常无奈看着自己的前锋像是雪花一样地消失在对方援军闪闪发光的铁甲面前,既然机会已经丧失,那么接下来他的部队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了。在安切洛蒂伯爵的撤退命令到达之前,贝鲁斯科尼就稳妥地把战线交给了本方的步兵。
“情况怎么样,海斯阁下?”利昂带着自己的亲兵首先找到海斯。
“正如您所见,可以说是非常地糟糕。”
“雷德纳普阁下呢?”
“如果还没死的话,应该在那个方向。”
“您先回城,代替我行使指挥权。”
“是,不过也得我能回去才行。”海斯望了下四周,希望召集一支小分队出来,不过看来比较困难。
双方的兵锋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局上的阵型目前是不存在了,只有局部的小规模阵型还保持得比较完好。中央军最先出击的骑士很多人都失去了战马,或者是感到骑兵优势已荡然无存,所以主动地扔掉长枪,带着各自的近战武器成为一名重步兵。
南方人的民军劣势又一次体现了出来,当许多骑士纷纷下马后,第一线的步兵没能做到随机应变,仍然手持着笨重的杀骑士枪不放,结果当然是被骑士们迎头痛击。当第一线负责反骑兵的部队伤亡殆尽后,第二线原本就准备进行埋身战的士兵凭借着数量上优势扭转了不利的局面,中央军的局部攻势即刻化为乌有,被迫转为守势
“传令官!”安切洛蒂伯爵喊道,“命令所有的弓箭手,瞄准新编第11联队方向射击。另外命令预备队准备替补新11联队的位置。”
“可是……伯爵大人,”一名幕僚说道,“那个方向敌我双方已经陷入混战,现在射击会误伤到自己人的。”
“传令官,传达命令!”
“是……”传令官犹犹豫豫地转身离去。
“伯爵大人!”
“中央军和圣堂骑士团的命比新11联队的有价值。”安切洛蒂伯爵冷冷地扔下了这一句。
罗西侯爵和其他幕僚们不禁打了一冷战,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这个老人能让整个帕米斯对之束手无策。想起来,当时前线经常传来西方军惨胜的消息,对安切洛蒂伯爵不满的人经常夸张地攻击他:“用一个联队的代价去消灭对方一千骑兵。”当然这是言过其实了。不过的确有过许多次西方军花费一个联队的代价把对方一个万骑队打成半残,这样情况让帕米斯的万骑长们十分的顾忌,他们后来确信安切洛蒂伯爵甚至可以扔出一个完整的军团给帕米斯骁骑兵吃掉,不过代价也将是帕米斯任何一个万骑长所不敢承受的。
南方人新编11联队的方向,从雷吉那城正门来说是10点钟方向,据事后估计至少双方在这区区一亩地大小都不到的地方倾泻了超过3万支的各类箭支。双方传令官的文书记录可以证明这一点。
罗西侯爵这边。
“新11联队报告:伤亡超过两成,请求本阵命令弓箭手停止此方向的射击。”
“弓箭队A区集团报告:箭支告尽,请示是否继续射击。”
“本阵传令弓箭队A区集团:休息直到箭支送达,之后没有本阵传令就保持攻击态势。”
“本阵传令后勤处:立刻补给弓箭A区集团,即刻起查视各单位武器供应情况,保证战斗的持续性。”
“新11联队报告:伤亡超过三成,请求撤退。”
“本阵传令:不允许撤退,你部如今状况,阁下如何可确定你部已达三成伤亡,继续保持战斗态势,如果擅自撤退,将对你部实行‘什一法’,请自重。”
“本阵传令:预备队新编第7联队立刻组织3个大队向新11联队处增援,即刻执行。”
希格拉妮这边。
“幕僚组报告:大公殿下,城门10点钟方向有被突破趋势,已增派一个大队的长枪兵前往增援。是否需要其他补救请指示。”
“前线传令:在原有基础上再增加三个中队的弓箭手支援该方向。”
“幕僚组报告:城门10点钟方向告急,对方实施无差别攻击,我方损失惨重,是否需要动用方阵军补充战线,请指示。”
“前线传令:调动300名方阵军补充战线,注意收拢伤员。如果战况持续恶化,可继续投入方阵军第一大队。”
如今的情势,中央军已经变得有些骑虎难下,而南方军如果操之过急则也有被卡在喉咙的骨头咽死的顾忌。利昂已经觉得今天这下似乎变得不是我死就是你亡的局面,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智,但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安切洛蒂伯爵这边本来就是希求速胜,既然出现了眼前这样可以一击定乾坤的时机,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否则久拖战事对南方人来说非常不利。此刻几乎战场所有的人都相信,今天必定是要决定本方的死生了。
“陛下,再用力,我看见他了,我抓住他的脑袋了,再使点劲啊!”女医师的鼓励声。
“陛下……”阿塔兰忒心疼地关怀声。
“啊——啊——”希格拉妮觉得这些声音都离自己逐渐远去,而自己的灵魂似乎超脱出了肉体的范围,俯视整个房间、俯视整个行宫、俯视整个雷吉那……。
“孩子出来了。”房间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咦?怎么不出声啊?”刚松弛的气氛立刻变得再度凝重起来,女医师当机立断,将孩子翻过身来,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背。
“呜哇——”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行宫里危如累卵的紧张气氛。
“陛下终于生了——”焦急等候在外面的医生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祝贺,庆祝自己可以摆脱服苦役的命运,继续医生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快,把孩子抱去洗干净,小心一点。”
“陛下,孩子出生了,是个公主,是个漂亮的小公主。”阿塔兰忒微笑着俯到希格拉妮耳边报道。
然而希格拉妮却睁大正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没有丝毫回应她的意思。
“陛下!陛下!陛下,您不要吓我,您怎么了!”阿塔兰忒下坏了,“医生!医……”
希格拉妮的手有气无力地抓住了,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惊慌,亲爱的阿塔兰忒,现在你服侍我更衣,我要到城头上去。”
“您吓死我了,”阿塔兰忒抚着心口喘息道,“您说什么?您才刚刚生产,怎么可以……”
“不行,我还要观察您的状况,如果没有产褥热的症状,您才可以下床。”女医师也帮腔道。
“呵,亲爱的医生,我不是对医术一知半解的人,真有产褥热的症状的话,你们又能做什么呢?”希格拉妮冷笑着,“这是皇帝的命令,替我更衣!”
“是,陛下。”床上的人即使接近生理极限,她仍旧是皇帝。
雷吉那城外,中央军的士兵突然发现眼前的敌人攻击的动作变慢,然后渐渐停止了。在狐疑地看着对方退到一把制式步兵枪以外的距离后,中央军的士兵顺着对方的目光回头望去,战场瞬间变得异常地安静,他们也呆住了……。
“大公殿下,您看!”
利昂和千万士兵一样回头望去,一个单薄身影俏生生地伫立在城头,虽然边上有人搀扶,但仍可以看出她要站住需要多强劲的意志力。
“是陛下,是陛下和……”一个军官高声喊起来,但他不知道到底希格拉妮怀中抱得是公主还是皇子。希格拉妮那毫无血色却此刻看来无比美丽的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那个军官似乎是和女皇有了心灵的感应,马上继续高喊起来:“是陛下和公主殿下,我们又要有一位美丽出众的公主了!!万岁!!”
“女皇陛下万岁!!玛斯塔尔万岁!!”中央军士兵们首先喊了起来,欢呼声如同滚雷一般响彻了云霄。
“你也喊啊!”一个正掐着敌人脖子的中央军骑士摇晃着对手说道,“怎么不喊啊,哦,忘了,那你可以只喊‘玛斯塔尔万岁’。”
“咳……咳……你掐着我,我……怎么……喊啊。”南方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利昂此时没想到别的,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希格拉妮美极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上一百倍,真的像是一位女神。
而在对方的阵营里,安切洛蒂伯爵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喊来传令官,下了今天最简单的一个命令:“全军撤退。”
“为什么,明明是我方占优啊?”罗西侯爵问道。
“从您的立场来说,如果我们能有对方一半的蛊惑人心的能力,那么今天还有取胜的机会。但是我们有吗?很可惜我们没有,所以还是让士兵们消停消停吧。”安切洛蒂伯爵仿佛也有些苍老了,今天他不惜拿罗西侯爵作饵,创造了刚才那样的机会,却被希格拉妮那孱弱的身躯轻松地化解了,作为军人,总是要感到不甘心的吧。
看着南方人井然有序的撤退,希格拉妮将塞着棉花的襁褓扔给珂塞特,回头对阿塔兰忒说道:“接下来,我就交给您了。”说完,昏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陛下……”众人轻声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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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应该说是终于生了,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