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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公历344年5月23日,索格兰德这天起得颇晚,在谈判桌上无聊的争执已经持续有八天了。总得来说和会毫无进展,玛斯塔尔人本着决不向蛮族低头的决心寸地必争;伊比里亚人压根没想过“和平”一词;法伦西人自以为要价偏低也一步不让。以上种种开始让帕米斯王后悔来做这个“和事佬”了。
有人敲门,索格兰德刚穿好衣服,一脸惺忪,忙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留着漂亮的八字胡,蜂蜜色头发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对方有些愕然,问:“您是索格兰德·琉斯阁下吗?”
“正是在下。”
“在下是弗利兹·法尔斯贝格,这是国王陛下的信,在下是来接替您的工作的。”
“出了什么事吗?”索格兰德接过信,打开浏览。
“您不在王都,玛格丽特殿下已经把两个代课教师给送上了病榻,恐怕现在第三位也已经倒下。若您抓紧的话,御医就不用担心第六位的生命安全了。”
索格兰德皱了皱眉头。毕竟还是不太信任我呀,他心中暗想。收好信,说:“您把行李搬来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动身。”
法尔斯贝格很快把东西搬了进来,索格兰德已经把几件换洗的衣服打好包,并把手头上的文件全数交付。这时,琴娜走进了敞开的大门,“琉斯阁下,你们这是……”
“兰芳特小姐,从今天起法尔斯贝格阁下将会全权代理我的职务,我有事要先回王都。”
“非常高兴见到您,兰芳特小姐。”法尔斯贝格伸出手来。
“我也是,”琴娜和他随意地握了握手,“琉斯阁下,您现在就走吗?”
“是的,好了,你们不必送我。那个该死的会议快开始了,你们先准备一下吧。”说完,索格兰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关于索格兰德的离开,除去在场两人外,阿尔斯朗一世是最先知道的。索格兰德临走前特意先向他告辞并致谢。希格拉妮是在会议午休时知道的,便马上准备回国。尤嘉丽丝大概是最晚知道的,但却是最快行动的,立刻就打点一切去追索格兰德了。
换了一个人之后,会议仍毫无变化,不过贝尔特朗和奥佛里特的日子肯定好过了不少。
5月底的一个早晨,卡乌内斯库的街道正开始逐渐热闹起来的时段,一个年轻的小商贩在路过宰相府门口时大声吆喝:“卖木梳——卖木梳啦。”
宰相府的门房把大门边上的偏门“吱呀”一声打开,问道:“喂,卖木梳的,这梳子怎么卖啊。”
小贩立刻殷勤地凑上去:“一个银币两把。”
“这么贵,你有桃木的吗?”
“有,不过我可要现钱。”
“好,没问题,你进来吧。”
小贩跟着门房进了宰相府,他一眼望去,整个宰相府可谓是富丽堂皇,甚至超过了玛斯塔尔皇室的几处别墅。在庞大的府邸中好似走迷宫地绕了好一会,门房才把他领到一间应该是书房的房间前。
“你自己进去吧,我们老爷要亲自看货。”
小贩于是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并没有设计窗,屋里完全依靠蜡烛来照明。法伦西的当朝宰相正面对墙壁,欣赏着墙上的人物画像。墙上一共有17幅这样的画像。
“您来了。”宰相转过身来,语气和表情同平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两样。
“啊,尊贵的老爷,我把您要看的货带来了。”
“哦,是吗?”皮耶罗笑了笑,伸出手来,“把东西拿来吧,现在想要找一把好的桃木梳子也不容易了。以前很多木工的手艺可是很难得的艺术品啊。”
小贩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递给宰相,“老爷,请看看吧。遥远的异乡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东西,在现在的法伦西可是有价也无市啊。”
宰相接过木梳,仔细在烛光下端详,确认着梳子上一个刻工精细的图案——罗西家的纹章。“的确是真正的上等货,你到底要卖多少价呢?”
“索格兰德·琉斯。”小贩嘴里吐出了令人感到熟悉的名字。
宰相笑着把木梳在烛台上慢慢地点燃,“用那点钱就想把整个大陆上最有希望的天才买去,罗西家未免也太小看我们纳西比斯人了吧。”
“索格兰德·琉斯不是你能驾驽的人,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人物。我们本来也不希望招惹到他,但无奈他是希格拉妮唯一的软肋,不能为你所用的人,与其留着可能妨害到你,还不如用来帮助一下你的盟友。”
“呵呵,说得不错。”宰相还是笑着,“你们不要低估了我复兴纳西比斯的决心,只要能让纳西比斯荣光重现于世,就算是让琉斯家的人做国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索格兰德·琉斯并不是那种会成为国王的人,您比我们要清楚得多。他也许并不缺乏一个王者所应具备的任何一种才能,无论在军事还是在政治,甚至在女人方面。但您也应该发现了,他似乎少了王者所必须拥有的一个条件:过人的yu望。”
宰相迟疑了一下,对方比自己估计的要聪明,他们似乎清楚地知道他们自己要干什么,这和以前的几次很不一样。突然间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于是他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小姐,我几乎给你骗过了,你是希格拉妮殿下身边的近卫官中的哪一位,是兰斯小姐还是戈蒂埃小姐呢?”
小贩的身躯明显地震颤了一下,“不用否认,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小姐。”
“看来不论是我,还是法伦西的任何一个人都低估了宰相阁下啊。”阿塔兰忒也是聪明人,“好了,我们不说废话。下官是阿塔兰忒·戈蒂埃,代表希格拉妮殿下来和宰相阁下商量合作的事宜。”
“那么看来我以前真是找错了合作的对象,”皮耶罗自嘲道,“您知道您犯了什么错误才使您露了马脚的吗?说出来不怕让您嘲笑,您表现得太明智、太理性了,就我所知贵国的皇后可不是一个明智的人。”
“哦,是吗?虽然是事实,但从别国的人嘴里说出来多少令人不快。”阿塔兰忒努力使自己处于镇定的状态。她并不擅长谈判的技巧,只是从希格拉妮身上多少学了些,现在是在强撑门面而已。
“不过您的不快对您来说会显得微不足道,我决定和你们的公主殿下合作。”皮耶罗下定了决心,“和聪明人合作总能为大家带来好处,您说呢?”
“那么我想,我们都应该表现出各自的诚意。”阿塔兰忒说道,“皇后答应给您的援助,公主殿下会两倍于原来的给您。而且我国的北方集团会给您相应的支持。”
“好,那么公主殿下就请等着索格兰德·琉斯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吧。”
(5月28日的早晨)
查理一世对“前几日宰相府里来了个形迹可疑的小贩”的报告并不感兴趣,令他头疼的事情是:那个以风liu好色著称的希塔洛斯王子居然向总司令官的女儿求婚,还希望得到他本人的祝福。
国王招来贝奇夫妇商议,贝奇夫人倒是欢天喜地,但老贝奇却持反对态度。两过莫名其妙地就联了姻本是桩好事。可老贝奇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远嫁异国。拉可秀是很喜欢这件婚事,“拉可秀王妃”的称号也让她希冀。
索格兰德走进王宫时,恰好公主的第五个代课教师被抬出去。而正在大门口集结耶夫特中队的绍尔看见索格兰德之后,马上转头对手下下命令:“取消101号行动,从今天开始暂时冻结101号行动的执行。”迎来部下的一片欢呼声。
“啊,是琉斯啊。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大家可想念你了,你们说是不是啊。”还没走开的耶夫特中队的成员在那里拼命地点头,当然他们是包含真实感情的。
“那真是谢谢大家了,”索格兰德知道不对劲,“我先去向陛下汇报工作了,待会儿见。”
“哎,等等。公主殿下也很想念你,不如先去把她找来检查一下功课。”
“我认为公事更重要,殿下的功课不是有代课的老师负责吗?他们一定都很尽责。”
“他们再尽责怎么能和你比呢?还是先去把公主殿下找来吧。”绍尔硬是不放他走。
“好,好,说吧。要告状的现在先告,过会儿我可只听殿下的一面之词。”索格兰德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在我的毛巾上撒胡椒面,应该说她在几乎整个禁卫军的毛巾上撒了胡椒面。”
“她偷了酒窖里的烈酒,然后把它混进了马的饮用水里,一个中队的骑兵没法出勤。”
其他诸如五次在当天的饭菜里加了三倍盐,三次焚毁了禁卫军所有稻草(用来上大号的),送了五个教师去医生那里等小事也就不细提了。
结果在禁卫军众人的控诉下,索格兰德当然是“义愤填膺”地去寻玛格丽特了。最后是在国王的书房外发现了这个小魔头,她正在偷听里面的谈话。
“玛格丽特·玛尔蒂娜·帕拉斯,你在干什么!”索格兰德的声音并不大。
小公主吓得几乎要撞门进书房躲避了,不过还是由于畏惧而乖乖地转身待在原地,“老师,您回来了,我好想念你哦。”
“别想蒙混过关,站好了。”索格兰德轻易地化解了玛格丽特的“萝莉攻势”。
正当他要开始训人时,门内他没有印象的声音吸引了他注意力,“尊敬的国王陛下,贝奇阁下,我对贝奇小姐是真心诚意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我当然乐意见到这件婚事,但我毕竟不是当事人的家长。”这是查理一世的声音。
“我不赞成,恕我莽撞,卡尼特斯殿下。您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把女儿嫁给您,而且还是去这么远的异国我是很不放心的。若要找女婿的话,我宁可选索格兰德·琉斯。”老贝奇反对。
“老师,您是很烂的男人吗?”玛格丽特小心翼翼地拉着索格兰德的衣角问道。
“哦,应该算是吧。”索格兰德的下半句应该是:连有着绝世美貌的公主的求爱我都很狠心地拒绝了呢。
“如果以后没有女人肯嫁你,我就和你结婚吧。”
“小鬼头……”索格兰德爱怜地摸了摸公主的小脑袋,“到时候我会让你父王给你选个好男人做丈夫的,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父亲,我和王子殿下是真心相爱,请您不要反对。”拉可秀哀求道。
“现在就这么亲热了。好了,女儿已经成人了,是该离巢的时候了。陛下,我重申我反对这门亲事,我并不稀罕和希塔洛斯王家结亲家。但我不会干涉自己的女儿。夏普尔以前总说自己女儿好,我从前不服气,但现在心服口服了。拉可秀,你今晚让你母亲好好见见女婿吧。请容我先告辞了。”索格兰德赶忙拉起公主逃开,以免不必要的尴尬。
吃过午饭后,索格兰德去向国王报告工作,查理一世有些心不在焉。
“以上就是目前为止的进度。陛下,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了。琉斯,你继续作为太傅教导公主吧,退下。”
“是。”索格兰德正要转身下去。
“等等,琉斯,你对贝奇小姐和卡尼特斯王子的婚姻怎么看。”
“他们要结婚吗?应该不是坏事,郎才女貌,于国于民都有利。”
“下去吧。”国王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这个答案太过平庸了。
之后的几天,索格兰德忙于纠正玛格丽特公主那些不正的行为。这天,他正在整理从王宫图书馆借来的大陆公语读本。这时,有人敲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索格兰德回头发现来者正是琴娜,“稀客,怎么?您终于让玛斯塔尔人和伊比里亚人屈服了?”
琴娜叹了口气,说:“要是那样便好了。他们在您走后便无心和谈,似乎早就计划好的。第二天马上就人去楼空。留言说什么让剑和长枪去辩论吧。”
“法尔斯贝格阁下怎样,他的处境不好吧。”
“那位仁兄倒是毫不介意,刚才他对陛下说:‘对方的这种行为是‘天要下雨’,我们是无能为力的。’陛下倒也欣然接受了。”
“拉可秀·贝奇要结婚了,您听说了吗?”
“对方是希塔洛斯的王储吧,拉可秀与其说是选择了那个王子,不如说是选择了希塔洛斯王妃的王冠吧。”
“这样说未免尖刻了点吧,与您沉默寡言的大众形象不符呀。”
“我可从没承认过沉默寡言是我的招牌。我和拉可秀同学5年,同僚2年,我很了解她。她是个好女孩,我不如她。说得太多了,告辞。”
“走好。”索格兰德再次把头埋进了成堆的书籍中。
琴娜由于孤身一人,在外单独租房子不太方便,所以一直寄住在道格拉斯·格兰上将的家里。而格兰夫妇也把她看作是自己家庭的一份子。
“诸位,我回来了。”琴娜走进大门高声宣布道。
“琴娜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道格拉斯那十岁的儿子立刻迎了上来,琴娜高兴地拥抱了他,她把他看成自己的亲生弟弟。
“佩尔斯,你是男孩子。这么大了还那么黏琴娜。”格兰夫人也闻声走来,“出门在外一切都还好吧?你不在的时候,佩尔斯可是天天念着你的名字不肯睡觉哦。”
“噢,是吗?”琴娜笑了笑,“佩尔斯很挂念我呢。”
“当然咯,我以后要让琴娜姐姐做我的新娘子,等我长大了。”佩尔斯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啊,我会等你的。”琴娜开心地把这小家伙搂在怀里。
“这可不行。琴娜,你快些结婚,把他的歪念给扼杀掉。贝奇小姐已经要嫁人了,你怎么样?听说那位新近受封的琉斯伯爵是个出色的美男子,城里的千金小姐们正在谈论他呢。你们一起出了趟差,关系有没有发展啊?”格兰夫人和普通妇人一样喜欢八卦。
“完全没有的事,那家伙作为同僚和上司是一流的,但作为情人就是最不合格的那种了。”琴娜毫不客气地评价着当今的太傅。
“姐姐,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