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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都被季裳华这一道声音吓到了,都愣住了,那位小姐也停止了尖叫,从自己母亲怀中抬起头来,像看到怪物一般看向季裳华。
“你……你以为你算什么,竟然敢这样说我!”
季裳华冷冷一笑,“我的确不算什么,不过我却知道你是谁。”季裳华走近一步,缓缓道:“陈小姐,令尊是朝中礼部侍郎,官至三品,难道平日就是这样教导陈小姐的?”
她知道,今日这些人名为是看望林太傅,实际上有不少是来看笑话的。林太傅先是得了陛下青眼,升为一品太傅,教导皇长孙,现下二皇子是没有登基的希望了,若是不出意外,太子的皇位可是板上钉钉的了,作为皇长孙的老师,将来一定更得重用,他们自然眼红。再加上林琼箫又被赐婚给京都才子季维之,又是新科状元,那些本来看上季维之的人只能望而却步了。如今林家突逢大难,他们虽然觉得惋惜,却也禁不住幸灾乐祸。
季裳华这番话,不少人家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季裳华分明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心思,所以季裳华是在指桑骂槐。
陈夫人见自己的女儿被季裳华教训,脸上自然过不去,冷眼看着季裳华,“季小姐,这里是林家,还没有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吧?若要发号施令,尽管回你们季家。哦,我倒是忘了,如今你们已经被季家赶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季小姐自立门户,可真是一府的当家人了,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以为这里和你们府上一样!”
季裳华脸上划过一丝冷意,“陈夫人好口才,裳华真是受教了。我竟是不知,原来陈家的家教是这样的。我不过是因着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看不过眼,出言提醒几句罢了,陈夫人却来指责我,我头一次见能把议论人家新丧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果然,门风如此吗?这里躺着的是我大嫂,我连反驳几句都不成吗,难道要任由你们侮辱我大嫂?”
陈夫人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出去,她好歹也是三品官员夫人,怎么今日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为了面子,她还想反驳几句,这时候,林太傅站起身,声音沉哑却是含着冷意,“陈夫人,裳华说的对,若你是来看望小女的,老夫自然欢迎,若你是来看笑话的,就不要怪本官下逐客令了。本官新遭丧女之痛,无暇招待您这样不礼貌的客人!”
当着京都这么多贵人的面,陈夫人被季裳华抢白了一番,又被林太傅冷嘲热讽了一番,面色越发难堪,但是若是就这样走了,只怕那些人会嘲笑她胆小,这样就受不了了,回去后,自己的丈夫也会生气的。
是以,她只能道歉道:“林太傅,您误会了,我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实在是……”实在是真的很可怕,又恶心,也不知道季裳华是如何忍受的。
可是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只能忍受了,然后悄悄的离这具尸体远了些。
季裳华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让身体发抖,才能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表面上很是平静,可是,她心里很是愤怒,觉得有一把火在胸腔里燃烧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躺在这里的人是林琼箫,是她大哥的未婚妻子,是她的大嫂!就在前几天,她们还说说笑笑,怎么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季裳华看向季维之,发现他已经慢慢走到林琼箫身边。太阳初升,薄薄的阳光如烟雾般洒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一身颓唐。
没有人说话,季裳华就这样看着她,只见他慢慢的蹲下身去,跪在了林琼箫面前,纤瘦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他没有哭,只是眼神呆滞,如行尸走肉般进行着自己的动作,他的动作很轻,就像在抚摸一个易碎的珍宝,久久不愿离开。
“大哥……”季裳华并没有阻止她,她可以理解这种心情。当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尸体,会觉得所有的希望都崩塌了。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做,就想陪着她,和她一起去。
但是她只能放纵他这样一次,人死不能复生,只是伤心是无用的,报仇才是正经。
渐渐地,他低了身子,双臂抱住了眼前的人,沉闷的哭了出来,那种哭声好像是从心底传出来的。
季裳华在他面前蹲下,抬手,要触摸林琼箫,可是他却像一个受惊的孩子,维护着自己的东西,瞪着季裳华,“你要坐做什么?”好像怕吓到林琼箫,他声音变得极为柔和,看着躺着的人,“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虽然知道季维之受了打击,可是现在这样做又有何用,林琼箫回不来!她不忍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因为这无异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季裳华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忍心现在就将他拉起来,柔声道:“我只是想看看她……。”说着,以最快的速度将林琼箫腰间的玉佩拿过来,然后迅速站起身。
意识到了什么,季维之瞬间就要和季裳华争抢,季裳华一个灵活的转身,躲开来,扬声道:“表哥!”
周子祺点点头,将季维之和季裳华隔绝开来。
他惊讶的发现,季维之好像瘦的真是太多了,寻常看不出来,真正触碰的时候才发现。他仍旧是一袭白衣,却宽松了不少,衣服也脏了许多。
季维之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再加上他几天几夜没合眼没有吃饭,所以根本没有力气和周子祺抗争。
季裳华不再看他,将这枚玉佩给了林太傅,道:“林太傅,您看看在,这不是林姐姐素日常佩戴的。”
林太傅心中涌现无限苍凉,看着这枚玉佩,这玉佩玉质很好,绿的通透,上面雕刻的兰草栩栩如生。林太傅摩挲着花纹,声音颤抖而激动,“是…。是琼箫的,这是她出生之时,我特地找人定做的,长大后她果真如我所愿,出落得亭亭玉立,蕙质兰心,可是现在……。”他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还被野兽分食。
女儿都落到现在的下场,那她的夫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季裳华看了一眼季维之,问道:“林太傅,您真的确定那是林姐姐吗?”
林太傅神情悲戚,点点头,“我自己的女儿,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识的。况且,这玉佩是她最珍贵之物,她不会随意给别人的,即便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季裳华心中那点希望迅速被浇灭了,她也曾幻想,也许只是敌人在故布迷阵,用一具和林琼箫身形相似的身体替换,在拿过林琼箫的贴身玉佩。可是,如今,她知道这种机会很小了。若是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林琼箫去的,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活着的。
那么,林夫人呢,她现在在何处?
据周子祺所说,他们虽然找到了云雁和林琼箫,但是却没有任何痕迹证明理林琼箫是从何处到的山下,可见,对方根本就不在凌霄寺那里了,恐怕是将林琼箫带走,残忍的杀害,造成坠落山崖被野兽分食的假象,在外人看来一切只是一场意外!
季维之已经被周子祺打晕了,此时正靠在周子祺的肩头。也好,就让他睡几日吧,但是等他再次醒来,季裳华决不允许他如此颓废!
站立在阳光下,她却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周子祺心中越发不忍,他恨不能去安慰她,她越是表现的平静,他越是能感觉到她的悲痛。对于季裳华,他是了解的,季裳华心思聪慧,好像什么头看透了一般,轻易不对人捧出真心,益阳算一个,林琼箫也是一个。她是真心将她们当成好朋友,可是一个已经成了如今的模样,他生怕她受不住这种打击。
可是,他错了,季裳华或许经历了痛苦,但是决不允许自己永远活在那种痛苦里,她会将痛苦化为报仇的动力,凡是害了林琼箫的人,她会让那些人死的更惨!
好像没有看见周围的人,她再次到林琼箫身前,看着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轻声道:“你安心去吧,我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季裳华的这番举动,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议论,林琼箫不是在雨天因着马儿受惊被摔下山崖,然后被野兽分吃了吗?怎么会有凶手?
但是卡那了方才季裳华‘凶狠’的样子,人人都不敢问出口。
季裳华站起身,一袭素白的衣衫垂在地面,纹丝未动,神色极为平静,端的是淡雅端庄,气质天成。一双眼睛沉静幽深,明明是一双妩媚的眼睛却无端多了几分冷沉,顾盼之间从未有少女的娇俏,只觉得让人难以揣测她的心思,甚至隐隐有种畏惧的感觉。
林太傅闻言,也有几分愕然,“你……为何这样说?难道琼箫真的是被人杀害的?”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一切迹象都在显示这只是个意外。
季裳华道:“我也是猜测,毕竟林夫人还没有找到不是吗?或许杀人凶手留着林夫人有其他目的也不一定。”
众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季裳华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对林太傅道:“林太傅,请您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找到杀害林姐姐的凶手。”
季裳华的眼睛注视着她,很是认真,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下意识的,林太傅道:“好,我愿意信你,一切就拜托你了。”说着,就要躬身向季裳华施礼。
季裳华连忙扶住她,“林太傅,我毕竟和林姐姐姐妹一场,她又是我大嫂,我本该如此。”
听到季裳华的话,林太傅不禁想到了季维之个自己女儿的婚约,如今林琼箫已死,又未成亲,他也不好耽搁人家,这个时候,取消婚约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是御赐婚姻,还是应该向陛下递道奏本。
他很喜欢季维之这个女婿,对方的才华和人品他都信得过,可惜,他的女儿没这个福气……
“季姑娘……。”
季裳华对他摇摇头,“林太傅,您要说的我都明白,一切还是等大哥醒来再说吧。”
这个时候退婚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季维之不同意,他也不愿意的,但还是知会季维之一下比较好,既然季裳华这样说,他就再等等吧。
很快,林太傅丧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而且林夫人也不知所踪。这个时候,最应该的就是应该让那个林琼箫入土为安。虽然林琼箫未出嫁,不能葬在祖坟,可是林太傅不想委屈了女儿,即便注定是孤坟一座,也要将丧礼办的风风光光。是以,林太傅特地进宫请求皇帝,皇帝也可怜林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下令恩赏林琼箫为淑慧郡主,以郡主之礼下葬。
是以,此次葬礼便不是一般未出阁女子的葬礼了,很多贵人都来参加了林琼箫的丧礼。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另一个消息,林太傅已经去了京兆尹府,要求京兆尹查案,捉拿杀害他女儿的凶手!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在京都炸开来,而京兆尹觉得头疼。
在他看来,这明明就是一场意外,怎么就是被人蓄意谋杀呢,半点线索没有的案子,让他如何查?可是他禁不住林太傅的软磨硬泡,后来又有周世子前来施压,是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案子,想着过些日子随便找几个土匪或强盗代替,敷衍结案好了。
可是周子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道:“文大人,你只管认真查案,时间久些没关系,一定要查清了,查实了,否则——”说着,眸色沉沉的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去。
京兆尹气闷,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派人去查。
季维之一下子病倒了,自从昨日被周子祺打晕,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又昏昏睡了,据顾太医说,没什么大碍,是突然遭受打击,又身体疲惫所致,安心休养几日就好了。
可是季裳华有些担心,季维之醒来后真的会乖乖养病吗?
周子祺来新宅看了季维之几次,坐在季裳华的对面,“裳华,你想好之后该如何做了吗?”
季裳华面容漠然,淡淡道:“自然是追查凶手。”
“你如此确定凶手是那个人?”
季裳华语言不带一丝感情,“自然。”
周子祺很想帮助他,可是他也必须提醒她,“你可想好了?那人是不好对付的,就算你将此时捅到陛下那里,陛下也不会为了一个臣子的女儿处罚她。”
季裳华轻嗤一声,“谁说我要禀告陛下了?”她的眼睛很是冷酷,吐字冰凉,“让人莫名死去的办法有很多。只是,此次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明显是长脑子了,我倒要知道她背后的军师是谁。”
看她这个样子,周子祺心中划过几分不忍。以前季裳华虽然待人冷淡,却也是温柔的,对待周家人的时候,还会发自真心的笑笑,可是如今,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就像一座精致的冰雕,远远的就感觉到寒气袭人,要靠近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看着她道:“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虽然没有天大的能力,至少你可以不必自己一个人扛着。”
季裳华点点头,她知道,现下的情况,需要做的事,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承担的。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季裳华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周子祺就看着她,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惊呼,“箫儿!”彻底惊醒了正愣神的两人。
只见季维之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他此刻只身着一袭单薄的寝衣,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步履摇晃,精神恍惚。
“大哥!”季裳华连忙去扶他,可是季维之就像听不见似的,直接将季裳华推开,措不及防的,季裳华歪倒在身后的几案上。“表哥,拦住他!”
周子祺本来想去看季裳华有没有受伤,可是看见季裳华疾言厉色,知道她此时心中定然是又痛又急且担心季维之,是以,便咬咬牙,将季维之的双臂掣肘住了。
“维之,别闹了!”
可是季维之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琼箫,他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见,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一般挣扎着。许是一个人在极为痛苦的时候便更无所顾忌,素日里的文弱书生竟然力气变得奇大,很快竟似要将周子祺的手挣脱开。“放开我,我要去找箫儿,你们谁都不要拦我!”
周子祺怎么可能放开他,以他现在的情况,出去很可能会有危险。
季维之现下神志不清,根本体会不到周子祺的一番苦心,开始对周子祺拳打脚踢起来,索性周子祺是武将,也不怕这点痛。
季维之着急的红了眼睛,怒吼,“放开我,我要去找箫儿,我不能丢下她,她是我的妻子!”
“维之,你听我说……”周子祺耐着性子劝道。
然而话音未落,就看见季裳华一脸隐忍的怒意,快步上前,猛然给了他一记耳光,这道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着,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周子祺和季维之都呆住了,呆愣着看季裳华。
季裳华呼吸急促,眉头紧紧拧着,厉声道:“醒了吗!你这样疯疯傻傻的,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周子祺是第一次看季裳华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季维之毕竟是她的兄长,看了一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季维之,他连忙道:“裳华,你别怪他了,他心里也很痛苦。”
季裳华冷笑一声,眼中的怒火更盛,“他痛苦,难道我们就不痛苦吗?你可知,外祖母每日都替你忧心,担心你受不了打击,一蹶不振?你可知,表哥为了帮我们为林姐姐报仇,每日奔波,每天还要来陪你,生怕你醒了会有什么闪失?你可知,林太傅在忍着多大的剧痛为林姐姐举办丧礼。我以为你疯狂几日,头脑清醒就会接受现实,我以为你作为兄长应该冷静下来,查找凶手。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季裳华迅速拿来一面镜子摆到他面前,“你看到了吗?你还要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
季维之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季裳华,似乎忘记了刚才那一巴掌带来的疼痛。
周子祺见季维之终于不闹了,也劝道:“是啊,维之,裳华说的对,我们都很为你担心,你要振作起来。”
季裳华缓和了语气,可是语气还是冰冷的,“现在醒了是吗?醒了就听我说。你可知林太傅在做什么?”
沉默好久,他声音沙哑,“准备箫儿的丧礼。”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季维之不再受周子祺的掣肘,挣扎开来,神情满是从自责,“我现在就去。”语罢,就要穿衣。
他的动作很快,利落的穿上一件素衣,就要慌忙赶出去。
可是季裳华却在背后叫住了她,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大哥要去?敢问大哥时以什么立场去吗?”
季维之回头,似乎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一个字。
季裳华看着他,一字一字道:“你可知,林太傅怕耽搁你,已经准备要与你退婚了,只等着你醒了,知会你一声,就向陛下上书请求退婚。”
季维之震惊失色,本就憔悴的脸更见苍白。他的神色慢慢恢复清明,望着季裳华道:“不,我不要退婚,即便她不在了,也永远是我的妻子。”
季裳华怅然一笑,“既如此,现在大哥该如何做呢?”
季维之深吸一口气吗,语气和神情极为坚定,“我会去告诉林太傅,我不同意退婚,不止如此,我还会娶她,我不会允许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坟墓里。”
“既然大哥想明白了,那大哥就去吧。”季裳华微笑道。
季维之愣了愣,看着季裳华又变得温和的面容,就要离去,临行又转过身,满面歉疚,“妹妹,之前是我做错了,等事情办完,妹妹要打要骂我都接受。”
季裳华忍住突然想涌上来的眼泪,微微笑道:“大哥去吧。”
“喂,维之——”眼看着季维之跑出去,周子祺眉头紧皱,看着季裳华,“我知道维之情深义重,可是你真的要他这么做吗?要他娶一块牌位回来?”
季裳华看着季维之远处的背影,“大哥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选择,我只是适时提醒,无权干涉。相信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止。”
周子祺不敢置信的看着季裳华,“虽说重情是好事,可是维之到底年纪还小,如今也不过是及冠之年。虽说只是娶个牌位,可是只要进了这季家门,就是要上族谱的,以后再娶,那人家新娘就是续弦娘子,哪家夫人愿意让女儿嫁进来做续弦?难道你要维之随便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你总该为维之的将来考虑。”
周子祺是国公府世子,自然考虑的要比旁人多,于婚姻上自己也无法随心所欲,要考虑国公府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对季维之的选择无法认同。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身份不同,顾虑不同。
“若是我们还未脱离季家,自然要考虑这些问题,但是我现在何大哥已经不是季家人了,如何要考虑这些呢?”季裳华笑若轻烟,“表哥,你未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不会理解的。”
周子祺微怔。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驱散了满室凉意。她侧身坐几案前,把玩着一只小巧精致的茶盏,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的侧脸被映出一道花枝阴影,更添了几分柔和。
外面东风无力,百花吹乱,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落花声。
“刻骨铭心?可以刻骨到终身不娶吗?”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觉得这话很是多余。
可是季裳华却是微微一笑,笑容轻薄,好像和柳絮一般一吹就散。只听她轻声道:“我猜,会的。”
他不知道,她经历过饱受背叛之痛的感情,所以最珍惜的也是这样的感情,她不希望有人去破坏。季维之若是这样选择,她不会阻止。
少顷。她起身,“我也该去林府看看了。”
*
林琼箫的葬礼办的很隆重,一切都是由林太傅亲自操持的,闲暇之余还去京兆尹府催着京兆尹查案。
人人都道林太傅疯了,明明是一件寻常的意外,偏偏让京兆尹查什么凶手,而且还说的理直气壮头头是道,外人听了也禁不住信了。
灵堂已经设好了,林太傅一直守在自己女儿身边,下人见他实在是累了,劝他回去休息一会,他也不听,虽然他们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就想着,若是季小姐在就好了,兴许能劝一劝他。
有不少朝中同僚和夫人都劝他节哀,隐晦的说,未出阁的女儿无法葬入祖坟,只能自己一座孤坟,就算葬礼再隆重也是无用的,还不如趁时间还不晚,给林琼箫寻一处人家嫁过去,这样也不至于到地下孤零零的。
很多人家死了女儿都是这样做了,找一家同样死了儿子的人家,将女儿嫁过去,一起葬在人家的坟墓,也算是在阴间做个伴了。
对此,林太傅也无可奈何,规矩如此,即便他想将女儿留在自家的祖坟,族人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他也不忍心看女儿死了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女儿明明和季维之是多么般配的一对,怎么就……。
他没有说话,听一些同僚和夫人劝慰。
“哎,太傅大人,您节哀顺便吧,您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吧,毕竟过几日就要下葬了,令千金也是命途多舛,您也不想她孤孤单单的吧?”
另有夫人劝说道:“是啊,林太傅,这大多数人家都是怎么做的……。”
“我听说永城靖边伯家的二公子,前两天也身患恶疾去了,现在正在找适合的人家呢,我看你们两家家世也匹配,若是您有心,可以……。”她刚要说自己可以牵个线,两家联系一下。
就听到子大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急切又含着几分恼怒,穿过层层人群,传到灵堂,似乎盖过了超度的声音,顿时多了一份空灵,飘荡在上空。
“不劳烦闵夫人费心了。”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自大门外走来一人,一袭白衣胜雪,剑眉星目,面容俊雅,气质温润,不是季维之又是谁呢?他是晕倒后醒了,来送自己曾经的未婚妻一程?
说起来也是可惜了,明明两人多么般配,最后却阴阳两隔,原本季维之和林太傅可以从师徒成翁婿也是一番美谈,结果……。天意如此。
看着季维之到来,也不知林太傅作何感想。
看着季维之到来,林太傅神情复杂,“维之,你是来送琼箫最后一程的吗?奏本我已经写好了,只等你醒来告诉你然后递给陛下,想必陛下会同意的。”不等季维之开口,他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可是既然你和琼箫有缘无分,我也不好再耽误你,等葬礼过后,我会派人将聘礼送回你府上……。”
这就是要退亲的意思了。
果然,妹妹说的不错,林太傅要向陛下请求退婚,这种事陛下不可能不同意。然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方才竟然有人要劝林太傅将林琼箫嫁给别人。
这怎么可以!他如何能接受他爱的人死后与别人同穴,而且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依照琼箫的性格,也绝不会同意的!
“我不同意!”没有多想,他冷声道。
所有人像是听错了一般,季维之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
方才那位闵夫人道:“季公子,这不是你想阻止就阻止不了的,你总不希望林小姐孤单一人吧,我知道你放不下林小姐,可这都是命……”
她还要说,可是季维之好像已经失去了耐心,冷眼看她一眼,下一句出口的话震惊了众人。
他神色冰冷,再也不复以往我的温和,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然后面对林太傅深深行了一礼,“老师,我请求您将箫儿嫁给我。”
林太傅想过好几种季维之和他见面的情景,可是万万想不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琼箫已经死了啊。
周围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新鲜事,竟然有人主动求娶一个死人,女人看起来或许觉得季维之痴情,而在男子看来,季维之则是彻头彻尾的傻瓜,难道他不知道娶一个死人对自己的有什么影响吗?第一便是再也娶不了高门之女,那么自然会对自己的仕途有影响。
季维之是疯了吗?再痴情也不该是这样的。
林太傅惊了一瞬,然后摇头道:“维之,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琼箫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了,想来她也会和我一般想法,你毕竟还年轻,不懂得其中的深浅,以后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季维之声音艰涩,却很坚持,“我对她承诺过,此生非她不娶,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你……”
“既然生不能同衾,那就死同穴,老师,我一定要娶琼箫。”他一下子跪倒在林太傅面前,“求老师成全。”
林太傅像是被他惊到了,倒退了一步,低头看他,让他起身,可是季维之却不愿意。林太傅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虚假。
他感到欣慰的同时,更觉得不能耽搁季维之,仍是没有立刻答应。
季维之坚定道:“若是老师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我既说过非她不娶,那么就不会食言。”
四周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有惊叹有羡慕。季维之是打算以后都不再娶了吗?这世上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林琼箫死了,但是这辈子能得这样一个倾心相待的男子也算是值了。
“你是认真的?”林太傅又问道。
“是。”季维之道。
林太傅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好。”
季维之微笑道:“谢老师成全,我回去就让人准备婚礼。”
季裳华刚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垂眸轻轻一笑。
周子祺看她,道:“你说的还真对。”他不由苦笑,“我不如维之。”
季裳华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既要看在心里孰轻孰重了。表哥和我们不一样,你身上背负的事整个家族的命运,由不得你任性。”
周子祺沉默,算是认同了季裳华的话,可是心中终究是有遗憾的,原先还不觉得,但是看了季维之,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恰好,季维之看到了季裳华,笑着道:“一切就交由妹妹了。”
原先准备大婚的适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其实也不需要季裳华再过多操心。
“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了,前来吊唁的人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了,这……这就娶了?
其中也不免有人想,季维之现在说的好听,难道真正坚持一辈子不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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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真的,他居然这样做?”梳妆台上的宝贵首饰被打翻在地。
“是…。季公子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好像已经在准备大婚了。”
“很好。”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又扔了一盏茶水,“她不是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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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林琼箫到底死没死呢,我考虑下。
话说,为了确定一下没有出嫁女儿葬在哪里,大晚上查冥婚,有点害怕,好像古代大部分都是这种,现代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