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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招弟想自己也去一趟区上,她好久没有去逛过百货大楼了,加上刚刚领到钱,这些日子也挣了不少,她就想给自己也买点东西。
打定主意,赵招弟就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可是柯兰不想跟赵招弟一起去,她还想把她做的绿豆糕卖出去。如果赵招弟没有守住嘴巴,让别人知道就麻烦了,就算赵招弟会守口如瓶,柯兰也想自己单独去试试看能否卖出去,试探一下市场。
“妈,昨天不是说今天家里的自留地种的萝卜和大白菜能收了吗?要不你先在家里收一部分,剩菜的我明天回来再收,换妈你去逛街。”
“明天回来一起收都可以,怎么?你不想我跟你一块儿去逛吗?”,赵招弟狐疑的看着柯兰。
柯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我这不是想给明明他们爷爷去一封信吗?我知道你不想听到他们爸爸那边的事,所以我干脆自己去算了。”
赵招弟脸色发青,照着昏黄的灯光,“嗯,那我明天再去。家里要腌萝卜干,没有盐了,你给买几斤回来。”
也不提给柯兰盐票的事,柯兰干脆也不提,她匆忙的吃了点东西就拿着一只竹篮子出门了。篮子里面除了半篮子的红薯,还有之前在胡来二那拿的发夹。柯兰在这段日子已经做好了发夹上面的布饰品,只是一直没得空送过去罢了。
赵招弟是知道自家女儿做发夹的,只是她干嘛还带红薯?
柯兰道,“我就看看能不能换点东西回来……”。赵招弟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倒是不怪她了,就算是换不了再拿回家就是了。
柯兰没有想到一大早的公交车还没有路过鳌村,只能跟着好些人一样靠双腿走过去了。有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但是并不想多说话,只是一味的低着头赶路。那些人见如此,也不拿热脸贴冷屁股了,纷纷和身边一起赶路的人说起话来。
“同志,同志,去区上吗?”,谭笑聪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认定那个是柯兰。同样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总能穿出不同的味道来。
柯兰一开始不知道是叫她,正低头快步走着,可是自行车的铃声很快的就在她耳边响起。她扭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小葱,救了大川的男人。
今天的谭同志穿着跟之前见到他的样子又不一样了,深蓝色的裤子,上面是一件灰色毛线打底衣,外面还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脚上是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
这一身让周围赶路的人都纷纷把目光转向他身上,看到他骑自行车靠近柯兰,眼光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
那些火辣辣的视线,实在是让柯兰头皮发麻。可是她也知道不能怪这个罪魁祸首,人家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罢了。
柯兰道,“嗯,准备去区上。”
谭笑聪一脚踩在脚踏上,一脚在地上撑着,笑道,“正巧,我也是要去区上的,咱们一块吧?”
柯兰有点不情愿,毕竟孤男寡女的,这瓜田李下还真的是有口难开的,“不用了,我慢慢走,很快就能到了,半路如果遇到有公交车的话,我再坐公交车。”
谭笑聪没想到柯兰会拒绝,因为如果是魏红英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他拍了拍车后座,“我就是很顺利带你一程,这乡里乡亲的,不要太见外,还省了你坐车的钱呢!难道坐车不要钱吗?”
按照以往的性子,柯兰肯定是不会上车的,可是谭笑聪又加了句,“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会有公交车过来,那时候你早就走到区上了。我也赶时间,同志我是为人民服务,你赶紧上来。”
柯兰正脚底疼,见此咬咬牙就打算坐上车后座。
谭笑聪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竹篮子挂在车把的一边,“篮子给我方便点,你坐上来就是了。”
可是好一会没有感受到车后座的重量,回头一看,谭笑聪暗暗发笑,原来是柯兰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加上车后座比较高,柯兰长得又娇小,挪了几次都上不去。
“你把屁股侧着往上一跳就能上去了!”,谭笑聪出言提醒。
柯兰刷的脸都红了,等坐了上去,谭笑聪骑动了,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张家寄来的那张自行车工业票她还是得找机会买辆车回来。欠张家的,只能慢慢再还了。至于身影后面的那些人怎么说,柯兰也不想管了,反正管也管不了。
柯兰坐在后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好谭笑聪善解人意的开口了,“柯兰同志你怎么拿着番薯上区上的?难道你想把它卖出去?”
柯兰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我就是去看看……”
谭笑聪知道柯兰没有说真话,倒是也不见怪,这年头如果你真的完全相信了谁,那你就离那头不远了。现在还还好点,早两年的,那就真的是爸不是爸,妈不是妈的了。
他提醒柯兰两句,“在国营市场那经常有人在市场口转悠,一般都是那个黑市场的人,他们可以带你去黑市场。虽然说这乡下番薯最不值钱了,在区上还是能换几分钱的。不过你得给带你过去的人一些中人费,不用担心,他们有行规,不会揭穿你的。”
听见谭笑聪一番好意,柯兰反而有点恼羞了。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谢谢谭同志!”,没有否认自己是要去市场的,也没有肯定。
这去区上的路并不像区上的那么平坦,还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谭笑聪尽管努力的避开小坑,可是还是有些避免不了的颠簸。柯兰被轻轻的抛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这屁股还真的不好受。后来颠簸得厉害了,她就忍不住用手抠住车座下的小铁杆子。
谭笑聪似乎闻到后面女人身上的清香,当然这是他的臆想,就这北风的吹,哪里还有什么香味。但是他心里高兴,自然觉得周围都是香味儿了,“不客气!现在大家的日子实在不怎么好过,如果你要做买卖的话,就小心点,被捉到可不是小事。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先找份安稳的工作吧!”
其实柯兰家的情况,谭笑聪多多少少都可以理解。想当初他和妹妹两个在那个女人的手下生活,都觉得难过了。现在她带着两个孩子,死了老公,回到娘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柯兰难道不想找安稳的工作吗?那也得她能找得到才行啊!现在最光荣的莫过于进城当工人,可是没有门路,不是城里户口,这工人哪里是想当就当的。
对于谭笑聪的话,柯兰有点感激,她知道对方是善意的,“我只是先看看,也不一定会做。”
“听说你起了新屋子?”,谭笑聪见她不愿意谈这方面,又是在路上被人家听去,那就不好了,于是转移了话题。
柯兰惊讶他居然会知道,点了点头,发现谭笑聪看不见,才道,“是的,打了三间过的泥瓦屋地基。不过现在只是打了泥胚,其它的等开春了再说。”
谭笑聪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里的话,“如果钱不够的话,我这还有些宽裕的。我挣得工分平日里也不怎么花,可以先借给你。”
如果是上辈子他还会用来抽抽烟喝喝酒,可是现在他一心扑在那些书本上,就想着光明正大的考回去,倒是很久没有抽烟喝酒了。
柯兰愣了下,她跟这个男人非亲非故的,他居然愿意借钱给她。是这个世界太美好,还是她想多了。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暂时还是够的,谢谢同志!”
谭笑聪有点无奈,“柯兰,我们不必要那么的客气的!”
其实他也不想想,柯兰能不客气吗?人家跟你只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充其量是救命恩人,但是也没有说要跟救命恩人借钱的理啊!这会倒好,你都光明正大的叫起名字来了,后面的敬语都不带了。
“谭同志,我到了,谢谢你带了我一程。”,看见区到了,柯兰连忙不管车还没有停下来,就一蹬腿跳了下来。
谭笑聪只好把车刹停,“你去哪里?我去邮政局,一起吗?”,想到上次在邮政局遇见柯兰,谭笑聪就问了起来。
柯兰是真的要到邮政局一趟,不是骗赵招弟的,理由也是给张家去信,至少要说明张卫青已经不在的事实。可是柯兰不想跟谭笑聪一块儿去,她怕自己想多了,那不是她现在一个寡妇该想的事情。
“不了,你去吧!我还得去趟百货大楼……”,柯兰连忙推辞了。
谭笑聪深深的看了一眼柯兰,看到柯兰就想要掉头落荒而逃的时候,他才开口,“那行,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尽管这个现在很少会听到拐卖妇女的消息,但是谭笑聪还是叮嘱了一句。
看到谭笑聪骑着自行车走远了,柯兰才松了一口去,这跟一个男人在一块儿相处,压力太大了,这便宜的车不好坐啊!
看看天色,柯兰也不打算耽搁了,连忙按照上次过来的记忆,一路的找了过去,找到那个黑市场,嗯,是自由市场。
刚好胡七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垃圾着布鞋流里流气的走了过来,“哟,这不是大妹子吗?过来逛市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