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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法伦西人再一次到达奥托族的营地时,那维人正在为第一批出发的队伍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营地里一派忙碌的景象,虽然乱哄哄的,但在这样的严冬中着实让人感到一股暖意。
法伦西人四处搜寻着,希望能找一个熟识的人帮他们报个讯。就在三人将要体会到“举目无亲”是什么感觉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解救了他们,“妈妈,大哥哥、大哥哥。”罗梅达尔夫人顺着女儿的指示,看见法伦西人的身影。
“奇昂先生,这里。”罗梅达尔夫人向索格兰德招呼道。
训练有素的法伦西军人们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立刻牵着马赶过去。“啊,夫人,我和我的手下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奇昂先生,家夫正想派人去找您呢。想不到您倒是自己来了。”
“哦,是吗?”索格兰德心想,那维人的立场转变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吧。
“如果您没有什么急事,可以劳烦您随我去家夫那里一趟吗?”
“这是我的荣幸,那么有劳夫人引路了。”
法伦西人说完跟着罗梅达尔夫人向营地的中心走去,一路上很多人都和索格兰德打招呼。这让杰恩和马其觉得很没道理,大概他们的上司是史上最成功的奸商之一了吧。
“就是这里了。”罗梅达尔夫人把三人带到了房门前。
“谢谢您的引路,那么在下就进去了。”索格兰德欠了欠身,然后推门进屋。
“诶,塞勒丝特,你不可以进去哦,爸爸和大哥哥有事情要谈。”罗梅达尔夫人阻止着想要挣脱她怀抱的女儿。
“啊,原来令千金叫塞勒丝特啊。”杰恩挺喜欢小孩子的,“来,塞勒丝特,和我一起玩怎么样?”
谁知道小塞勒丝特一下子就躲回了母亲的怀抱,嘟囔着:“不要,大叔。”
由可爱的童声念出的简短词句有着无以伦比的精神杀伤力,杰恩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比奇昂大人年长三岁而已。虽然也已经娶妻生子,但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把这个也分清楚呢?”
马其拍了拍同僚的肩膀,表示对他逝去的青春感到遗憾,安慰道:“大概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再说索格兰德走进了屋子,看见罗梅达尔依旧是坐在火堆的边上,和上次见面是同一个位置。罗梅达尔的脸色并不是太好,也许他心理上承受着超出我想象的压力吧,索格兰德这样思虑着在他的对面坐下。
“罗梅达尔大人,您再一次邀见我,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
“奇昂先生,我想再听听您上次所说的话。”
“对不起,恕在下无理,我拒绝的您请求。”索格兰德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为什么?!”罗梅达尔有些吃惊,法伦西人难道不希望那维在内部斗争中丧失些实力吗?他们不是乐得那维窝里斗,可以让他们过得安稳些吗?
“我想对于一位有头脑的领袖来说,我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得了,应该不需要我再一次地重复某些不重要的细节。如果您硬是希望这样,那么请容我逾越地指出,您在犹豫。您需要我再一次地陈述某些您已经再清楚不过的事,只不过是为了对自己下些暗示来加强自己的决心。”罗梅达尔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虽然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但他心中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从另一方面来说,你是在逃避责任,在心理上把责任都推到在下的身上。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无法对那维负责。应该对那维的未来负责的恰恰是您,或者说是全体那维人,并不是我这个异乡人。”索格兰德不动声色地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奇昂先生,您说得对。”罗梅达尔虚弱地喘息道,但似乎是大病初愈一般。
“您的确应该成为那维的王者,毕竟您的心中装得不仅仅是奥托一族,而是整个那维。如果真要我说,那么请不要顾忌太多,一切为了那维,这才是您应该秉持的判断原则。”沉默在屋子了持续了一小会,“我说了多余的话了。”
“奇昂先生,我现在相信您是真地为了那维的未来才来的,否则您不会拒绝我刚才的请求。”罗梅达尔抖擞起精神。
“我只是不希望成为您的替罪羊而已。”索格兰德回答道。
“呵呵,您还是这么会开玩笑,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和您成为朋友,真心的朋友!”
“如果您能让我们的友谊升华成为法伦西和那维的友谊的话,乐于从命。”索格兰德欠了欠身。
“您还有其他事吧?”罗梅达尔微笑着问道。
“呃……”索格兰德还觉得本来很难开口,“正是,我和部下们想和贵部族的迁徙队伍结伴一起南下,不知有什么不方便吗?”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赶急的话,就和今天出发的队伍一起走吧。”罗梅达尔豪爽地答应下来。
“十分感谢您周到的安排。”
“既然这样,有一事想托……”
“一路上我会尽力照顾好夫人和小姐的安全。”
“那真是太好了。”罗梅达尔很奇怪自己和这个法伦西人有点默契。
“军神和罗梅达尔大王的友谊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也是必须的。法伦西需要这份友谊,因为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足以轻松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那维需要这份友谊,因为他们需要时间适应从氏族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的剧烈风暴。”——某一位历史研究生在论文答辩中回答导师提问时的发言。
当然这的确是一种合乎逻辑的推断。姑且不论它是否合乎事实,不过没有人会否认这段友谊对法伦西和那维的影响。在之后的岁月里,法伦西和那维处于盟友的时间要远远长于互相敌对或者互相中立的时间。
罗梅达尔让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先走,自己和剩下的族人随后出发。除去受大雪影响迟缓了迁徙准备外,更多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总是担心“梅布列斯”的复仇,所以把最孱弱的族人先送到南方去。毕竟在罗梅达尔的思想中还是存在着一些那维古老传统的残骸,他认为最有可能复仇计划将围绕他来,那么亲人离自己越远越是安全一些。另外他并不认为托夫丁的那几个儿女有勇气把这样的私人恩怨升级为部族的世仇,即使是复仇那维人也会做得堂堂正正。
“雷瑟尔、达夫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罗梅达尔夫人在和丈夫告别,雷瑟尔是他们的长子,达夫是次子。
“他们都已经过了十四岁,应该成为部族的战士了,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撒娇,大家会笑话的。今年开始,他俩就跟着我一起行动,你不用担心。”
“你也要当心,这几天天气寒冷得紧,我不在,要知道照顾自己。”
“你也是,多余的事不用你操心。一路上有什么意外的话,奇昂先生和你们一起走,他是靠得住的人。好了,不婆婆妈妈的了。”
那维人的车队缓缓地出发了,大雪过后,天气异常地晴朗。冬日的阳光甚至有些刺目,但这对提高空气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帮助。风依然很大,穿过一片片树林,发出呼呼的呜咽声,刺骨的寒冷便是由它送进每个人的衣服缝隙中。
“不要一直盯着雪看,眼睛会受不了的。”马其提醒杰恩。
“哦,我知道了。”杰恩回神道,“帕雷洛可从不下这么大的雪。”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而索格兰德一直陪在罗梅达尔夫人的牛车边上。
“奇昂先生,塞勒丝特似乎很喜欢你哟。”罗梅达尔夫人微笑着说道。
“好象的确是这样。”索格兰德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怕这个小姑娘。
“大哥哥,抱抱。”塞勒丝特又向他伸出了两只小手。
索格兰德望了做母亲的一眼,对方丝毫没有帮助他的意愿,反而笑咪咪地顺从了女儿的意思。索格兰德只好小心翼翼地从其母手中接过小女孩,放到自己的坐骑上。小姑娘在他怀里兴高采烈地哼哼唧唧。
这种情况引来了部属的议论:“没道理啊,我和大人只相差三岁而已,为什么我被称为‘大叔’,而大人却被称为哥哥呢?”杰恩显然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看来霍林阁下的言辞不但不夸张,还有所保留呢。”
“怎么说?”
“他说大人对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女性都有杀伤力。我看下限应该调低到三岁才是。”听了马其的见解,杰恩立刻很配合地摆出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状。
即使被部下如此地调侃,索格兰德也只是苦笑而已。
正当法伦西人悠闲自得的时候,潜藏的危机正在蓄势待发。在离开奥托的车队以南有大约三法里的地方,这里的针叶林异常地茂密,道路的两旁是微微隆起的土坡,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哥哥,你确定罗梅达尔本人就在车队里面吗?”陌生的女声,声线较粗,有着一种特别的沙哑。然而这声音并不令人感到不悦,反倒平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当然,那个胆小鬼不抢先逃跑才怪呢。”
“大家把脸都蒙上,待会儿不要露了马脚,这次要让奥托血债血偿。”依然是那个女声。
“西蒙娜,你还真是谨慎啊。”
“我不想坏了那维的传统。”西蒙娜冷冷地回道。她就是梅不列斯的西蒙娜,托夫丁的女儿,斯达尔的姐姐,当然也是现在梅不列斯几个主要领导者之一。
按那维的传统,如果一方有亲人被杀,但他们又没有证据指证凶手,那么他们可以采用古老的血亲复仇。就是死者的亲属才能参加复仇行动,对象可以包括仇人的任何亲属。只要在行动时不留下证据,那么对方也不能要求惩办他们。一般来说,家族之间的这类复仇最终都会以妥协而告终,但也不乏你死我活的例子。而就梅不列斯和奥托的情况来看,以前几乎没有先例,因为那维经历了这么多年,族长几乎和族内的任何人都有亲戚关系。如果由于族长的关系而发动血亲复仇,那将有可能演变成两个部族之间的战争。因此罗梅达尔并不认为托夫丁的那几个儿女有勇气把这样的私人恩怨升级为部族的世仇,将家族的恩怨置于部族的利益之上。
好了,索格兰德一如既往是最先察觉到危险的人,但那维人的行动力确实值得夸赞。当索格兰德发现危险的瞬间,“危险”也已经化成漫天的利箭,袭向毫无防备的迁徙队伍。死神的巨镰在人群中狠狠地一挥而过,立刻带走了以复数计算的生命。没有比这样的景象更让人难忘的了,太阳也退居云后,雪地顿时失去了光泽。
三个法伦西军人几乎毫发无伤,但他们还得尽力救助惊慌失措的那维人。
“趴下!快,全趴下!躲到车底下去!。”索格兰德再将塞勒丝特母女二人摁倒同时,大声向四周呼喊。
袭击者似乎射光了箭,现在他们纵马从两侧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用斧子来结束剩余人的生命。只有老幼妇孺的奥托族纵想自保,也是力不从心。
“兰迪尔、贝塔,拔剑!”索格兰德一声令下,三人从车底下杀出,即刻在敌群内造成了死伤。短暂的突击后,三人退到一处,抵抗的力量实在太少了。
“你们两个想办法搞匹马,突出去,这是命令!”索格兰德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两名部下,又冲了出去。因为袭击者已经开始在掀翻车辆,屠戮幸存下来的人了。
“妈妈——妈妈——”年幼的女孩用还不清楚的口齿大声呼唤着为保护她而身中数斧的母亲,一名凶残的大汉正准备结束这幼小的生命。他的斧子随即落下了,但却是那种失去生机的自由落体。
索格兰德跪在受重伤的女人身边,“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
濒死的母亲艰难地抬起头,爱怜地抚mo了女儿的脸庞,向索格兰德微笑了一下,然后安然地闭上了双眼。“夫人!”索格兰德大呼,但也无济于事。虽然他也很悲伤,但现在并不是哀悼的时候。抱起仍在喊“妈妈”的塞勒丝特,对小女孩耳语道:“塞勒丝特,你妈妈睡着了,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来把她叫醒,好吗?”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另外一边,两个法伦西人正在一边争执一边抵御攻击。
“兰迪尔,上马!”
“不,你上马,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忍辱负重的状况了。”
“混蛋!我可没你那种单骑跑五百法里的运气,想违抗琉斯阁下的命令吗?”
马其在犹豫中被推上了马背,“如果你敢死在那维,我就不把女儿嫁给你儿子。”
“好,如果你这个婆婆妈妈的家伙还能生养的话。”
让我们回到索格兰德这一边,看来死神更加眷顾这边的袭击者。索格兰德一手抱着塞勒丝特,一手持剑正在杀开一条血路。但敌人的数量委实太多,索格兰德明白,能顾好怀中的孩子已经是万幸了。这时,一名骑者发现了他们,挥舞着斧子向索格兰德冲了过来。
索格兰德觉得冲来的敌人的身形颇为眼熟,但现在是不可能上去问先生我是否在某时某地见过你这一类的问题。
“塞勒丝特,抓紧了!”索格兰德说罢搂紧了怀抱,将手中的“牙月”抛向天空。待他完成这一动作时,骑者的斧子已经奔袭而至。索格兰德团身一个向前的翻滚,躲过了。而对方也没有机会对他做出第二击,因为从天而降的的“牙月”从右侧后背将他的身体贯穿,尸首无力地从马上摔落下来。
索格兰德迅速地上前抽出剑,血顺着剑刃流淌,几乎一瞬间便从剑身上消失了。可现在并没有闲情赞美“牙月”。索格兰德把塞勒丝特放上马,自己也随后上了马背。
西蒙娜眼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已经看不见什么站着的非友军了,正要下令撤退,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骑影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还真有好手呢。”她自语道,随即挥舞着马刀迎了上去。
索格兰德无心恋战,眼见右边又冲上来一个,马上在心中定下了战术。他狠地一抽马,马感觉一阵生疼,一下子爆发出了所有的速度。索格兰德正是要得这样的效果,在两骑相接的瞬间,他使出全力对对方的兵器一记撩击。西蒙娜完全没了到这样岢烈的攻击,强大的冲击力使她几乎失去重心掉下马来。当她控制住自己后,对方早就失去了踪影。
虽然索格兰德是一名有经验的军人,但在这种没有阳光的冬日里,他还是发觉自己迷失了方向。冬天的针叶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雪又掩盖了地势上的微小差别。索格兰德勒住马,察看四周,四周的景象无法给他明确的提示。
确定怀中的塞勒丝特睡着了之后,索格兰德脱下手套,舔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将手伸出的一刻,食指的一侧感到了刀割一般的疼痛。索格兰德迅速地戴好手套,策马向确定的南方奔驰而去。北面说不定还能遇见敌人,而罗梅达尔却一定会去南方,如果他们发现了死难族人的遗体的话,更应该加快南下的步伐。
索格兰德边赶路边合计着,自己身上只有一天的干粮,燧石也还在,可是只有一条单层的行军毯,也没有铁锹来挖雪洞,夜晚将会变得很艰难。另外袭击者的身份也是个问题。那维诸部每年迁徙的路线是相对固定的,可以确定是那维人的内讧,而且是七大部族之间矛盾激化的结果。从已知的情报来看,应该是梅布列斯的人干的。但从行动上来看,对方似乎干得更像是强盗的行动,按那维血亲复仇的传统,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掩饰行为吧。
冬天的白昼异常地短暂,在策马走了大约三十法里之后,索格兰德不得不停下来过夜。他熟练地生起了火堆,把不多的干粮烤热后尽量满足塞勒丝特的肠胃。为了抵御夜晚的严寒,索格兰德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傍着火堆依偎在马身边睡下。他保持着行军时的浅睡,以便随时保证火堆不熄灭,也防止万一有人追来也能第一时间反应。就这样熬过了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