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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安入伍的第六个周末,给家里打电话时,是顾欣颜接的。
在顾欣颜知道他入伍之后,他往母亲手机里打过电话,想说两句好听的哄一哄她,只是她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所以骤然听见母亲温柔的声调,江易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妈?你不生我的气啦?”江易安试探着问。
“易安……”顾欣颜也不知道是发生了怎样的心理转变,语气里只剩对儿子的担心和牵挂,“你在那边怎么样?会不会很辛苦?有没有受伤?战友们好相处吗?”
“妈……”江易安凭着一腔志气伙同父亲,瞒着母亲,走上这条母亲自始至终都激烈反对的路,他不是没在心里埋怨过母亲不通情理,可现在听见母亲担忧的声音,他心里滋味十分不好受。
“对不起啊,妈,我不该瞒着你这么大的事。”江易安说:“但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这边很辛苦很累,教官很严格,但是每一天都很充实,我觉得在这里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妈,我希望你能理解。”
江易安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顾欣颜不知怎地,鼻梁忽然有些酸。
晏静和顾情长踏上旅程后,顾欣颜与她有过两次联系,晏静说她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周游世界,本打算等顾江水成家立业了,她和顾情长也退休了,就用剩余的时间去完成梦想。
没想到意外来得更早一点。
“易安。”顾欣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想通了一些事。
人的生命有限,不该浪费在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中。
“妈妈也要跟你说对不起。”
“妈……”江易安完全没料到母亲会说这样的话,“你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了,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顾欣颜说:“易安,照顾好自己。”
……
收了线,顾欣颜打算出门,家佣见她要出去,提醒道:“夫人要出门吗?外面起风了,我去给你拿件厚些的外套吧。”
穿上家佣拿来的羊绒大衣,顾欣颜说:“晚上多烧几个逐浪爱吃的菜,我现在去接他下班。”
江逐浪这些年位子越做越高,有专车,也有生活秘书,顾欣颜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去接他下过班了。
所以看见江逐浪脸上的惊讶,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是办事路过?还是特意来找我的?”
江逐浪看见老婆,一脸的喜气。
顾欣颜笑道:“特意来接你下班。”
“这么好?老公感动坏了。”江逐浪握着顾欣颜的手,欣喜得满面红光。
顾欣颜道:“瞧你高兴的,以后我天天来接你下班?”
“这是件美事。”江逐浪看着顾欣颜,“不过不用了。”
“为何?”
“天天来接我多辛苦,我哪里舍得你这么辛苦。”
顾欣颜看了眼江逐浪身后憋笑的几个下属,饶是老夫老妻了,脸上还是一红,“油嘴滑舌。”
……
很快年关将近,圣诞来临之际,季羡宋的学校放假了。
回国那天,宋羡鱼和季念鱼一块去接他,见到阔别大半年的儿子,宋羡鱼鼻子一酸,没出息地抱着儿子抹了好一阵眼泪。
季羡宋和季念鱼姐弟俩面面相觑一阵,无奈一笑。
“妈,我要在家待一个多月,您现在稀罕得紧,可别等过个三五天,就烦我烦得恨不得把我打包送回英国去。”
宋羡鱼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又擦擦鼻子,“什么话,你在家待一辈子我都不烦你。”
“是是是,知道母亲大人最疼我们了,您可别哭了,被我爸知道,明年他也许就不让我回来了。”
“他敢!”宋羡鱼道:“谁敢不让我儿子回来?”
回家的路上,宋羡鱼一直在接电话,可见忙碌,季羡宋将手机开机,屏幕上显示有几条未读的短信,除了舍友一条,其他都是客服短信。
他其实昨天就回国了。
不过降落的地点不是京城,而是上海。
陪权宁宁。
权宁宁的父母来接她,见到季羡宋,权夫人邀请他去家里玩,季羡宋识趣地婉拒,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今天一早飞回京城。
权宁宁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不会因为谁频频示好而心生感动,季羡宋也是个比较佛系的男生,追女孩不屑用手段或套路,他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两人有缘分,水到渠成是早晚的事。
况且权宁宁那样的女生,不会吃一般男生追女孩的那套。
早上登机前,季羡宋给权宁宁发了条告别的短信,但权宁宁没有回复。
也许还在睡觉倒时差。
季羡宋这样想。
……
这个年过得有些不太平。
年后初六,萧家的老太太去了,享年九十六,是喜丧。
萧家散落全国乃至国外的子孙,全都赶回来奔丧,喜丧彰显着逝者福寿双全,儿孙们不必太过悲伤,停灵五日后,萧家在老宅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
七个家族的人尽数出席,连王锦艺都跟着萧爱一起出现在宴席上。
季羡宋自回国,与权宁宁的联系只有他回京城那天给她发了条辞别短信,当天晚上权宁宁回了一通电话给他,再有就是年初一那天两人互发了祝福短信,别的再没有了。
他内心是有些失落的,失落那个姑娘只把他当普通朋友。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惦记着权宁宁。
当他在萧家老宅从黑压压的来宾中瞅见权宁宁的身影,他的心情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
看见季羡宋,权宁宁也有些意外。
“真巧。”她说:“似乎到哪儿都能遇到你。”
季羡宋视线落在她身上,女孩穿着开司米毛衣,大厅暖气足,她将大衣脱了挂在臂弯,俏丽地站在那里,唇红齿白地笑着。
“是很巧。”季羡宋道:“和你父母一起过来?”
这种场合,应该不会她一个人。
权宁宁轻眨美睫,点头,“嗯,他们一来就被人叫走了,好像是有事谈,我正无聊呢,你就来了,带我四处看看?”
“荣幸之至。”季羡宋笑起来。
……
宋羡鱼跟萧爱他们说完话,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从走廊的窗户瞧见儿子和一位姑娘并肩走在后院的梅林里,两眼顿时放出光来。
她这个儿子,性子温润,长得又不差,学习也好,按理说身边喜欢他的姑娘不会少,但她从来没见他身边有过姑娘,这是头一个。
莫名有种预感,这会是她未来儿媳妇。
晚上,宋羡鱼眯着一双笑眼敲开季羡宋的房门,季羡宋一见她这表情,眉毛皱得很紧。
“妈您有话就说,别这个表情,怪吓人的。”
“儿子啊……”
这三个字一出,季羡宋本能地抖了抖。
母亲每次一这么叫他,准没好事。
果然,母亲问他:“中午在你外曾祖母家,跟你一起赏梅的女孩,是谁呀?”
“妈,外曾祖母刚入土,现在谈这个不合适吧?”
“别打岔,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外曾祖母寿终正寝,福寿双全,是喜事,你要是把终身大事也定了,那是喜上加喜。”
“八字没一撇的事,您别乱说。”
“这么说你是想写这八字的?”宋羡鱼眼睛更亮了,“快跟妈说说,她是谁家姑娘?”
季羡宋把宋羡鱼推出去,“妈,您早点睡吧,没事别瞎操心。”
“哎……”宋羡鱼还想说,房门却被无情地关起来。
回到主卧,季临渊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书,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料事如神道:“被撵出来了?”
宋羡鱼喜滋滋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半趴在他肩上,“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抱孙子了!”
季临渊抬眸扫了眼宋羡鱼。
“怎么,不信啊?”宋羡鱼不服气,“知儿莫若母,我很确定,咱们儿子喜欢那位姑娘,咱们儿子这么优秀,我想那位姑娘也是喜欢咱们儿子的。”
对自家儿子,宋羡鱼还是很自信的,说着,却又苦恼起来:“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是哪家的孩子,以前没见过。”
“不行,明天我得去一趟那边,翻一翻宾客名单。”
季临渊又看了宋羡鱼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她没事找事。
宋羡鱼却不管,第二天一早,果然去萧家老宅,打算翻一翻宾客名单,推测一下儿子喜欢的姑娘会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