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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战战兢兢站立着,没敢说话。
自从二皇子失势被禁足,宁惠妃也失了宠,陛下好像忘记了这个人,再也没有踏足惠妃宫中一步,反倒近来是喜欢去周贵妃宫中。虽说公主没有被牵连,但到底受了影响,以前她能在宫里横着走,现下只能收敛性子。因着二皇子被陛下厌恶,很多人起初喜欢巴结着公主的人都开始远离了她,甚至在背后议论。她心里自然不舒服,再加上又被季维之兄妹刺激,好像性子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长平公主看着镜子里的人,明明是俏丽的容貌,却生生多了几分狰狞。她凝视着镜子里的人,缓缓攒起一个微笑,然后笑出声来,最后是放声大笑。
她的笑声尖锐,回响在华丽富贵的宫殿。笑着笑着,那声音就停止了,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只看见长平公主猛的站起身来,将身边的绣凳举起来砸向了镜子,镜子上立刻出现一个锋利无比的窟窿,周围是许多细细的裂痕,梳妆台和地上则是破碎的镜片,这狼藉的宫殿,像是在提醒长平公主的疯狂。
宫殿随身伺候的几个宫女一下子跪下了,皆是瑟瑟发抖,公主好像脾气越来越娇纵暴躁了,一个不好就拿宫人们出气。
只听长平公主恶狠狠的对着破碎的镜子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可偏偏,我还是输了,他都已经知道她死了,死于野兽分食,可他还是愿意娶她!凭什么,明明她都已经死了,还占据着他的心!她算什么东西,如何能和我比,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这应该是我的!”
长平公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世上有一种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自己出身高贵,自小受尽宠爱,什么都有。从来只有她不肯要的,却没有她得不到的。然而一旦得不到或者别人得到了,就开始疯狂的嫉妒,要夺回属于别人的。即便自己夺不回来,宁愿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
而长平公主就是这种人。
说白了,长平公主这种根本就称不上喜欢,无非是占有欲作祟罢了,然后便是嫉妒,受不了出身不如自己的人过得比她幸福,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才想方设法夺别人所爱。
不知道是不是皇室子女都这样心理扭曲,除了七皇子,好像心里都挺阴暗。
没人敢回答,即使她们也觉得长平公主很可怕。
过了一会,长平公主懒懒的靠在美人榻上,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珠女官小心翼翼道,“回殿下,虽然听到季裳华在极力追查,可是我们的人布置的天衣无缝,他们根本找不到线索。所以,也找不到林夫人,公主放心便是。再者,有人日夜看守,量他们也跑不掉。”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便宜她了,我还真想好好折磨她一番,可是宁平舟那个多事的人,还挺怜香惜玉,不想让我太过残忍。若不是我现在需要宁家帮助,以为我会听他的吗?现在看本公主失势,他也敢违逆本公主了!”
珠女官笑道,“就算公主无法折磨她也没什么,横竖京都知道她已经死了,季裳华也是一样痛苦。我听说,季公子可是像疯了似的要……”
说到此处,她意识到不对,连忙住了口,再看长平公主,果然变了脸色。
“要什么,说下去啊。”她抚摸着涂满蔻丹的纤纤十指,“千算万算没料到季维之如此痴情,婚事丧事一起办,好,很好!”
“季裳华不是自诩聪明吗,却无论如何查不到我这里,我就不信,就算她知道了是我做的,还敢禀告到父皇那里,父皇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臣子之女处罚一国公主。我就喜欢看她痛苦挣扎的样子,明明恨极了,却不能手刃仇人。”
“但那又如何呢,等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林琼箫早就死了啊。”
珠女官逢迎道,“还是公主想的周到,才能成功带走林琼箫,让季裳华无计可施。”
长平公主瞥她一眼,“这并非是我的功劳,不过我倒是要感谢那个人。季裳华还不知道,多年以来,季家养了一条毒蛇吧。”
珠女官冷笑一声,“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在季家和季裳华一起长大,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若不是看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怎么会理会那种低贱之人。罢了,就给她一点脸面吧,以后的好处自然少不了她。”
其实,珠女官心里也看的很透,恐怕那人也和这位公主一样是嫉妒使然。
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
“挑个时间,让她来叫我。”长平公主道。
因为是婚事和丧礼一起办,所以,自然要宴请宾客的,很多人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可是在傍晚时分的时候,还是有许多人都来参加宴会,等待着看不一样的婚礼。
对此,季维之兄妹并不在乎,他们想看便看吧。
周家人是最先到的,周老太君年纪大了,便没有来参加“婚礼”,但实际上,她也是有些无法接受吧。
郑氏看了看大厅的布置,案上两只白烛燃烧着,随着风穿堂而过,一闪一闪的,而大厅上方也是红色的帐幔,在白烛的映照下,在这样的黄昏,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过了一会,白苏过来,给郑氏行了一礼,然后小声对季裳华道,“小姐,林家的轿子马上就到了。”当然,里面抬得是林琼箫的牌位。
季裳华淡淡道,“我知道,你先去替我招呼客人吧。”
看着白苏退下,郑氏拉着季裳华的手,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做,一开始听子祺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不过,很快我就缓过来了。你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既然都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又怎么好阻拦呢,只是你外祖母哪里……她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接二连三的震惊。她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身子不好,她是可以理解维之的。”
但理解归理解,可是一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要娶一个死人,怎么想什么觉得心里不舒服。
季裳华微笑道,“是,我都明白。等事情过去,我便会回周家陪外祖母。”
郑氏很是动容,“辛苦你了,这么大的事,竟要你一个小孩子来操持,也亏得维之放心你。”
这个年纪的女子,本该是待字闺中,有着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可是从季裳华身上却完全看不到,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是端庄,成熟,矜持的。她也是不明白,季裳华小小年纪怎么历练的如此老成?
季裳华笑容很轻,说道,“这是大哥的心愿。”
很快,便有更多宾客来到了新宅参加宴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林太傅的族人,还有看在周家人面子上来的,以及寥寥几个与季维之同在翰林院供职的同僚,多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季裳华向郑氏告了罪,就去前面招呼客人了,又一阵风吹来,郑氏觉得好像有点冷,再也待不下去,由丫鬟陪着去了前院。
虽然她也是真心实意来看季裳华,可还是心下奇怪,季裳华是怎么做到无所畏惧的,从这几天季裳华的种种行为看来,她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她哪里想得到,季裳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呢?
只不过,她这个恶鬼,只挑选仇人下手罢了……
刚到了前院,就看见季兴步履匆忙,看见季裳华,一路小跑过来,“大小姐。”
季裳华停了脚步,问道,“怎么了?大哥那里不需要你侍候…还是,林家的喜轿到了?”
季兴摇摇头,低声道,“是老爷和老夫人来了。”而且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季裳华挑眉,“我不过就是象征性给李梦玉下了帖子,没想到这两个人也来了?”
她现在在背后都懒得称呼两人为父亲和外祖母,足可见对那家人的厌恶。季兴装作没听到,低下了头。
“闹起来了?”季裳华淡淡道。
“是。”
季裳华唇角扯出一个淡漠的弧度,“也罢,我就会一会他们,今日是大哥大喜的日子,万不能由得他们胡闹。”
季裳华到的时候,季鸿茂和李氏以及李梦玉被请到了小花厅喝茶,等了许久,季裳华才姗姗来迟。
其实,一开始他们就是冲着季维之来的,可是季维之现在根本就不想见他们,又怕他们搅乱了他的婚礼,是以,便让人敷衍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来到小花厅等候,让季兴去请季裳华来。
等了好久,都不见兄妹俩的人影,李氏便有些不高兴,“他们是故意晾着我们吗?将我们打发到这里来!”然后对季鸿茂怒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这么大的事,他一句话都没说,紧接着就给办了,当我死了吗?他就算脱离了季府,也还是季家的子孙,他这样做,是诚心要我们难堪,我们该如何向季家列祖列宗交代?!”
季鸿茂只是不说话,眉头紧紧皱着。
李梦玉眼睛动了动道,“姑祖母,您别气了,您身子本就不好……其实,要我说,这本就是不吉利的时候,您为何要亲自来呢,万一被什么冲撞到就不好了。”
李氏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之间外面红白相间,挂满了帐子,天色越来越晚,挂满了白烛和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天空和院子都映红了,微风吹来,飘飘荡荡,发出细微的呼啸。
的确有些阴森……
可是,既然来了,就不能回去。
别的他们忍受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样这算是娶妻还是办丧礼,这么大的事她如何能装作看不见,如何能安坐在府上?
“早知道,我就该不管不顾将他的婚事定下,也好过现在娶一个死人!听说他还当着众人的面扬言终身不娶,荣之是个不顶用的,我也对他彻底失望了。可他现在这样,是生生要断了季家香火吗?”
李梦玉连忙给她顺气,捧过一茶,“姑祖母,你千万别生气……”
李氏咳了几声,呼吸有些急促,“不用说,此事定然有季裳华在背后煽风点火,季维之平日最听她的话了!谁不知道现在这所宅院是季裳华当家?如此不尊长辈不守孝道,和你比真是差远了!真不知造了什么孽了,怎么季家出了这么一个孽障……”
李梦玉静静听着李氏的谩骂,她向来自诩矜持尊贵,可是连日被刺激,她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好了。若是李氏不在,她又该如何呢?除了李氏,她没什么能指望的了。
花厅的门是敞开的,可以看见外面热闹的情景,布置的极为华美,宾客盈门,觥筹交错,好像真的在举办大婚一般。
季维之这样真心相待,即便不能活着相守,死了也要同眠,这样的情深不负,着实让人羡慕,林琼箫还真是好福气。不只是家中独女,自幼受尽宠爱,又得到季维之这样好的人,若是她活着……不,她已经死了,盛大的婚礼,众人的艳羡,她都是看不见的。
好像过了许久,就在他们耐心都用尽的时候,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接着就看到了一袭素衣的季裳华。
看到她,李氏的面色就阴沉了下来,往她身后一瞧,并没有看到季维之。
李梦玉的手悄悄握了握,然后就松开了,坐在李氏身边,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好像就是单纯陪李氏来的。
季裳华微微一笑,“祖母也来参加大哥的婚礼吗?实在是抱歉,前面事忙,现在才抽出时间招呼父亲和祖母。我本以为祖母是再不想看到我的,是以只按照以前的约定给表姐下了帖子,没想到父亲和祖母也来了。”她亲自从婢女手上结果茶,给李氏,“祖母,请用茶。”
李氏并不去接,只是直勾勾看着她。
季裳华眼尾微挑,将茶盏放到了婢女手上,神色淡漠,“祖母为何这样看着我?祖母今日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看季裳华这样若无其事,李氏越是愤怒,“我来做什么,难道你不清楚?要我将你做的好事一一说出来吗?”
季裳华垂眸轻笑,露出几分嘲讽,袖子划过梨花木几案,带起少许梨花香。“祖母说的话,请恕裳华不明白。”
李氏见她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更加恼怒。这还是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季裳华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狐狸尾巴就开始露出来了,现在连面子情就懒得做了。她一手将茶盏磕在桌子上,冷声道,“季裳华,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们都聚集在这里,干脆就将话挑明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一切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
季裳华看她一眼,面色不改,“祖母说的是什么?是你们将我们兄妹赶出门,还是大哥履行承诺娶大嫂回来?这些事情,我自认为没有做错,祖母有为何来质问我呢?要知道,从来都不是我们主动和季家划清关系的,不是吗?”
李氏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哼,你以为你这样狡辩我就会信?你敢说一切没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我看离开了季家你生活的更好了,你敢说离开季家没有你的手笔?”
季裳华唇角扯出一个冷嘲,“祖母这话,裳华可是不敢承认。哪一个被逐出族谱的女子会开心呢,只不过裳华看得开,与其过得惨兮兮的惹人嘲笑,还不如好好生活,祖母可不要想差了。”
却是半点不肯承认。
她这几日经历了林琼箫的失踪和死亡,心中正是悲痛的时候,可偏偏季家人来这里质问她。若是放在以前,或许她还有好心情和她周旋一下,可是现在,她不愿意了。
她冷冷一笑,“若是祖母是来参加婚宴的,那么裳华自然欢迎,若是故意来闹事的,请恕裳华不能远送了。”
语罢,便执起了茶盏,要下逐客令。
季鸿茂看不过去了,站起身,负手在花厅踱步了一会,尽量克制住怒火,“裳华,你们怎么能这样?”
季裳华毫无畏惧,迎着他的目光,“哦,敢问父亲,我们还做错了什么?”
季鸿茂怒气勃发,指着外面的灵堂,说是灵堂,看起来又像是成亲拜堂用的大厅。“你们是怎么想的,娶一个牌位回来,也不怕惹人真笑话。”他一想到这几天同僚看他时,要笑不笑的模样,就觉得心头不舒服,“你们这些做不觉得丢脸吗,不知道京都是如何议论你们的吗?从来都是女子嫁给死去的未婚夫,还是头一遭听说男子娶死人回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听那些人说季维之要终生不娶,都在说季家出了个情种,那种看笑话的口气,他可是忘不了。
“我实话与你说,你二弟本就是个不争气的,我如今也不指望他了。现下虽然维之离开了季家,但毕竟是季家的子孙,难道你要看着季家的烟火断送吗?就不怕九泉之下季家的列祖列宗灵魂不安吗?”
季裳华看着他,目光里有匪夷所思有冷漠有讥诮。
灵魂不安?他居然也怕灵魂不安吗?前世他为了给季芳华铺路,眼睁睁看着她被害死的时候,可曾想到她九泉之下灵魂不安?他纵容妾室害死于自己有恩的结发之妻,可曾想过周氏会灵魂不安?他才是最冷血的一个!
他现在来给她说这些,岂不是可笑?
“父亲,你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何必扯上列祖列宗呢?”季裳华微笑道。
季鸿茂心中怒火翻腾,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又心虚。忍着没有动手,“裳华,你怎么不能理解我呢?好,就算我以前做错了,现在我诚心诚意的想让你们回去都不肯吗?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们肯回去,季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兄妹的,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们了,谁还能和你们争抢吗?你就可怜可怜我一把老骨头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家后继无人吧?”
哦,之前来硬的不成,现在该哀兵之计了,当她会轻易相信吗?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对他这样的把戏再清楚不过了。
“父亲,我只是个女儿家,就算现在不离开季家,以后也是要离开的,你与我说这些,委实没什么用处。若是父亲愿意,可以去问问大哥,若是大哥愿意回去,我也没有意见。”
这话说的好听,当他不知道季维之现在事事都听季裳华的?他来与季裳华说这些,就是为了能让季裳华答应,从而劝劝季维之。
“裳华,现在维之最听你的,你帮着劝一劝,比我说任何话都管用。”
季裳华左手扶在几案上,手腕上一只血玉镯子触碰桌沿,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哦,那么,父亲,您需要我怎么做呢?”
季鸿茂以为她答应了,连忙道,“这个很简单,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告诉他,让他取消婚礼,与我回到季家,等风头过后,依照季家门第,再为他择一良妻。林氏虽好,但毕竟已经不在了,活人还是要好好生活的,为自己打算才是正经。”
季裳华诧异抬头,突然笑了,“父亲是要让大哥出尔反尔吗?”
季鸿茂不赞同,“这怎么能是出尔反尔,这是人之常情,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会这样做的。”
季裳华慢慢起身,收敛了笑容,直视着他一字一字道,“任何人?就像父亲那样吗?”
季鸿茂一时语塞,季裳华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处于愤怒边缘的恶狼,眼睛闪出幽幽的光。
“你——”季鸿茂惊异她的变化。
只听季裳华慢慢道,“父亲当年骗母亲嫁给你的时候,信誓旦旦,此生所爱唯母亲一人。可是在平步青云后,便忘记了自己的誓言,不止如此,还纵容妾室欺辱母亲,默认母亲被于氏害死。这些,都是父亲做的吗?父亲是要大哥效仿您当年的做法吗?”
季裳华怎么会知道这些?季鸿茂这样想到。
而李氏是最先发怒的,“季裳华你胡言乱语什么?!”
季裳华淡淡一笑,“哦,我倒是忘记了,逼死我母亲,也有您的份吧?当初,你们明明有求于周家,却又痛恨周家对你们的不理不睬。即便如此,你还是让自己的儿子骗了母亲嫁过来。你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吧,明明不喜欢母亲,却还要想方设法将她娶进来,娶进来又不好好对待,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因为你嫉妒,你自卑,明明是靠女人青云直上,却又不想承认,你认为这是一种耻辱,所以你每次看到母亲都会觉得厌恶,恨不得母亲不存在才好。母亲虽然是国公府嫡女,出身高贵,但并没有故作矜傲,对你也很是孝顺,可是你呢,却利用自己婆婆的身份,欺压她。
她当时心里深爱父亲,又不想外祖母生气,便有苦吞到肚子里,最后父亲抬了于氏和别的小妾,你也助长她们的威风,用些阴私手段欺负母亲,最后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于氏害死,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吗?母亲死后,一边厌恶我,一边又想着利用我,你做的一切,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如今,我既已离开季家,有些事也该说开了。你们害死了我母亲,可曾想过要如何偿还?”
不同于方才的淡漠嘲讽,现在的季裳华眸中多了几分狠厉之色,就像向她们追债的恶鬼。可这种事如此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
季裳华看他们一副见了鬼的申请,轻笑一声,“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吗?”她转身走过,长长的裙摆划过地面,语气很是轻松,就像是随意说起一个故事,“是母亲托梦给我的,让我替她报仇。”
“你——”身后的人倒退一步,像是被吓到了,犹自色厉内荏,“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话他说的底气不足。
他本就心虚,又是在这种又大婚又丧礼的黄昏下,突然觉得有些凉嗖嗖,阴森森的。好像真有恶鬼跟在他身后。
李氏一拍桌子,“季裳华,你到底要做什么?!”
季裳华微笑,“我想要做什么,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难不成她是是要报复季家,给周氏复仇?
她突然不敢想下去看着季裳华,只觉得本来绝美温柔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可怖起来。
既然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季裳华也不想和他们继续虚与委蛇了,况且就让他们清醒的等待季裳华的报复也好。
季裳华不再多言,也不想多看他们一眼,拂袖离去。
转身,又笑着对李梦玉道,“凡事一码归一码,若是表姐还愿意吃杯喜酒,我也是欢迎的。”
李氏明明心下不安,还要装的极为嫌恶了季裳华。“我们走!”
*
院子里,灯火通明,璀璨生辉,映照着刚刚出现的星茫,季裳华迎着东风,听到那边已经快完成的拜堂声,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远处,是梆鼓声和诵经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混在一起,更显清越空灵。
“表妹在想什么?”这时候,李梦玉追上来,问道。
季裳华温声道,“我在想,谋害大嫂的凶手。”
李梦玉心下一顿,“不知表妹可曾找到了凶手。”
季裳华转头,认真的看她,“自然。”
李梦玉手一颤,几乎季裳华看透了她的心思。“哦,是谁那么大胆,要找林小姐寻仇?”
季裳华的脊背僵了僵,看她一眼,“哦,表姐怎知是寻仇呢?”
不曾想季裳华会这么问,李梦玉一愣,目光与她的相碰,忙道,“我是胡乱说的,很多不都是寻仇吗?”
季裳华假装没看出她的异样,叹了口气道,“的确,我也很想知道,像林姐姐这样好的人到底惹到了什么人,竟要置她于死地,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李梦玉还在耿耿于怀方才的失态,心不在焉道,“是啊,林小姐也真是可怜了。”
季裳华以手抚摸上树上挂着的红绸,“我很喜欢林姐姐,喜欢她的安然沉静,和身上的书卷气,看起来就让人想要靠近。而我大哥,也是那种喜读诗书之人,又是林太傅的学生,早就对她心生爱慕,我觉得他们很是匹配。幸而,林姐姐也是喜欢我大哥的,婚事终究水到渠成,我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却是天人永隔。原本,林姐姐是在家中绣嫁妆的,要成婚的女子不宜出门,可是谁想到那日凌霄寺会出现劫匪,使她不得不陪着林夫人去,谁想到回去的路上遇害了……林姐姐心灵手巧,她绣的嫁衣我看过,我曾经无数次想过,等她在新婚那日穿上,一定很漂亮,可是,我看不到了,大哥也看不到了……他看到的永远只能说一块牌位,他恋慕的女子永远都见不到了。”
她看向李梦玉,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悲。是谁和她有深仇大恨吗?为何要这么对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李梦玉的眼睛,似乎真的很伤心,想找一个人叙说,“我大哥真的很喜欢她,大哥虽然性子温润,但从不招惹女子,表面上很温和,实际上对于自己坚持的绝不会更改。果然,他和现在一样,永远不会放弃林姐姐,生同衾死同穴,大哥答应过林姐姐的。”她脸上的笑容沉寂下来,“一个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可以害一个即将成为新娘的人死于非命,我自幼与大哥感情要好,如今我又是与他相依为命,他在我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有人出手破坏了他期待的幸福、他本该有的幸福,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此时,季裳华浑身散发着冷酷,李梦玉不禁也吓了一跳。她沉默了一会道,“表妹既然已经找到了杀人凶手,为何不戳穿她,为林小姐报仇?”
季裳华无奈的笑了笑,“我自然是想的,可是,能害了林姐姐,身后背景自然是很大的,我怎么能说报仇就能报仇呢?”
李梦玉的心松了松,“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相信表妹会为林小姐讨回公道。”
这种表面之言,谁都会说,季裳华没放在心上。
“是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季裳华慢慢道,“即便她隐藏的再深,我也能将她揪出来!”
李梦玉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季裳华闲聊一般,随意道,“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今夜是大哥新婚,只希望今晚趁着大婚,林姐姐能出现在大哥梦中陪伴他,告诉他真正的凶手自己同伙是谁。”这样说着,她看了看已经黑了的夜空。好像真有灵魂飘荡在上面。
远处的梆鼓和诵经声回响在整个院子寂寞凄清孤冷……莫名有一种压抑感。
再看季裳华淡漠的表情,和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似乎藏了千言万语,却又隐匿心中,让人猜不透。
她觉得很是不舒服,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感觉和季裳华多在这里一会,自己的秘密就会更多暴露在她面前。是以,便只稍坐了一会,便以照顾李氏为理由离去了。
这时候,周子祺从一棵老树后面走开,一袭素净蓝色丝袍,气度翩然,敛尽一身月华。
“试探出什么了吗?”
季裳华看着天边的皎洁的月色,淡淡道,“还好。”
周子祺问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她很防备,尽量不让自己露出马脚。但我还是看出来她些微的慌乱。”
“你怎么会怀疑她呢?她并不是季芳华,也不是季菀华,不是吗?她一寄人篱下,与林琼箫何愁何怨?”
季裳华转身,缓步而行,“有时候,要害一个人并不只是因为有仇有怨才会去害的。”
*
晨光熹微,朝霞满地。
翌日一早,季裳华就前去季维之院子敲门。
才敲了一下,门倏忽就打开了,迎面看见的是一张憔悴的脸,还有很重的黑眼圈,明显是睡眠不足。
而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喜袍,酒香与檀香气息嘈杂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季裳华眼中带着笑意。而季维之面色有些不自然,连忙道,“我……我去沐浴更衣……”
季裳华默然。季维之一袭红衣,更是丰神俊朗,林琼箫没有看到,真是可惜了。
很快,季维之就从净房出来了,脸色有些潮红,头发发尾湿漉漉的,身上又换回了一袭白衣,比方才倒是神采奕奕些了。
“妹妹一早前来,可有什么要紧事?”季维之道。
季裳华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季维之带着惊诧将信看完,然后将信气气捏住,“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信上竟然说要你以命抵命!”
季裳华面上毫无波澜,写封信她已经看过了,原来林夫人果真没死,但是对方却要季裳华和林夫人交换。只要季裳华肯过去,就放了林夫人。
“先是设计杀害林姐姐,又要用我的命去换林夫人。若是我不答应,那便是冷血无情,虽然我不答应并没有错,却也会和林府产生隔阂。若是我答应么——那我这条小命就没有,敌人彻底称心如意了。”
季裳华说这话时,没有过多为自己担忧,好像就在说一件很寻常之事。季维之知道季裳华聪慧,可能想什么计划,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季裳华去赴约!
“你不能去!”季维之坚定的握住她的手腕,“我已经失去箫儿了,不能再没有你了,若是你有任何闪失,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还不如和你一起去了。”
季裳华笑了笑,“我觉得我应该……”
季维之看出了她的想法,打断她,“我绝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季裳华摇摇头,笑如温风“或许,是峰回路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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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琼箫没死(﹡?o?﹡)真的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