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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离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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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欢欢不接话,看也不看徐皇后一眼。

    说甩脸就甩脸,大规矩不出错就行,你还敢罚我跪抽我耳光么?女人的行为若要贤惠,总是要受点气的。

    没人接话,气氛略显尴尬。

    徐皇后这时就不在乎尴尬与否了,不接话,就是颜氏难受了,戳中痛处了吧!

    向来贤惠的人,忽然尝到了出气的甜头,心中大快。

    打破尴尬的却是太后。

    “哀家倒不觉得溯儿像皇上,皇上小时候可爱哭了,”话锋一转,她眉梢眼角是欢快的笑意,像谈到了一只合她心意的京巴:“安亲王从小胆子就大,对谁都笑,一点也不怕生,哀家一看就想啊,溯儿真像他。”

    ……

    气氛更尴尬了。

    颜欢欢差点没绷住冷艳的脸孔笑出声,看来太后也是位尬聊高手,能够用三言两语就将气氛拉入尴尬之中,她决定不接这个话,看徐皇后接不接。她目光一转,正好看见徐皇后眼里流露出的刹那愣神,然后又扬起了唇角一一在这一刻,处於敌对状态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死,拒绝接这个充满了地雷的话荏。

    而自我中心的人并不会察觉气氛的尴尬与否,因为太后并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在婆婆身上找到了前男友(赵渊)的影子,颜欢欢暗忖世界真奇妙。

    果然,太后头一转:“颜贵妃尚年幼,怕是不识轻重,皇长子还是由哀家照顾比较好。”

    婆媳问题的范畴,其实关键并不在两人身上。

    “这要问过皇上的意思了。”

    颜欢欢果断将皮球踢回孩子他爹身上,也是对他的人品略有信心一一当然,要是他敢答应,就别怪她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了,横竖小溯已经有了五岁的记忆,不是一张随便都能养熟的幼崽,以她对儿子的了解,恐怕他已经急得快哭了。

    太后不悦:“哀家问你呢。”

    “嫔妾何德何能决定皇子的去向。”

    “哀家是问你的意思,不要搪塞哀家!”

    颜欢欢深谙如何用话绕花园,就像以前在片场面对不道德的交易邀请,她也能一脸诚恳地聊上半小时,而回答的内容和问题是一条永远的平行线,看似有回答,实则答了等於没答。

    太后皱眉,很气。

    旁边的徐皇后暗暗吃惊,颜氏连太后都敢横?胆子也太大了吧!皇上知道了,会作如何想法?和婆婆相处甚佳的她,只从太后口中听过皇上的成长经历,对二人的矛盾一无所知,只知道先皇在世时,皇上不太得宠。

    面对太后‘不许搪塞’的指令,颜欢欢一偏头,端着美艳的小脸做出了无辜的表情:“嫔妾愚钝,不懂太后的意思。”

    太后一时语塞。

    她怀里的赵溯听得好生佩服,娘亲装傻的技巧真是无人匹敌!就是,太后会不会厌弃娘亲?同样不知道皇帝和太后关系的他担忧自责之极,认为是自己表现得太好,才会替娘亲招了麻烦……

    是不是和娘亲说的一样,万事要娘亲保护?

    他,什么都做不到吗?

    赵溯,可能是史上对自我要求最高,最有思想觉悟的婴儿。

    “就给哀家装傻!”

    面对接二连三的捅到棉花上,太后恼了:“既然颜贵妃愚钝,那哀家也很担忧你能不能担起养育一位皇子的重责!哀家乏了,你们回去吧,溯儿留下来,待会哀家会通知皇上!”

    话一说完,太后登时感觉爽死了。

    这可是当一位不得宠的妃子时,无法想象的快意,让一个贵妃和皇后滚,而她们就得滚!她扬眸向二人挑去一抹冷淡的眸光,,作为一位奔四的女人,头发依然乌黑得没有一丝白发,可能是每日清晨宫女伺候她梳妆时都拔掉了,也可能是这辈子都没怎么费心思考过事情,她风韵犹存,小人得志时,甚至有几分飞扬的美。

    徐皇后手心冒汗,余光一直留意着颜欢欢,隐隐期待她会在太后面前失态暴怒拒绝,又想她就这么吃瘪让太后抱走儿子,无论哪一种发展,都能够让她心情愉快好几天。

    然而,颜氏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嫔妾告退,希望太后能和溯儿相处愉快。”

    她站起来行礼,拜别太后,态度淡然,美艳的眉眼颤都不颤一下,动作如行云流水,末了还不忘让宫女带走摇篮,没露出半点不甘之色。这滴水不漏的应对,彷佛她留下的不是亲儿子,而是一块叉烧,徐皇后一边向太后告退,一边暗忖一一要是装出来的,城府太深,要是当真不在乎的,那真是冷酷得不像女人!

    颜欢欢两者都不是。

    她相信儿子能要回来,这是合理推测,要不回来,就等於在太后那边放了个眼线,这必然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或者小溯忍不住,用天天大哭来闹着回她身边,也极有可能。其次,在太后面前撒泼没意义,她日天日地强行将小溯抢回来,在规矩上就落不了好,让徐皇后白看了一场笑话,而她虽然有‘护子心切’的理由,在规矩和孝顺上也不占理。

    思考事情的时候,步伐不由自主地放慢,倒是让走得颇急的徐皇后追上了,抱着小公主的宫女在远处苦苦跟着,不敢走得太快,怕惊哭了小主子。

    “颜贵妃。”

    “嫔妾向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

    徐皇后乐得娇笑,她终於明白了为何会有女子争风呷醋得互相陷害,也懂了为何不会被小妾影响地位的娘亲,会乐於整治小妾一一看她们吃瘪难过的样子,犹如三伏天喝下一碗酸梅汤,痛快!

    “本宫恭喜颜贵妃了,看来太后真的很喜欢小皇子呢,有太后照顾,想必能长得很好。”

    这是把事情说定了。

    颜欢欢扬她一眼,来者不善,她虽然整颗心都在小溯身上,也不妨碍她下意识就说回去:“谢皇后娘娘关心,始终是能传香火的儿子,太后一时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能得太后青眼,嫔妾荣幸之至。”

    徐皇后一顿:“说来,小皇子也要叫本宫一声母后。”

    再横,你也只是母妃而已!

    颜欢欢一点也不恼,笑得更欢,掩唇娇笑,媚态顿生:“原来皇后娘娘这么喜欢儿子呀,真是可惜了。”

    ……

    怎么能有人撕得这么直白,笑得这么贱?

    徐皇后瞥她一眼:“嫡庶有别,这道理,颜贵妃不会不懂吧!”

    “皇后娘娘,嫔妾只不过是一介女子,这等大道理,只能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颜欢欢眨了眨眼睛,就差嘤嘤嘤了:“要不,娘娘去请教一下皇上?”

    当今皇上,不但是庶子,那位嫡子,还在大牢里呆着呢。

    经颜欢欢一说,徐皇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一一传到皇上耳中,指不定还得被想成什么样子!登时脸色微白,冷冷剜她一眼:“本宫做事也需要你教!”

    “皇后客气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嘛,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向嫔妾请教,只要是嫔妾会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开始乱用成语,刻意曲解对方的意思。

    想跟她玩反讽抬杠,她顺着杆子就爬,还能借着别人给杆的居高临下地得瑟一番。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也说不要变成这种没素质的人,可也必须承认,人生在世,活着要糊口找生活,就无可避免地要跟贱人打交道。

    颜欢欢自觉是一面镜子,谁待我以诚,我则以诚相待,谁若想对我下药争宠害我万劫不复,那我也只能一巴掌送这位朋友回祖坟了。

    “……”

    徐皇后想不出词儿来了,便老梗重提:“本宫不劳你费心了,既然颜贵妃如此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愚钝,那交给太后娘娘来照顾小殿下,确实是一件幸事!”

    一再戳这点,颜欢欢也被戳得有点烦了。

    她笑意不变。

    ‘系统,激活[黑恶势力光环]三秒。’

    【是,宿主。】

    话音刚落,原先还对她发泄不快的徐皇后,浑身一冷。

    就像看恐怖片和逛鬼屋时,明知道是假的,会怕的人无论跟自己说多少次‘这是演的,惨死的主角昨天我才看见她和虹桥一姐合照了’,也无法压抑汹涌而出的恐惧感。徐皇后明知道眼前只是一个动摇不了自己权威的妃子,也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妇人

    而已,而已……

    面对着这种连太子也发软下跪的阴冷凶恶气息,徐皇后的理智只不过维持了一秒,便瞬间崩盘。

    剩下的,只有恐惧。

    颜欢欢怕搞出事,只让光环停留了三秒,上一回她用来震慑下人,许是配合她的主子地位,直接把一个小宫女吓得失禁。可是就这短短三秒的光景,徐皇后的背和手心都湿透了,要不是讲究排场,走路都有宫女扶着,她身子已经软了。

    她旁边的宫女也好不到哪里去,支撑其站立的,不过是一股身体惯性一一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守夜困极了,还得站得稳当当的,基本功没练出来的,连皇后身边的小宫女都做不成,更别说是能近身的大宫女了。

    幸好,算是全了徐皇后的脸面。

    “皇后娘娘说得有理,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占了里子,颜欢欢没再逼迫下去,拜别皇后,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走道上,只剩下徐皇后,以及她身后的一串宫女小太监。

    须臾,她回过神来,干巴巴的命令:“……回宫。”

    在那一刻,怕了颜氏这种事,她堂堂皇后,岂可说出口?她不说,奴婢们自然不会触她霉头。路上,映袖发现,她提着的小公主,睁着圆圆的眼睛,在僵住好一会之后,扭动起身躯。她一摸,果然,主子尿了。

    颜贵妃动怒,原来有这么可怕吗?

    这厢满腹疑惑,另一边,回到长乐宫的颜欢欢也不大好受。

    她非圣人,也有人性和弱点,而小溯就是她的软肋。

    她若是独自一人,即使身陷囹圄也能自得其乐,但有了小溯,这份轻狂的恣意便被压回了地面,使她有了顾虑。以前,她从来不会为有把握的风险而担忧难过,甚至能从中获得豪赌的刺激感。

    “娘娘……”

    “檀纹,不要安慰我。”

    坐在榻上,颜欢欢抬眼,妆容精致的脸庞冷得像蒙上一层薄冰,檀纹被看得心头一跳,恍惚中像被皇上注视着一一同样把她视为一只生杀予夺的蚁蝼,这像是错觉,因为下一刻,主子就恢复了常态,她别开头:“我没事,不用担心……好吧,虽然我知道就算这么说了,你还是会担心我,”

    颜欢欢眸光柔和了下来,她牵起檀纹的手,贴在脸颊旁边:“总有办法,没有让奴婢操心的理儿。”

    “奴婢省得。”

    这妆,是化给皇上看的。

    化给男人看的惨妆很微妙,要惨,更要有美感,把妆哭成一坨是很写实,涕泪横流更是符合人体规律,只流下一道热泪划过脸颊,是很不科学的一一但男人眼中的女人,往往就是不现实,又很不科学的。

    原因无它,惯出来的,毕竟会收拾的女性都不想将狼狈难看的一面展露给异性看。

    越帅的男人,看到的漂亮姑娘越多。

    因为大部份人,可以踢着拖鞋顶着三天没洗的油头去楼下便利店跟年届五十的抠脚大叔买本杂志,却不能接受素颜去机场接偶像的机,无法接受不美美哒出现在帅哥面前,而更加可以想象,有钱有颜有势的赵湛,这辈子应该没怎么见过又丑又邋遢的女人。

    颜欢欢洗掉去翊坤宫请安时精致美艳的妆容,指腹蘸少许胭脂,在眼角晕开一点点,多了搞笑,刚刚好,像哭肿了的效果。接着使劲往坏处想,挤出眼泪来了,便顺着情绪,手背压着眼睛哭,直至把眼白哭得隐隐发红为止。

    於是赵湛来到长乐宫的时候,出来迎接自己的,就是双眼通红,明明委屈极了,还要强行撑起笑脸来见他的颜欢欢。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一只小兔子。

    将她搂入怀中之后,赵湛皱眉:“下回有事,直接遣人来找朕,别耽误了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