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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周子祺,而他身后还跟着无数铁甲士兵,他们个个手持刀剑,呼啦啦围了过来,将周家人保护了起来。
辅国公看了他一眼,周子祺对其微微颔首,辅国公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些。
看到这些人,周正清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士兵是左营的人……是萧承佑的人!
“要造反的是你们!”周子祺朗声道,“趁着陛下病重,假传圣旨,复立太子,谋害忠良的是你们!”
周正清沉声道,“没有陛下旨意私自调用军队,你们不是造反是什么!”
周子祺冷声道,“大家都有眼睛,谁是窃国之贼,谁对陛下忠心耿耿,大家看的一清二楚!”
“少在这里说一些冠冕堂皇之言,没有陛下旨意私自调用军队就是要谋反。”周正清挥挥手,“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都抓起来!”
一声令下,整个院子响起了刺耳的刀剑刮擦的声音,两方对峙,因为无数士兵将周家人保护起来,所以反倒使对方的人望而却步。
周正清大声道,“愣着做什么,放箭!”
这时候就听见从后方传来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众人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名青衣男子飞身过来,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
“周子扬,你大胆!快放开我!”周正清目光惊骇。
这时候大的周子扬褪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他衣袂翩飞,身姿挺拔,容貌俊秀,剑眉斜飞,气质淡然潇洒,唇角勾起带者几分戏谑,手上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放了你?你当我傻吗?放了你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吗?”
周正清虽然害怕,但仍然色厉内荏,“你…。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朝廷命官,奉命捉拿谋逆之人!你们这样做就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没想到你们自诩是大凉的忠臣,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坐实谋逆之罪,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周子扬一双春水般的眸子漾着冰凉的水波,“周家人只忠于陛下,你们矫诏欺骗大臣和百姓,意图把持朝政,除掉周家,我们周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而你,作为周家子孙,却和那等奸臣狼狈为奸,不配为周家人!我自然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非是肖想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和爵位。可现在么——你性命都保不住了,又如何享用这些尊华富贵呢?”
虽然周正清也是个武将,但他也是怕死的,现在被周子扬挟持,他带来的士兵都不敢上前,而左营的士兵也对他虎视眈眈,好像周家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过去将他撕碎。
周正清惊惧不已,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梗着脖子道:“快放了我!”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摆威风,让他主动求饶是不可能的。
周子扬将匕首递进了两分,瞬间,就有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周正清身体不能控制的颤抖了一下,他意识到周子扬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吓唬他!
周子扬眼中笑意不减,“二叔,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听人说,脖子这个地方最是致命,只要我这匕首滑下去,人就必死无疑。您这么惜命,还是不要乱动为好,万一我不小心手滑,您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周正清心下巨颤,仍旧强自平静,“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送我们出城!”周子扬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一刻也不放松。
周正清可以感觉到冰凉锋利的刀刃紧紧贴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动一下,可能就会血流如注,所以,他根本无法逃脱。
“我劝你们弃暗投明,说不定还可以保住一命!”周正清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正明。
周正明在得知自己这个弟弟一直想杀了自己取而代之的时候就对他没什么兄弟之情了,他冷声道:“我周家只忠于陛下,绝不和你们这群小人同流合污,识相的就赶快送我们出城,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周子扬冷笑道:“父亲,不要和这种人浪费口舌了。”他看着周正清道,“我数三个数,你快送我们出城,否则——别怪我不顾及亲情了!”
周正清现在是进退两难,若是他答应,太子不会轻饶了他,若是不答应,他的命现在就回葬送于此……
二周子扬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开始数数,“一。”
“二……”
“三。”
话音一落,就转动了手上的匕首。
周正清吓得尖叫起来,“别,别…。”他声音尖利,“好,我答应你,放你们出城!”
阳光下,周子扬眼睛眯起,警告道:“你最好被耍什么花招。”
周正清咬牙切齿,“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中,还敢耍什么花招!”
“最好这样。”周子扬的声音有种懒洋洋的味道。
周正清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声音颤抖,“都…。退…。退下!”
众士兵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后退,毕竟放了周家人是违背了太子的命令,可是不放,周正清就要死。
正在犹豫的似乎,就听周正清大吼道;“愣着做什么,快退下!”
士兵一个激灵,不能不听周正清的命令,都纷纷退后,留了一条道出来。
周家人不再耽误,直接上了马,周子扬在最后面,也提着周正清上了马,后面的士兵紧随其后。
上百匹马奔跑在道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震耳欲聋。大街上的百姓见此情景都吓得闪开来,口中惊呼着,眼看着大街两边的摊位被撞翻,一匹匹马飞踏过去。
人们惊讶之余认出来了,这是周家人,他们匆匆忙忙的是要逃走?
这时候队伍里就有人高声喊道:“废太子和宋家趁陛下病重,假传圣旨,把持朝政,逼宫造反,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派人刺杀了晋王世子和陛下,意图谋害忠良!”
马儿飞驰,所过之处都再喊这句话,告诉百姓,是太子意图造反,周家被逼无奈,只能逃走。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马儿才停下来,后面已经没有了追兵。
方才周子扬嫌弃周正清吵闹,将他劈手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
周正明在马上看着周围的情景,确定已经出了京都城,现在在一处荒凉的城郊,除了光秃秃的树干什么都没有,才放心下来。
“先休息一下罢。”跑了快一天,不要说人,就是马儿也受不了,而且现在天寒地冻,连根草都没有,马儿还饿着肚子。周正明沉吟片刻问道:“此次我们出逃带了多少粮草?”
周子祺道:“父亲,因为事情紧急,是以带的不多,需要节省着用,支撑我们到景州。”
周正明沉思片刻,点点头,吩咐人道:“先去喂马罢,我们找个地方,休整一晚上。”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兵符,松了口气。
幸好,他近些时日察觉到朝局不安,为了以防万一,时刻将兵符带在身上,若是今日他们没有逃脱,恐怕兵符就要落入皇后之手了。现在他们必须赶快到达景州,和周家掌握的三十万兵马汇合,免得夜长梦多。
之前皇帝收回的宁家二十万兵权在萧承佑手上,一共五十万兵马。可宋家控制了京都,十万禁军自然落入了皇后手上,再加上宋家掌握四十万兵权,足以和周家抗衡。然而北疆却蠢蠢欲动,西南的雪灾和叛乱还没有解决完,局面多他们来说似乎不利……。
最要紧的是,他们不知道萧承佑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周子扬翻身下马,嫌恶的将周正清丢到一边,“父亲,他怎么办?”
周正明到底还无法忘记几十年的兄弟情分,叹了口气道:“将他送到前面罢,会有人找到他的。”
周子祺拿过水壶递给周正明,“父亲,祖母和母亲真的不会有事吗?”
老太君怕自己年纪大了拖累他们,是以坚持不肯跟来,选择回自己娘家避开一段时间,郑氏不放心,便和老太君一起去了,方便照顾她。
老太君的娘家楚氏是耕读之家,多年前已经远离了京都,家中没有子孙入仕,从不参与朝堂之事,是个避世世家,若是宋家还在意百姓的看法,不会无缘无故找楚家的麻烦。
周正明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话虽如此,心中仍是不能完全放心。
周子祺点点头,“那姑母……”他所说的姑母就是周贵妃了,“现在皇后打着谋逆的口号捉拿周家,一定会以同样的理由为难姑母的。”
周正明一怔,然后道:“周家的女儿不会轻易受人威胁的,再者你姑母幼时的脾性虽然收敛了不少,骨子里的傲气是不会变的。”
周子祺觉得周正明的神色太过轻松了些,不由道,“父亲缘何如此笃定?”
周正明道:“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了解她。”他迈步上前,“好了,快些去吃点东西休息去罢,明日还要赶路。”
周子祺越想越觉得奇怪,可看到自己父亲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不好再问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立刻动身赶路,经过一处处城镇和乡村。他们离京都越来越远,这些远离京都的人并不知道京都发生的大事,但也听过周家和宋家的威名的。
是以,一路上都在宣扬太子皇后及宋家逼宫造反、陷害周家一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未免追兵追上来,马不停蹄的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景州。
周家人在镇守的景州,有一处宅邸,当周子祺敲开门的时候,惊呆了。
原本应该去往云州的季裳华却在这里。
益阳郡主快速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裳华说的不错,你们果然来了,裳华真是料事如神呢。”
几人惊住了,周子扬到了季裳华面前,“你将宋家得罪的太狠,恐怕宋皇后不会放过你,所以逾明要将你送往云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看了看林琼箫,“表嫂也在。”
季裳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怕他们三个女子落入敌人之手,会威胁周家人。
可让让她们待在云州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吗?那还不如和他们在景州,也不必终日提心吊胆。
季裳华微笑道,“好了,我们来都来了,你还能将我们赶走不成?对了,外祖母和舅母还好罢?我大哥呢?”
周子扬无奈,知道她一定不会听话的去云州了,便道,“放心罢,祖母和母亲回了楚家,你大哥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应该过几天就到了。”
季裳华放心下来,“那就好。”
“可有逾明的消息了?”季裳华问道。
周子扬摇摇头,“并无,不过,父亲派人递了消息给他,想必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会来和我们汇合的。”他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他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季裳华面色微窘,“楚恒让人送了信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
周子扬意味深长道,“这种情况下,他将楚恒等人留在你身边,可见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可是你现在……”
说着,他叹了口气,神色中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季裳华也有些忧虑,她这样任性,他回来后会不会生气呢?
罢了,大不了到时候哄哄他,想必他也不舍得生气太久。
“舅舅呢?”
周子扬眸光微闪,往后看了看周子祺。周子祺和管家说了什么,闻言走了过来,“父亲直接去了军中。”
季裳华顿时明悟,周正明身为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要和宋家人对抗,必须去说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鼓动一番士兵,使得群情激奋,恨不得将宋家人大卸八块才好。
季裳华淡淡道,“我在这里也听说了,太子果然联合宋家逼宫造反了吗?”
“也差不多了。”周子祺叹息道。
季裳华眉心一动,“他们果然是假传圣旨?”
周子扬嗤笑一声,“圣旨都不敢拿出来,不是假传陛下旨意是什么?”
“这么说,他们没有拿到玉玺?”季裳华道,“难怪,还没有听到陛下驾崩的消息,否则以皇后的心机,早就除掉陛下,和宋家扶持太子登基了。陛下虽料不到自己会遭人暗算病重,但他应该会留有后手罢?否则也不会将玉玺藏起来了。”
良久,没有人言语。过了一会周子祺才道,“裳华,之前陛下病重,派人偷偷出宫来了周家,不知和父亲说了什么。”
季裳华微惊,“你是说……偷偷出宫?”
皇帝要见人只需要下一道圣旨即可,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呢?
周子祺点点头,“是的,只有一个人,而且神神秘秘,看那身形,我怀疑是石公公。”
季裳华道,“石公公对陛下再忠心不过,陛下派他出宫也合情合理。”
季裳华剪水双瞳,波光潋滟,“这许是说明,陛下身边有人背叛,或者陛下被人控制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让石公公冒险出宫。舅舅向来忠于陛下,此次前来景州,可能就是在为陛下做事。”
周子祺沉思片刻,“如今宋家控制了整个京都,陛下的处境定是不妙,不知道他给父亲派了什么任务。”
几人正胡思乱想,但是过了两天,就知道了皇帝要让周正明做什么。
原来皇帝撑着病体,写了一道圣旨,圣旨上说,太子无德被废,他膝下无子,等他驾崩,由晋王世子萧承佑继承皇位!
这是皇帝亲笔所书,上面还盖着玉玺,绝不是假传圣旨!
很快,圣旨的内容就宣扬了出去,意图谋逆的是废太子和宋家,而非周家,萧承佑才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凉,都知道了太子被废,逼宫造反一事,还控制了皇帝。
不少人都议论纷纷,觉得太子昏庸无能早该废了,晋王世子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可是,宋家掌握大权,控制了京都,萧承佑想夺回皇位怕是不容易罢?
萧承佑好不容易平定了西南叛乱,听到了这个传言也是大吃一惊,可是于灾民而言,未来的皇帝亲自来赈灾,更加能安定人心。
在赈灾破有成效的时候,萧承佑就将剩下的是交给了底下人做,带着兵马匆匆去了景州。
他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日到了景州周家,在看到季裳华的时候,像是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他一路风尘仆仆,衣服上带了冬季的寒凉。在看到所有人的时候,他并未着急问圣旨的事。他忽略了众人复杂的眼光,缓缓到了季裳华面前,眉头紧锁,“你怎么如此不听话?你明知如今战乱就要开始,却还是不肯离开,是纯心让我担心吗?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们的孩子想想罢?都要做母亲了怎么还如此任性?”
一见到季裳华,好像心中的刺痛更加强烈,他忍住喉咙里传出的腥甜,目光满是指责的望着她。
他如今时日无多,噬心蛊的解药等闲是找不到的。既然那人下了蛊,就是要他的命。他死了没关系,季裳华的蛊毒必须要解!若是没能及时得到解药,恐怕届时季裳华会和他一起死!
他绝不能让她和他一起死!所以,他明知道那人的目的,也要忍痛逼她走!
季裳华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满是歉疚和无辜。萧承佑对她向来温柔细语甚至是小心翼翼,如今却这样责怪她,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她垂眸,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我担心你,不想离你太远了。”
若是真的要开战,云州距离景州那么遥远,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她不想离开他。
萧承佑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他又何尝想离开她呢,他分明想念她想念的紧,可是他怕一见到她,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决心又要土崩瓦解!
他忍住要抱住她的冲动,故作不悦,皱眉道,“裳华,你向来聪明懂事,怎么不为大局着想呢?万一你落入敌人之手,只会为我们带来麻烦。”
萧承佑这话说的太重了,季维之想上前为妹妹说几句话,却被林琼箫扯住了袖子,季维之望着她的眼睛,只能退了回去。
季裳华知道自己任性了,是以也没为萧承佑的话生气,目光中内疚之意更浓,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离开!
既然她确定了自己喜欢他,自然愿意和他同生共死,而不是“苟且偷生”。
萧承佑忍住心底的想念,仍旧冷着一张脸。
他知道季裳华的倔强非同一般,不认定则已,她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所以要让她离开必须用其他手段。
他别过脸去,不去看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其他人神色微妙,不敢说话。萧承佑向来对季裳华温柔体贴,这样的疾言厉色着实吓到了他们。
正在不解之时,就听萧承佑仍旧语气冷漠道,“我有事要和他们商议,你身子弱,先回去休息罢。”
他到底是心疼她的。季裳华点点头,眸光一下子充满喜悦,“好,我等你。”
语罢,就回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乖巧听话。
季裳华一向矜持,即便看起来端庄温和,骨子里却散发出一种骄傲,从不曾向谁低过头。现在她竟然因为萧承佑而低头,萧承佑觉得心中又酸又涩,好不容易等来了她的一颗真心,他却不得不狠下心这样对她。
周子祺到底放不下季裳华,终于看不过眼去了,剑眉皱起,“逾明……”
他想说萧承佑是不是对季裳华太过分了些,突然吓了一跳。
季裳华刚出了大厅,萧承佑转身就吐出一口血来,好像方才一直在忍,现在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只见萧承佑身形晃了晃,经历了日夜赶路,又加上吐血,实在是支撑不了,就要倒下去,周子祺及时扶住了他。
“逾明!”他大惊失色,问萧承佑身后的随从道,“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十分难看,目光凌厉的扫过去。
萧承佑擦擦嘴角的鲜血,摇摇头,觉得喉咙又热又疼,声音很是沙哑,“不要惊动别人。”他的第一次表现出祈求,“不要让裳华知晓。”
“可是你……”周子祺露出不忍之色。
“我一会就好了。”萧承佑推开他的手臂站起身,“并无大碍。”
周子祺明显不信,“既然你不想让裳华知道,看见你的状况一定很严重,逾明,你到底怎么了?”
周子扬也道,“是啊,我们相识那么久,现在又并肩作战,我们可以不让表妹知道,你总该告诉我们罢?”
萧承佑神色冷凝,目光扫过林琼箫。
林琼箫会意,“世子放心,为了为了不让裳华忧思过甚,我不会告诉她的。”
语罢,就和季维之离开了大厅。
……
月上中天,萧承佑才回来,景州本就气候干燥,外面北风吹着,就像刀割一般划过脸。
喉咙仍旧是干痛,可这都及不上心里的痛楚。
不知走了多久,他踏着满地寒霜到了季裳华住的院子,他到了门口,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尤其是正屋,门外和房里都燃着明亮的烛火。
他心中一紧,她还没睡?是在等他吗?
他疾步到了房门口,小心翼翼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倚在美人榻上,正昏昏欲睡。
不再压抑浓烈的思念,他到了她面前,半跪在美人榻前,近乎痴迷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虽然身体娇弱,却意志坚强,不是那种一定要锦衣玉食之人。不过,终究面色有些憔悴,即便已有了近三个月身孕,也看不出来,反而还瘦了。
以后他不在她身边,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可是手到了半空又收了回去。
烛光下,她白皙的面容闪着莹莹光芒,双眸微闭,似乎是睡不稳,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红润的菱唇微微上翘,看起来心情不错,整个人可爱极了。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目光久久不忍移开,刚要伸手将她抱到床上,就碰上了她那双清艳的眸子。
她目光微怔,然后眉眼弯了起来,“你回来了?”
萧承佑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睡在这里?万一着凉了怎么好?”
季裳华坐了起来,笑道,“我在等你呀,好久不见,很担心你。”
不知不觉萧承佑的声音柔和下来,目光充满爱怜,“我不是回来了吗?你想见我明天就可以见到,何必等这么晚?”他垂首看看她的小腹,“累了吗?快些去安歇罢。”
季裳华摇摇头,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你还生气吗?”
萧承佑微微笑了,“我的确气你不听话,可你来都来了,我难道还要将你赶回去吗?”
他怎么会生她的气呢?她为了他不顾危险来到景州,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为了她的安危,他不得不硬起心肠逼她离开。
季裳华轻声笑了,她就知道他不会忍心气她太久。
萧承佑见此,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的温香柔软。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再让他放纵最后一次罢。
他轻声一叹,似是心满意足,“裳华,留在景州,一定要小心,安心养胎,不要乱跑知道吗?”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季裳华的心更加柔软,“我知道了。现在局势如何了?”
萧承佑默了一瞬,道:“关于雪灾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叛乱也镇压了,北疆似乎要有所行动,看样子似乎想趁着大凉内乱趁火打劫。京都传来消息,太子……不日便要称帝。”
“看来宋家要正面和我们开战了,可人人皆知太子被废,陛下亲笔御书让你继承皇位,太子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我想民心应该在我们这边。”季裳华道,“只不过,我们这边似乎有不少麻烦。先不说北疆,现在天寒地冻,五十万兵马,断了京都的供给,去哪里得来许多粮草呢?”
银子自然是不愁的,只怕有钱难买到粮草,有哪个商户愿意一下子卖这么多粮草给他们,况且,宋家说不定也会从中作梗。
萧承佑无声笑了,“裳华,你现在还想这么多?别想了,都交给我就好。”
“那粮草……”
萧承佑打断她,“好了,你该休息了。”语罢,就将她抱了起来。
季裳华笑了笑,见他不想多说,便点了点头,“好。”
被萧承佑轻放在榻上,他弯下腰为她脱下鞋袜,季裳华连忙阻止他,“我自己来就好。”
萧承佑不抬头,继续他的动作,明明是那般尊贵的人,做起这种事却是得心应手。
“大夫嘱咐你不要弯腰。”萧承佑解释道。
季裳华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大夫说的是以后,现在才三个月……”
萧承佑让她躺平,又给她盖好被子。季裳华道,“丫鬟已经准备好热水了,你一路上风尘仆仆,快速沐浴梳洗罢。”
萧承佑在她额头吻了吻,轻声道,“好,我一会就回来。”
萧承佑刚走,季裳华维持的笑容就落了下来,虽然萧承佑待还是如以往温柔,可她却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他隐藏了什么心事。
只不过眼下事多,季裳华不再想多问,引他烦忧……
第二日,所有将领齐聚一堂。他们在萧承佑及周家麾下,一向以他们马首是瞻,况且,周宋两家向来分庭抗礼,如今听说宋家逼宫造反,各个义愤填膺。这些人都是耿直的性子,早就看不惯连花架子都不如的太子了,皇帝让萧承佑继承皇位,于他们而言是众望所归。所以,都希望能打败宋家的大军,扶持萧承佑登基。
许久后,有人提出,“眼下我们的军队足已和宋家对抗,但是粮草……”
其他人没有说话,却也是这个意思。
周正明也忧心忡忡,“是啊,粮草的确是最重要的问题,我让子祺去乔装去商户人家打听过,他们不是没有那么多,就是不愿意全卖掉。”
郑羽在萧承佑面前更加随意,“是啊,逾明,现在该去哪里找这么多粮草?现在正是朝野动荡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那些商户要这么多银子又有何用?还不如留着粮食给自己。”
又有人道,“是啊,景州此地又不比别处,产粮本就少……”
周子祺拧眉深思,开口道,“那就去别处购买粮草。”
语罢,他望向萧承佑。
萧承佑显然和他一样的想法,淡淡道,“是,去别处。”
周子扬了悟,“你是说……兖州?”
“是,景州离兖州比较近,我们去兖州借粮。”
周子扬道,“你说的不会是魏家罢?”
萧承佑颔首。
“你于魏家有恩,魏钦又是一个正人君子,想必他们是愿意的。”想了想,周子扬又道,“魏家家大业大,虽然被因罪上缴了不少财产,但想必还有许多生意可做,我听闻,魏家的粮食生意还保留者。况且,魏家在商人中颇有威望,若是魏钦愿意去劝说其他商户供给粮草,那就更好了。”
周子祺道,“话虽如此,可是他们身为商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们愿意将那么多粮草卖给我们吗?”
周子扬看起来玩世不恭,其实心眼最多,他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看了一眼萧承佑,“我想,他们有一样东西是极其想得到的。”
“什么?”郑羽挑眉道。
周子扬笃定道,“身份地位。”
瞬间,众人都明白过来。是啊,商人地位低微,即便有再多富贵,也改变不了低微的出身,因为商人身份,即便再有钱,也会被别人瞧不起。可是,若他们帮助了晋王世子就不一样了,萧承佑可是陛下亲自选的皇位继承人啊,帮助了未来的皇帝陛下,他们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况且,魏家的粮食生意做的那么大,一定储存了不少粮食,先去魏家最为合适……
为了显示诚意,也为了震慑那些商人,萧承佑亲自去了兖州,带上了周子祺和郑羽。
……
魏钦对于萧承佑的到来并不意外,原本只是魏钦和他们详谈,可是后来魏家家主魏怀,听说了晋王世子过府的消息,一定要亲自和他相商……
萧承佑三人一走,魏钦跟随魏怀来到书房。
“父亲,您怎么可以这样做!那些将士正浴血奋战,您却要趁火打劫?况且晋王世子于我们魏家有恩,世子又与世子妃伉俪情深,您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地道!”
魏怀看他一眼,淡淡道,“什么是趁火打劫?我们将这多粮食都卖给他们,不过是要一个皇妃的位置,过分吗?”
魏钦一急,“父亲,您明明知道世子只钟情世子妃一人,还要让世子纳魏皑为妃,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魏怀将茶盏放在书案上,“我做的过分吗?世子出身尊贵,又是皇上亲选的继承人,将来自然是三宫六院。依照我们的身份,若是平日得到一个妃位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是世子有求于我们,他就不得不答应。届时,我们就不是低贱的商户了,而是皇亲国戚了。”
魏钦到底是个君子,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父亲,您若想要身份地位,儿子好好读书给您挣回来就是了,您何必……”
“你是嫌我手段龌龊?”魏怀轻嗤一声,“就算你再怎么努力比得上那些世家贵族吗?所要成为皇亲贵族,让魏家女儿成为皇妃是最好的选择。我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纵然有了荣华地位,又能享受多久呢?我不过是为了魏家的前途着想罢了。”
魏钦仍试图打消魏怀的念头,“父亲,我们这是恩将仇报啊。魏家能免于抄家灭族,也有世子妃从中劝说的缘故,魏皑向来和世子妃不对付,你让她嫁给世子,恐怕不太好罢?”
“可是,魏家女儿的年龄只有魏皑最合适。”魏怀坚持道。
魏钦没想到魏怀如此执迷不悟,“父亲,京都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能入宫为妃的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我们不过是个商户人家,能给二妹什么帮助?再者,你也知道世子妃为人聪慧,背后又有周家,周贵妃又是她的姨母,将来她成了皇后,依照二妹冲动的性子,迟早会吃亏。后宫里的勾心斗角,绝不是二妹这种只会耍小性子就能斗得过人家的!”
恐怕,季裳华随便动动手指都能捏死她。
然而,魏怀身体不好,想着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驾鹤西去,他一定要看到魏家摆脱商人身份变成皇亲国戚!
他冷哼一声,“世子的为人我还是听说过的,就算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不会让人故意为难魏皑的,只要他想到魏家帮助过他,他就会多包容魏皑的。其实,无论是谁做皇帝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大不了将粮食卖给宋家,一样可以得个从龙之功。”
魏钦觉得自己父亲太异想天开了,他读过不少史书,里面兔死狗烹,翻脸无情的帝王多的是。再者,身为帝王,最厌恶有人挟恩要报,利用魏家曾经对他的恩情让萧承佑一次次退让,只会引来他的厌恶。
最重要的是,魏皑说到底是她妹妹,他也不想她不明不白死在宫里。
他继续劝说,“父亲,宋家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敢逼宫造反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只怕届时会杀了我们。周家虽然也是世家权贵,却为人正直,对陛下忠心耿耿。我若是不分好坏,为了自己的利益弃他们于不顾,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你——”魏怀道,“你不答应,就是忤逆不孝!我是你父亲,你为了孝道就该听我的!”
魏钦第一次忤逆自己的父亲,“父亲,太子昏庸人人皆知,是以陛下废太子之位,又发明旨让世子继承皇位,那么多人为了为了国家大义奋战,而您要我趁火打劫,父亲,我真的做不到。”
魏钦没想到一向听话孝顺的儿子会这样反抗他,当即变了脸色,“你是要纯心气死我吗?反正我身子不中用了,早早死了也好,免得碍你的眼。”
“父亲!”魏钦勃然变色,这句话实在是诛心!
“不过是个女子,可以解决他们最主要的难处,只要是个男子,都应该知道如何选择。”魏怀冷冷道,“再者,魏皑那么喜欢他,为了他想必也会和世子妃和睦相处的,她再不好也是你妹妹,你就当全了她一片心罢。”
“可是,父亲——”
这时候,一个粉衣人影一下子推门而入,跑了进来,“二哥,这是父亲的决定,你拒绝就是忤逆不孝!”
魏钦看清了来人,恨铁不成钢,“二妹,你——”
话未说完,魏皑就打断他,“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还是不是你妹妹?!”
“谁让你在外面偷听的!”魏钦怒道。
“我就偷听了,怎么了,世子一来我就知道了,一直在偷看,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世子!”
魏钦冷笑道,“嫁?你不是正妻,怎么能用‘嫁’这个字?你是我妹妹,怎么这点骨气都没有,上赶着给人做妾!”
“做妾我也愿意,更何况那是未来皇上的妾,比一般人家的正妻更有面子。”魏皑就像撒泼一样,跪在地上喊道,“世子那样的人,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我从第一次见他就对他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不要放弃。将来他不可能只有季裳华一个女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提起季裳华,她没有丝毫尊重,全是怨恨,当她在兖州听说了京都那场盛世大婚,气的她铰坏了好几只帕子,砸了好多东西。
魏钦气不打一出来,“大胆,你怎么能直呼世子妃的名字!就你这种样子,就算如愿嫁给了世子,别说世子妃,就连晋王妃也不会饶了你!”
“我……”魏皑扭着帕子,找不到话反驳了。“我……我一定会努力讨好王妃的。”
魏钦嗤笑,没有说话,讽刺意味十足。这个妹妹她了解,在家里被惯坏了,以为谁都要谦让着她,晋王妃是这么容易就讨好的吗?就算是为了周家的面子,晋王妃也不可能喜欢她超过季裳华。
思及此,他道,“你死了这条心罢,我万万做不出这种趁人之危、恩将仇报之事!”
语罢,不顾魏怀难看的脸色,拂袖离去。
魏皑气急败坏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我看你还是想着那个林琼箫罢?你是怕她知道了有损你在她心中的形象。亏得你还对人家念念不忘,恐怕人家早就将你忘了!”
魏皑丝毫不在意身为妹妹在亲哥哥身上撒盐,大声喊着,不给魏钦一点面子。
魏钦脚步微顿,脊背僵了一瞬,大步离开。
这一瞬间,魏皑闭了嘴,她好像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从内到外散发的寒意……
可是,她绝不会放弃嫁给萧承佑的机会。不止如此,她那么恨季裳华,暗暗发誓,嫁过去后一定不让季裳华好过!
魏钦出了院子,直接吩咐随从道,“立刻备马!”
随从吓了一跳,“少爷,您要去哪里?”
“景州!”
……
三人回到景州,萧承佑并没有直接去见季裳华,三人到了周子祺的院落。
事关季裳华,周子祺便先问道,“逾明,你真打算答应吗?”
郑羽道,“不答应难道还要杀了魏家人?”他看了一眼萧承佑,“逾明是绝对做不到的,再者,还会失了人心。”
这个道理周子祺自然也懂,可是这样一来,裳华岂不是要受委屈?以季裳华的个性,绝对不会同意萧承佑身边有别的女子。
郑羽见他忧心,拍拍他的肩膀,“子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你同样是一名将领,现在急需粮草,难道你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吗?明明是娶一女子就可以解决的事,何必纠结?若是此事被其他人知道了,定会支持逾明纳了魏家女子,若是不纳,别人只会埋怨世子妃不明事理。”顿了顿他道,“若逾明实在不愿意,坐不过将来将她养在宫中,不让她去世子妃面前乱晃。”
萧承佑一直没有说话。郑羽不了解季裳华,季裳华表面温和,实则内心冷漠,要打动她的心很难,若他当真娶了别的女子,即便只是逢场作戏,恐怕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不轻易相信一份感情,若果真信了,一定要毫无瑕疵。
他曾经承诺过此生唯她一人,他既说出来,便不会食言。
可是现在,他已经注定殒命,这反而是个好机会……
周子祺想了想,“其实,也并非没有别的办法,魏钦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而且遇事通达。逾明于他有恩,在宫中立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若不想和周家为敌,就不会让魏皑嫁与逾明。再者,除了联姻,逾明也可以给他其他好处,他不愿意,还有别的商户愿意,届时恩威并施,还怕魏家不妥协吗?以前战场之上,借粮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一样解决了吗?”他看向萧承佑道,“逾明,时日无多,你看该从何处入手?”
说来说去还是不想萧承佑纳别的女子。郑羽暗暗叹息,周家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护短了。若是得胜,萧承佑就是皇帝,难不成周家还能阻拦皇帝选妃不成?
萧承佑觉得心中气血翻腾,忍住心口啃噬般的疼痛,哑声道,“此事,先不要让裳华知晓。”
郑羽嘀嘀咕咕,“早晚都要知道啊,不然你当初为何要将她送往云州,不就是怕她得知了此事动了胎气吗?”
周子祺震惊,“逾明,你已经有了决定吗?”
萧承佑闭了闭眼睛,“我不能枉顾大凉安危。”
这就是承认了?
周子祺满脸失望,“可如今她为你怀着身孕,你做出这种选择,岂不是让她伤心吗……”
话未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动,周子祺心生警惕,“谁在外面!”
他刚上前,伸出手去开门,就看到门被推开了,看到的则是一脸冷漠的季裳华。
她什么都听到了?
几人相识,都是面色尴尬,季裳华不理会周子祺和郑羽,看向萧承佑。
萧承佑面色淡淡,目光则是充满愧疚。
是愧疚!季裳华看的清清楚楚,他是真的决定了?!
郑羽怕两个人吵起来,替萧承佑解释,“世子妃,逾明也是迫于无奈,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凉啊。”
季裳华淡淡瞥了郑羽一眼,轻笑一声,对萧承佑道,“你当初对我的承诺还作数吗?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了什么?”
萧承佑当然记得,他承诺不会登上皇位,此生唯她一人足矣,若违此誓,季裳华大可以一剑杀了他。
可如今,皇帝一道圣旨,他承担了太多责任……
萧承佑笑容苦涩,“对不起。”
“对不起?”季裳华自嘲一笑,“难怪你要我去云州,原来是要将我支开,好纳了魏皑,届时就算我反对也晚了。”
郑羽道,“世子妃,你误会了,逾明是为了大凉江山着想,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罢了,就算逾明纳了她,她还能越过你去?魏家愿意卖给我们所有粮食,只有这一个要求,我们应该感谢他……”
季裳华笑容嘲弄,“感谢她?她趁人之危意图抢走我的夫君,我还要感谢她!若郑公子这样认为,你为什么不娶了她!”
郑羽苦笑,“我倒是愿意,可是人家看上的是逾明啊。世子妃,您应该为大凉想想啊。”
季裳华嗤笑一声,“大凉江山?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大凉江山关我何事?我要的不过是和我夫君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可是凭空出来一个女人的抢走了我的夫君,我如何安稳生活?待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你们都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可是谁想过我?我的夫君被人夺走,我如何能没心没肺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看着萧承佑,一字一字尽是冰冷,“若要我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夫君,我宁愿离开,不要这荣华富贵,不要尊贵身份!”
郑羽被她的话震惊了,这也太霸道了罢?他又道,“世子妃,话可不能这么说,五十万大军,他们追随世子,难道你要让他们饿着肚子吗?难道你要看着大凉江山落入小人之手吗?”
季裳华别过脸去,眼睛里是压抑的泪水,“那又如何?凭什么,凭什么魏家人想嫁他就必须娶?大凉是他一个人的大凉吗?大凉安危只系于他一人身上吗?凭什么要让我一人承担这苦果?”
“可是,现在时日无多,宋家随时都会动手,魏家没别的要求,就这一个,若是辅国公知道了,也会同意的……”
季裳华缓步到萧承佑面前,望着他,神色冰冷,“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萧承佑似是不敢看她,转过目光,“对不起……不过是个女子,我不会碰她,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季裳华退后一步,摇头轻笑,“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同意。我说了,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女人也不行。”
萧承佑见她如此决绝,不由皱眉,“裳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等尘埃落定我任由你责罚绝无怨言,可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要为大局着想。”
季裳华微微一笑,清丽婉转,也冰冷骇人,“那等尘埃落定,魏皑呢?你难道还能食言吗?”
萧承佑满是歉疚,“对不起……我不能食言……”
这就是会纳魏皑为妃了。
季裳华要的爱情必须是毫无瑕疵,就算只是有名无实的妾室也不可以,他理解萧承佑,却不会原谅他。
果然,在江山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她笑容绝美,“好,我明白了。”她语气缓慢,一字一字说的清清楚楚,“那么,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语罢,她转身离开。
萧承佑道,“你去哪里?”
季裳华并不回头,看着远处的高空,“是啊,我能去哪里呢?”
闻言,萧承佑心神一震,看着前面单薄的人影,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他压制住心中的血气,终于在她出了院子的那一刻吐出一口鲜血来。
周子祺将他扶住,“你这又是何苦?”
郑羽并不知萧承佑的病情,方才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演戏。见此不由大惊失色,“逾明,你这是怎么了?”他大喊道,“还不快请大夫!”
萧承佑摇头,“不用。”
郑羽皱眉,“你吐血如此严重,怎么能不请大夫?”
萧承佑喝了一杯茶,压住残留的血气,“请大夫也是无用的。”
郑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病了多长时间了?大夫怎么说?”
萧承佑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只是不语。
这时候,周子扬闯了进来,“逾明,父亲得到消息,宋家已经要攻打我们了,他们一定猜到了我们在为粮草发愁……”
刚进来就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咯噔”一下,刚要询问萧承佑的身体,又有人来禀报,说有个人自称魏钦,要求见世子。
几人对视一眼,难不成魏钦是魏怀派来的?
少倾,魏钦就被请进来了,他先是给三人见了礼,又是替魏怀道歉,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世子,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世子聪明绝顶,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您于魏家有恩,又是国之肱骨,于公于私,我是不会……”恩将仇报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萧承佑摆摆手,还未开口,又不可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他擦擦嘴角,哑声道,“我答应。”
魏钦一惊,他不是逼他答应魏怀的条件的,他为何这么说?
再看看萧承佑苍白失色的脸,他更是错愕。
“世子,您此言何意?”
“魏公子既然要报恩,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魏钦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道,“只要在下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承佑咳嗽了几声,时间不多了,为了季裳华的性命,必须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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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本以为大结局很快就完结,看来还要写一章。大结局了,有些情节一笔带过又不好,这几天抓心挠肝的不想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