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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后并未出伏,山下的气温依旧热得人发晕,哦不,不能用热来形容,应该是阳光晒在□□在外的皮肤上能明显感觉到灼烧感。连日走来也没滴雨落下,空气倒是一直湿漉漉的,蒸得人下一秒就要升仙。
牧轻言举着块已经打卷的芭蕉叶,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这是一座新城,树才栽种没多少年,细杆子一根一根立在道旁,遮不去多少阳光。街道两边几乎所有的屋舍门窗都被打开,但没有一丝风吹进去。
“先找个茶肆酒馆写一下。”曲泊舟拉着牧轻言靠边,尽量走在屋檐的阴影下。
“这么热的天马都不愿意跑,我怕还没到西北人就干枯在路上了。”牧轻言有气无力地说。
“三伏天过完就好,没几天了。”曲泊舟安慰道。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个酒馆门边,为了防晒酒馆在门口垂下两道深色帘子,曲泊舟还未来得及撩开,就有个人从里飞出来。这人身材矮小圆胖,咚的一声砸到地面,他“哎哟”还没叫完,就“嗞”了声爬起来,细细一看他手竟被烫得通红。
牧轻言顾不上热,嗤的笑出声,惹来这矮子一瞪。矮子在身上抹了抹手,又转身走进酒馆。
“你还来干嘛!要死死一边去,别来我这儿!”酒馆的月台后传出一阵破骂,老板将滴着水的抹布往前一扔,水花四溅连带着后进来的牧轻言和曲泊舟也遭了秧。
“小崽还睡!招呼客人!”正在气头上的老板也不知道抓了个啥往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小二脑门丢去,小二从桌前弹起抹了把眼开始招呼曲泊舟和牧轻言。
矮子捡起地上的抹布朝月台走去,他敛着眉目,嘴角下撇,一副可怜相。“杜老板,我们没有别的渠道能拿到通行证,求求你了”
老板哼了一声撇开头,“有去无回四个字你不知道怎么写?死了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带着剩下的兄弟一块儿赴黄泉?”
“为什么去西北会有去无回?还有通行证是什么?”灌了一大口凉茶后,牧轻言问道。
“这才八月初,划分东西的梁横山就已被大雪封山,除此之外,更西的地方发生了许多怪事。这家伙带他的队伍去那边执行任务,折了一个人,剩下的也都丢了半条命。”说着他一顿,抬手指向矮子,“西边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事,陆科肯定找不回来了,他肯定也不希望你们冒着风险去找,自个儿安分点,好好待在这儿养伤!”
老板话说了那么一大段,牧轻言的重点却是在“大雪封山”。乖乖,他在这边热成狗了,那边竟在下雪,就不能匀一匀吗?
曲泊舟一看对面这人就知道他心思又跑了,伸手在牧轻言眼前晃了晃扯回他的思绪。
矮子说来说去表达的意思都是“我能感觉到陆科没死,我们当时只是被分开了。不亲眼看着他断气或者不看见他的尸体我都不会放弃!”眼见着酒馆老板的神色又开始不耐烦起来,曲泊舟出声打断。
“请问什么是通行证?难道除大雪封山外,路还被人为拦了?”
“通行证是我们的行话。”酒馆老板并未作过多解释。
曲泊舟双眸半眯,四顾打量起这间酒馆来。门边摆着高低两排酒缸,打酒勺搁在缸上,方才小二打酒未洒出半滴;两列两排摆着四张桌子,墙上挂着画;月台后的架子上摆的不是酒,而是一些小木雕,月台旁是通往地下的楼梯,墙上是块木板,板子上贴着黄色纸张。
“你们是异士,而且是赏金异士。”曲泊舟作出结论。
“你说得不错。”酒馆老板点头。
“那你们可曾听说过轮回之说的起源地?”曲泊舟问。
矮子一下跳起来,面色激动,“我们不仅听说过,还去过,陆科就是在那不见的,我说什么也要把他找回来!”
“你别瞎想了!我是不会给通行证的!”老板一巴掌拍在月台面上,旋即又神色松软下来,“你自己冷静一段时间,你就是想不开、放不下,从来没有人掉进白砂海还能活着出来的。”
矮子抽手而去,在门边抱起一个酒坛,拔开塞子、就地坐下开始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曲泊舟起身走过去,在离他最近的凳子上坐下,“你们队伍能力如何?”
“我们是支地级队伍,但天级的异士也有一个。”酒洒掉一大半后矮子才将坛子放下,他整张脸都被打湿,双目通红,“怎么?你想雇佣我们?去找别人吧我们不会接白砂海以外的任务的。”
“我们就是要去白砂海,去寻找轮回之说的根源。”
曲泊舟话音刚落,他脚边的酒坛子便炸开了一个,回头便见着酒馆老板满脸怒气地将手放下。但同时曲泊舟的话也让矮子眼前一亮,矮子唰的起身,看看曲泊舟又看看牧轻言,最后将酒坛子往地上一砸,视线对上酒馆老板。
“这委托我接了!”矮子一声狂笑,“老杜,你这次得给我通行证了吧。这是委托是任务,拿了钱就得完成,是我们异士的原则!”
“你们还没订立契约,还没付钱,不算!”酒馆老板大步走出月台,拦在曲泊舟与矮子中间,“这任务我们不接,您请另寻高明吧。”
“老杜,你别拦着我!你这拦我一时,我一世都不会好过!”矮子在酒馆老板背后吼道,他的话语竟带上了哭腔,“那个人是陆科,那个人就是我的命!”
酒馆老板身形滞住,他的手缓缓垂下,然后回头看着矮子,最终长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都是命。干我们这一行的,都不会有个好结果。”他摇着头走回月台,拿出笔墨开始写东西。他一共写了三张纸,将其中两张交给曲泊舟,另一张给了矮子。“那是契约,一式两份,仔细商议好价格再填字画押。这是机关鸟需要的材料,自己上街买去。”
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场大起大落的戏剧,牧轻言身上的热气还没散透便已落幕,曲泊舟和矮子也都坐到他这张桌上来,两人在商讨价格。
“我们队伍是地级队伍,护送陪同任务的起步价是十万两,是任务难度再加价。去白砂海路程遥远且困难重重,我们队一共三人,一人起码得再加五万。”矮子擦干脸投入到工作中后,完全与方才判若两人。
“方才听你们说上次还折了一个人,想必艰险万分,我再给你写额外的,买点精良、保命的装备。”曲泊舟开口十分大方。
牧轻言坐在曲泊舟身边,听着这价格不住地往上窜,一时十分感慨,凭什么别人就能次次都是土豪,而自己却那么穷苦呢?
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牧轻言被曲泊舟用扇子一敲,“我这不一直包养着你吗?”
“谁被你包养了!”牧轻言下意识地反驳,但自己一想好像没什么不对,从上个世界开始他就是吃曲泊舟的住曲泊舟的用曲泊舟的了。牧轻言忽然觉得人生真失败,要是有钱包养小白脸的那个人是他该多好啊,他要包养一打!
对于牧轻言的否认曲泊舟置之一笑,又和矮子谈了谈,以五十万两的价格成交。在契约上填好价格,印上指纹后,曲泊舟掏出二十万两的银票作为定金付给矮子,后续的完成任务再补。矮子一拿到钱,便开心一笑,抓着那张写有制作机关鸟材料的纸出门了。
“所以说通行证是什么?”牧轻言问。
“就是那机关鸟,长五丈、宽三丈、高四丈,能日行千里。若是没有它,你们就是跑四十几匹马去到那边也得花上三个月。”酒馆老板没好气地道。
牧轻言冲他一笑:“那还真是谢谢了。”
“不必客气,反正加工费用从他们拿到的报酬里扣除。”说完他不知又抬指隔空在小二肩上一点,那快要睡过去的伙计猛然抬头,“掌柜的”
“还不去把门口扫干净,待会儿客人来看到不愿进门扣你工钱。”酒馆掌柜怒道。
曲泊舟挑挑眉头,忽地伸手把牧轻言那张还未完全褪去笑容的脸掰向自己。
牧轻言眨巴着眼,有些不明所以。
“今天好好休息,这些日来你太累了,都不怎么笑。”手指摩挲着牧轻言的脸,曲泊舟看着牧轻言眼眶下的青黑开始心疼起来。
牧轻言十分尴尬地拍掉曲泊舟的手,把头转回去后给自己斟了杯酒,饮了一口只感觉脸上更热了。
“要休息去客栈!老子这儿是喝酒的!快把酒钱结了滚!”酒馆老板将手中算盘一丢,又开始怒喝。
“那请掌柜推荐一家客栈吧,要离这儿近点的。”曲泊舟笑起来。
“出门左拐十米鸿福客栈!”
“多谢。”将酒钱放在桌上后,曲泊舟拉起牧轻言离开,还顺走了在门边形影相吊、孑然独立的伞,“晚上给您还回来。”
“掌柜的您别生气,喝杯茶消消火。”生怕火势再蔓延到自己身上,刚将地板上的酒液擦完,忙不迭倒了杯茶给月台后的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