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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子,苗条的身量,娇嫩的面容,描画着细细的柳叶眉,遍体绫罗,宝髻堆云,珠翠满头,身边的丫鬟殷切的伺候着,一看就知道平日是养尊处优的千金。此时她抬起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季裳华,绣着雍容牡丹的衣摆随风扫动,竟是长平公主。
听到季裳华不痛不痒的回答,她柳眉轻蹙,神情带着不满,“季裳华,你现在可满意了?”
季裳华轻轻笑了笑,“此乃天家恩赐,裳华感激不尽,又如何会不满。”
见她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长平心中一股火气无处发泄。
原本父皇给季维之和林琼箫赐婚,她就心生不满,可是她却也无可奈何,她虽然没有必须要嫁给季维之,但是眼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另属他人自然是不甘心的。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可是二哥却提出会为她出口气除掉季维之。连带着也能除掉季裳华,她早就看不惯季裳华清高自诩的样子,是以便乐见其成。
在她看来,她得不到的,就算毁掉也不希望别人得到,是以,当得知季维之被陷害科举舞弊就要处斩的时候,惋惜了一瞬,就等着看热闹了,谁知道最后季维之竟然平安无事!
这……。真是让她大失所望!
昨日不知道二哥哪里做的不好惹了父皇生气,二哥就被禁足了,是以今日她便带着怨气一个人出来散心,她不是不知道今日是所有新科进士游街的日子,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季维之了。
果然,她站在长廊上一眼就看见了身穿红袍,骑着高头大马的季维之,素日就觉得一身白衣的季维之风姿清雅,温润如玉,今日他一身华丽张扬的打扮,更添三分俊美,那出尘卓绝的仪表,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匹敌,身后一众进士都成了陪衬。
她可以看到众人的艳羡赞美声。是啊,年方二十就三元及第,仅凭这一点就让人羡慕。即便被季家赶出来又有什么,他身后还有周家啊,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可偏偏这样的人早就定下了婚事,这原本应该属于她长平公主的!可现在她只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这让她怎么能惋惜,怎么能不怨愤呢?如今,她最恨的不是季维之,不是季裳华,而是敢于觊觎她东西的林琼箫。
季裳华看她眼神变化不定,以为她是被眼前的情景刺激了,微笑道:“公主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长平公主紧握双拳,横眉冷竖,“不用你管!”
季裳华微微退后,行了一礼,“是臣女多事了。”可是眼中没有任何惧怕。“出来久了,臣女就先离去了。”
语罢,也不管长平公主的反应,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繁缕的手悄悄拉了拉季裳华的袖子,小声道:“小姐,你瞧。”
季裳华顺着繁缕的目光往对面楼上望去,发现一袭鹅黄衣衫的林琼箫,面覆面纱遥遥前望,所有的目光都集聚在一处,她在看什么,不问可知。
繁缕捂嘴小声笑道:“林小姐看的太认真了,竟然都没有发现小姐您。”
季裳华美玉般的侧颜滑落几许阳光照射的暗影,摇首轻笑,“罢了,索性一个人也是无事,随我去寻找林姐姐吧。”
白苏也不禁道:“林小姐也很是高兴呢。”
眼看着主仆三人下楼,长平公主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
眼前的景象用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形容也不为过了,尽管有皇家侍卫跟随,将众人从骑着马的新科进士隔开来,但是仍然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人群仍旧是潮水一般涌来,很是兴奋的模样。
季裳华在云雁的保护下挤过人群,来到后面的僻静处。繁缕喘息道:“人太多了。”眼睛里却是无法忽略的喜悦,自家大公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人,她就算作为丫鬟也是与有荣焉。
季裳华轻轻一笑,广袖在风中划过,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长廊,“我们走吧。”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停下了脚步道:“在此之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繁缕问道:“小姐,不去找寻林小姐了吗?”
季裳华回眸一笑,温柔似水,“热闹,你看不看?”
……。
自从徐慎思被人掳走,就被关在了一处昏暗的地牢,那里环境很潮湿,很阴暗,很寂静,每天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耗子声,还有类似女人的哭声,在黑暗里,就像是女鬼的悲吟。
而将他送进来的人就好像故意折磨他一般,每天不给吃,不给穿,就只给他一碗水,身上是单薄的中衣,他真是又冷又饿,还胆战心惊,在他还是一个穷书生时的饥寒交迫又出现了。根本不知道掳来他的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终于过了两天,走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问他关于汤宗做的事情和有关证据。他起初打着拖延时间的心思,可是那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威胁他若是不招,就用刑,抽皮剥筋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他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科举舞弊,可是是谁在暗地帮助季维之呢?但是,就算猜到那人的意图也是无用的,他能逃得出去吗?
再者说了,以二皇子和汤宗的精明,恐怕会怀疑徐慎思早就出卖了他们,是以他根本没有退路,与其受刑,还不如招供,再慢慢想办法看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那人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离开了,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他害怕,他恐惧,面对空旷黑暗的地牢,他每天都吓得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好。可是背后之人却不让他死,也不派人对他施刑,就这样晾着他。恐惧袭遍全身,感觉就像是一把大刀悬在脖子上,随时都会掉下来,心里的恐惧远远超过了身体的恐惧。
就在他惊惧交加的时候,两日前的一个夜晚,地牢的门终于打开了,他心里除了惧怕,还是有些希望的,因为这意味着可以和掳他的指使人谈条件。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那人根本就没有来,来的是一群黑衣蒙面高手,二话不说就堵住了他的嘴,砍了他的双脚,挑断了他的一只手的筋脉,挖掉了他一只眼睛,给他喂了哑药,更是用炭火毁了他的面容,使他面目全非!
他痛苦地想哀嚎,想骂人,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只独眼痛恨的望着这些人,留下了眼泪,那些人等他痛够了,怕他死了,又叫了大夫来给他止血。他痛苦的想要打滚,可是根本就动不了。
这分明就是残忍的折磨!
可是这远远不够,那些人在昨天夜里将他带了出来丢进了京都最热闹的大街,今晨醒来后发现身边还有一只破碗,他一下子知道了背后之人的目的,就让他半死不活的爬在大街上乞讨,受尽万人践踏和鄙视!
是谁?到底是谁有这样的仇恨,有这样的能力要如此折磨他!
他好不容易爬去角落里,一身褴褛,滚满了泥土,方才如潮水一般的人就像看不见他一般,一个个从他身上踏过,就像不经意间踩踏一只蚂蚁!是啊,如今他只是一个面容尽毁,身体残疾的乞丐,再也不是朝中大臣,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留给他的只有践踏!
看着这热闹的景观,还有前面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好像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当初他高中探花,也是受到同种待遇,更是被汤丞相榜下捉婿,一时之间,鲤鱼跃龙门,何等的风光。
如今呢,看看被他算计却完好无损的季维之,再看看成了乞丐的自己,何等的讽刺,可恨,他连自尽的能力有没有!就这样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情不自禁的,他抬起没被废掉的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上面沟壑纵横,坚硬的疤痕,那些人让特地给他照镜子看了,真是比鬼还要可怕!
他趴在地上,往前爬了爬,拾起那只破碗,如今这是他仅剩的财产了。
今天是欢庆的日子,人多,贵人多,或许可以讨到几文钱或是残羹剩饭。不知什么时候,他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秀折枝绣鞋,鞋上镶着两个淡粉色的珍珠,再往上看,是华丽的缎裙,一件白色大氅,上面是点点红梅繁枝,一看便是个清雅富贵人家的小姐。
他没敢再抬头,即便他知道自己面容尽毁,根本不会有人认出他的样子,但是他还是不愿让人见到曾经的许侍郎沦落到猪狗不如的地步,是以,自然看不见面前女子的模样。
手里的破碗突然叮当几声,他低头用自己的独眼一瞧,是几枚铜钱。他嗓子发出沙哑的哼声,连连磕头,不胜感激的样子。
可是,下一刻,女子的一句话,将他打落地狱。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他这辈子也没听到这样悦耳的声音,清泠泠的,如清泉石上流。“许侍郎,好久不见,怪不得圣上怎么派人找都找不到,原来你竟在此处。”她微微低了身子,惋惜道:“许侍郎为了保住性命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一向清风朗月的许侍郎竟然变成如今的模样,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徐慎思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样子,一直独眼周围都是斑斑伤疤,骇人至极。可是女子好像半点不怕,笑吟吟的看着他,她的容貌很美,清丽中带着妩媚的那种,肌肤像雪一样白,尤其是一双眼睛,清艳而又漠然,就像一汪湖水在其中轻轻地漾,任谁看了也不能一下子移开眼睛。
他像是一时没有认出她,眼神愣愣的盯着她看。季裳华叹息一声道:“许侍郎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居然连我都忘记了吗?”
贵人?他算是什么贵人,明明他现在低贱的如蝼蚁,这话还真是讽刺!
徐慎思一下子反应过来,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很轻的沙哑的闷哼。可是,一只眼睛却是流露出愤恨,就像一条毒蛇,紧紧盯着季裳华。
季裳华清楚的看懂了他眼睛里要表达的意思:是你害我!
季裳华眉眼带笑,却很是轻蔑,“可惜了,侍郎大人,原本你应该是前途无量的,竟然落魄至此,如果让人知道了,真是难以置信呢。”
徐慎思无法发泄,只能用一只手握紧砸着面前的土地。
繁缕和白苏怕徐慎思冲撞了季裳华,拉着她退后一步。
季裳华垂下眼睛观察着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讽笑,“许侍郎做那些事的时候,没想到回落到现在的地步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面上浮起几分怜悯,“原本你虽然陷害我大哥,我抓住你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但是,我想到了素琴,觉得你这样的人这样死了太便宜你了,你视素琴如草芥,肆意的利用她,践踏她,侮辱她,杀害她,事后还没有一丝心虚和愧疚,仍然坐着丧尽天良之事。你这样的人真是恶心到了极致,杀了你也不足以换了素琴受的苦,更遑论你还要害我大哥,我大哥可是与你无冤无仇啊。所以,我怎么能这样轻易死去呢。”
徐慎思恨极了,也怒极了,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目光似要化为利刃,一道一道将季裳华凌迟,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季裳华仍旧是言笑晏晏,眼睛里是无尽的寒芒,声音很是轻柔,“想让我杀了你?放心,我不会的。不但如此,我还会让你好好活着,就算你讨不到饭也不会让你饿死。我会让你活的长长久久,一辈子为素琴赎罪!”
徐慎思想要伸手去拉扯季裳华的裙摆,可是却被云雁一脚踢开了,“滚开!”
季裳华最后看了他一眼,裙摆一旋,消失在拐角。
季裳华立于阳光下,眯了眯眼睛,抬眼看见了楼上长廊站着一个素衣人影,看见季裳华,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是素琴。季裳华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我们也走吧。”
她可以理解素琴的心情,大仇得报,心里痛快,却又有些落寞,不知道她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继续留在春满楼吗?
繁缕不知道季裳华为何突然变了神色,情绪好像有些惆怅,但是也没有多问,扶着季裳华,“小姐,还要不要去找林小姐?”
“好……。”季裳华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去路,她没有抬头,却看见一袭熟悉的红衣,不禁皱眉。
只听那人道:“裳华。”
声音缠绵又带着几许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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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街过后不久,季维之和林琼箫的婚事就定下了,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还算是充裕。
现在不在季家,季维之的婚事只能由季裳华多费些心安排,好在前世她嫁入二皇子府,学过管家,所以这事情做起来倒也不算难,只不过太过繁琐。
季维之看了未免心疼。
如今他已经去翰林院任职了,只有晚上才能回家,是以也没能帮助季裳华什么,而且每次他提出要帮她,季裳华就让他回去歇息,免得第二日应卯会累。
季维之很是无奈,好像是他一直在受季裳华照顾,被冤枉陷害也是裳华帮他脱困,好像他除了读书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这天正值休沐,他早上特地去了季裳华的院子和她一起用早膳。
正值暖春时节,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季裳华靠在椅背上,阳光透着雕花窗棱照进来,照的季裳华懒洋洋的。这个时节,正是百花吐芳,桃李争妍的时候,院子里的风景正好,花枝上开的花一簇一簇的堆在一起,暖风吹来,和着甜美的香气,花瓣纷纷飘落,在空中旋转一会,又落到地上。
季裳华率先走了出去,看着对面凉亭旁边的藤萝架,架子上已经吐出新鲜的绿色,繁复的藤蔓紧紧缠绕互相遮掩着,想必过些日子也是一番好景致。
花瓣飘落最多的地方,是一片树林,里面有各种花树。而现在都比不上桃李的风光。
季维之走到她身边,笑道,“妹妹挑的宅子极好,地段好,景致也好,只不过,是不是太大了?”就算林琼箫嫁进来,再加上一些丫鬟婆子也用不完吧,更别提以后季裳华还要嫁出去。
季裳华低头微笑,一双眼睛划过几分光亮,“大哥不用担心,以后人就会多起来的。”
季裳华眸色温软,似半含秋水,看着他。
在桃花的掩映下,季维之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自然回味过来了季裳华的意思,以后人就多了,说的不就是——
季裳华笑出声来,带着几分俏皮,眨眨眼睛,“我还等着有小孩子叫我一声姑姑呢。”
季维之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总是被妹妹打趣,偏偏以他温润的性子又不好打趣回去,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想起近在眼前的婚事——他面露担忧,“裳华,再过两个月,距离你及笄就一年了。”
季维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季裳华停止了说笑,揉着帕子道:“我知道。”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季维之迟疑片刻道,“如今,我们离开了季家,虽然我是你兄长,但是也要听你的打算的,只要你愿意就好。”
一只花瓣悠悠然飘落,落在季裳华的手心。她展开手掌,然后又收拢,一阵清甜的香气便弥漫开来。她看着远处的桃林,“我不知道。”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按照皇帝的心思,她是必须要嫁给萧承佑的,可是说实话,她现在不想嫁人,更别提她如今除了内疚对萧承佑没有男女之情。
不,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她自己都不清楚……。
季维之不知道个中缘由,只是叹息道:“虽然我也不想你早早嫁人,可是你已经快十六了,拖着总是不好。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晋王世子对你并非无意,这一点从他尽心帮我洗脱罪名就可以看出来。裳华,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世子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季裳华苦笑摇头,“大哥,你不要问我了,我也不清楚到底该如何做。”
她心知有些事注定无法躲过,可还是有些不甘。不甘心什么?不甘心婚事被人控制,还是因为别的?
季维之轻拍她瘦削的肩膀,又帮她拂去发上的花瓣,声音温和如风,“好,我就不问了。如今你也大了,又如此聪慧,我想你该知道的如何选择。”
季裳华点点头,眉间却是散不去的一抹轻愁。
“我的事情还早着呢,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考虑清楚的。”季裳华眼睛如波水荡漾,长长的睫毛弯了弯,“当务之急,是大哥的婚事。”
季裳华一个眼神,白苏点点头,捧出一个匣子。
兄妹俩坐在藤萝架下面的在桌前,由季裳华将匣子打开,季维之一看,不由惊了。
“裳华,这是……。”
“这里面有这所宅子的房契地契,还有一些店铺的地契,以及钱庄的票据。”季裳华笑着解释道。
季维之皱眉,将匣子推过去,“你这是做什么?母亲的陪嫁自然都是你的,我不会要。”他自然知道季裳华在担心什么,怕他娶妻了之后一无所有。
季裳华笑道,“难道大哥想要去林家下聘的时候空手而去吗?”
季维之微怔。
季裳华继续道:“我们兄妹总不能被别人笑话,虽然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但是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妹妹此言何意?”过了一会,季维之问道。
季裳华噗嗤一声笑了,“难道大哥忘了母亲的嫁妆是如何拿回来的吗?”
季维之顿时反应过来,哑然失笑。他自然知道,这些钱财包括母亲的嫁妆都是从于氏手里‘坑’来的。
季裳华将匣子合上,轻轻道:“从于氏那里得来的银子,想要安置一切,绰绰有余。明日我将聘礼单子给大哥送去,大哥看哪里不足,再添上,我好去置办。再有,如今大哥自立门户,又任了职,以后交际应酬,用到银子的地方会很多,大哥就不必推迟了。”她神态轻松,“至于我的嫁妆,大哥自不必忧心,我总不会短缺了自己。”
季维之微笑道:“就算你想短缺了自己我也不会同意的。”若是以后裳华真的嫁入了晋王,这样的门第,嫁妆一定只能多不能少,万一被王府之人轻视就不好了。
两兄妹在这里相谈甚欢,时间一晃而逝,转眼就到了晌午。
季裳华刚吩咐了人准备午膳,突然一个丫鬟匆匆赶来道:“小姐,公子,老爷又派人来了。”
季裳华黛眉微动,眸光冷漠,唇畔溢出一丝冷嘲。又上门来了,还真是不死心啊。
“我不是说了吗,再有季家人来,不必通报,怎么又来了。”季裳华有些不悦。
季鸿茂和李氏如何在季维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舍弃季维之兄妹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竟然还有脸来。
丫鬟连忙道:“是…。是四小姐。”
“四小姐,四小姐怎么了?”季裳华扬眉道。
“听那人说,四小姐病了好几天也不见好,哭着闹着要找大小姐……”
季裳华明了,似笑非笑,“原来如此,大哥,这可怎么办呢?”她不是不担心季云华,只是这未免太巧了。
刚好季裳华几次三番拒绝季家,刚巧季云华就病了,病中还迷迷糊糊叫季裳华,这怎么看都像是要将季裳华叫回季家的手段。
可笑,明明是要见季裳华,明明是他们有求于人,却还摆架子,不亲自来求见,反而端着要季裳华去季家,他们未免太给自己面子了。
季维之剑眉皱起,看着季裳华若有深意的眼睛,叹息一声道:“妹妹,总这样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怕季裳华生气,他又紧接着解释道,“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不上,又怕我心软。你放心吧,我彻底看清了这些亲人的真面目,不会被他们三言两语就打动的。只不过,为了快刀斩乱麻,还是一次性解决为好。”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希望我去了?”
季维之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季裳华展颜一笑,满园春花颜色尽失,“好,我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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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宁心堂。
李氏倚在榻上,季鸿茂坐在太师椅上,都是沉默不语,满面愁容。
如今,他的名声的人品可真是一夜之间一落千丈,二皇子又舍弃了他,每日去上朝似乎都可以听见那些同僚的冷嘲热讽,每次有人夸赞新科状元季维之,他似乎都可以感觉到鄙夷不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偏偏只能落荒而逃。
没办法,只能几次三番耐着性子去使人叫两兄妹来季府,可是那两个不孝子女根本就不给他面子。偏偏他又拉不下去脸,便只能出此下策。
李梦玉在旁边伺候着,给李氏揉揉肩,然后好眼色的给李氏添杯茶,服侍的比丫鬟还要殷勤,而李氏好像真的吃这一套。说起来,季家现在除了一个胆小怯懦的季云华,就只剩下一个李梦玉了,如今季家的女儿都不在了,李梦玉便脱颖而出,俨然成了季家的小姐一般,这也与李氏的无奈选择有关。若不是季芳华和季裳华具都离去,何至于要培养一个侄孙女。
这个侄孙女虽然伶俐,但是出身却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无法让人忽视,到底不是季家的女儿啊。
思及此,她更加烦心了,将茶盏放在梨花木几上,“梦玉,你出的这个主意真的有效吗,那两兄妹真的会来吗?”
李梦玉为李氏捶着腿,笑盈盈道:“放心吧,姑祖母,表妹一定会来了。”
“哦,何以见得?那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性子如此凉薄,会为了一个庶女来吗?而且她心思狡诈,会看出你我的计谋也不一定。”说的自然是季裳华。
李梦玉默了默。季裳华当然能猜到这是一个阴谋,为的就是引季裳华来,可能还会猜到季云华的病也是被人刻意设计出来的。与其说引季裳华来,不如说用季云华威胁季裳华来,季裳华就是为了看李氏要做出什么幺蛾子,也会来的。
但是这种揣摩人心思的话她不能在李氏面前说,只是不着痕迹的恭维道:“表妹虽然随表哥自立门户去了,但是毕竟是您的孙女,从来也是照顾云华表妹的。就算是为了云华,她也会来的,否则岂不是让人议论她不管庶妹死活?虽然是庶妹,但到底同出一父。说到底,还是姑祖母果决,做出这个决定。”
听李梦玉这样说,她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些,笑看她道:“你啊,就会哄我开心,还不都是你的功劳?你这样冰雪聪明,不知道将来那户人家能得了去。”
闻言,李梦玉故作娇羞掩住眸子里的阴冷。娇声道:“姑祖母又打趣我……。”
李氏笑了,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这时候,就听有小厮小跑过来,得了允许进了宁心堂,“老夫人,老爷,大……大小姐和大公子回来了。”
李氏猛然坐起身,目光紧紧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是,马车就在门口。”
李氏和季鸿茂大喜过望,就像连日的阴雨天突然转晴,李氏忙道,“快,快去……”她本想说快陪我一起去迎接,可是突然想起这样会落了面子,慢慢的,她又倚了回去,故作端肃道:“让他们来宁心堂见我。”
小厮明显感觉到了李氏的变化,愣了愣,然后道:“是。”
少顷,就看见季裳华和季维之掀开帘子进了宁心堂。
两人是被赶出季家的,时隔多日又见面,场面有一时沉默和尴尬,尤其是季鸿茂,不知道该如何拉下面子开口,李氏也慢慢呡着茶,好像极为从容淡定。
还是季裳华先开了口,面露担忧道:“我听闻前去通报的小厮说,四妹妹病了几日,至今不见好,是以便来看看,不知道四妹妹现下如何了?”
面对季裳华的目光,季鸿茂莫名觉得难受,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有好多话要给这兄妹俩说,可是碍于作为父亲的尊严,说不出口。
哦,应该是曾经的父亲。这样一想,他更觉得遗憾,可悲,愤怒。
他的想法和李氏一样,无论长辈做错了什么,晚辈都不该质疑,事后还要心甘情愿的回到季家为季家出力,根本就不该怨恨他们。可是这对兄妹,根本不是这样想的,恨不得立刻和季家斩断一切才好,如果不是因着季云华,他们根本不会来。原来他这个父亲在这两人心中还不如一个不受宠的庶妹!
真是不懂事!
季鸿茂没有立刻回答,而看了李氏。李氏慢悠悠用了一盏茶,才抬眼看两人,漫不经心道:“你们来了?我以为你们永远不会上门呢。”
质问的口气。
季裳华突然觉得想笑,李氏还和前世一样不要脸,以为她磋磨别人就是理所当然,别人反过来违背她的心思就是十恶不赦。对死去的周氏如此,对季裳华兄妹更是如此。
再看看季鸿茂,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是谁给了他们这样可以不要脸的底气?
季裳华微笑回答:“我虽然不是和四妹一母同胞,但到底同出一父,她生母去世早,身为大姐自然多照顾她些,而且她自幼身子弱,我便格外担心,是以听说她近日身体不适,便特地来了。不知四妹现下如何?可请了大夫?若是身体总不见好,还是多请几位大夫为好。”
李氏冷哼一声,瞥她一眼,“这一点不用你教,我总不会故意苛待她。”
季裳华谦虚的笑笑,“我自然知道依照季家的门风不会故意苛待庶女,祖母又是个几位慈和之人,四妹病了不过是赶巧罢了,想必祖母已经想了办法了,是裳华关心则乱,祖母一向宽厚,不要生气。”
这话轻轻柔柔的,但怎么听怎么讽刺。
季鸿茂不想再和季裳华打太极,也不赞同李氏一直这么端着的做法,此事再这样拖着永远都解决不了了。
他内心天人交战,考虑了一会,暗自咬牙道:“维之啊……”
刚开口,就听季裳华盈盈笑道:“四妹病了,我和大哥心急如焚,现下想去看望她。”
这一句话,将季鸿茂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他面色青白交错,勉强笑道:“如此,你们就先去吧。”
他是打着季云华生病的借口让两人回来的,自然不能阻拦,为了不让季裳华起疑心,故意让云华身边的丫鬟将季云华折腾病了,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庶女,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风寒罢了,完全不关心季云华从小体弱。
李氏放下茶盏,茶盖轻触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梦玉主动道:“姑祖母,我随表妹表哥一起去吧。”
李氏看了她一眼,“也好,你替我看看那丫头好些了吗,回头告知我。”
李梦玉这才直视季裳华,微笑道:“表妹,随我来吧。”俨然一副主人带引领客人的模样。
季裳华淡淡道:“劳烦了。”
出了宁心堂,季裳华看着好些天没看过的景观,轻抚了一下袖子,道:“我近日不在季府,多谢表姐照顾四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