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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李情天辞别沐剑雪,带小蝶去了巫山。
巫山乃天地间一处灵穴所在,清气充沛,甚为适合修炼,离江南又远,应该比较安全。
李情天拉着小蝶的手,柔声道:“小蝶,从今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巫山间生灵众多,若有灵狐不日便要产下胎儿,你就去投胎转世,以后就不必再以狐鬼之灵游离世间!”
小蝶瞪大眼睛看着他,泫然欲泣,“你要我去投胎,转世之后,我记忆全无,如何还能认得你?”
李情天苦笑,“总好过你一直做孤魂野鬼,等百年之后灰飞烟灭!不如你重新投胎转世,接着好好修炼,世间万物,天道轮回,再等千年,说不定我们还会相遇!”
千年!千年!
小蝶不敢想,却也不敢哭,不敢说不去。
人世间容不下她,情天哥哥被她拖累至此,她真的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么?
“情天哥哥,你答应小蝶,千年之后,我偷偷去找你,你千万不要认我噢,因为我一定还是一只小狐妖!”
后来,在山间寻到待产的灵狐,小蝶笑着道:“情天哥哥,你走吧,你不走我舍不得走!”
李情天忍着一直没有回头看她,待灵狐出世,小蝶的灵魄也已消失不见。
红叶簌簌纷飞,地穴里狐鬼小蝶坐在地上一脸哀绝。
楚岳涵茫然不解,“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不曾投胎转世?”
小蝶淡淡道:“我也不明白,我对情天哥哥的依恋竟会那么深?本来已经踏进了轮回道,偏偏又退出来,心里想着就算百年之后灰飞烟灭也要跟在他身边,一千年太远,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藏起来了。”
楚岳涵瞧了瞧雪棺,“那么,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小蝶仰头,“你们可还记得情天哥哥说过要为他师妹采忘忧花,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却不知那花原是剧毒之物,他中毒后没多久就去了。”说着苦笑,“之前他曾向他师父起誓,若将我灵魄放出,便天诛地灭,后来就真的应了誓。”
江楚二人对了一眼,对于这样的结局皆有些无言。
只听小蝶缓缓道:“世人容不下我也罢,却不该容不下情天哥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错,若是有错,也是我的错。世人杀妖无数,连爱上的妖物的人也不放过,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人性?”
楚岳涵心下一阵酸涩,禁不住劝道:“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你不要太难过了……”
听她这般说,小蝶嘴角忽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还可以挽回!”
她站起身来,看着她,“当年情天哥哥死后,我将他的魂魄羁留在红叶宫中,只要将你手上的天荒珠交给我,再加上我的千年狐魂珠,就可以打破轮回血限,将他救醒!”
江越心头大震,乍一抬眼,颤声道:“你说涵儿手上带的正是天荒珠!这是真的么?”
楚岳涵瞧着他摇了摇头,“这串珠子是爹爹给我的,我也不知它叫什么,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
小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荒珠又叫轮回珠,是聚集天地间万千真灵的法宝,上通碧落,下达黄泉,用它可以作为亡灵复生的桥梁,将死去已久的人救醒!”
江越蹙眉,“可若牺牲你的千年狐魂珠,你自己便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这样做值得吗?”
小蝶半跪在雪棺旁,凝着棺中之人沉睡的面容垂泪道:“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人世间的道理太深,我一点都不懂,也不愿意懂。情天哥哥教我说人对人才讲人性,可人性又是什么呢?在妖眼里,世间的人哪有‘人性’可言?除了情天哥哥,我在他身上看到太多的好,他不该死,他比任何人都该好好的活着!”
江越无奈道:“就算你真的下定决心,可你的情天哥哥呢,倘若他醒过来以后,知道你是用这种方式救的他,你认为他会活的快乐吗?”
小蝶一怔,冷笑道:“你这么说是害怕待会儿我救情天哥哥的时候会对你们不利吧!虽然你们有修为在身,可我千年妖灵却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倘若我功力不散,红叶宫的结界便无法毁去,你们两个凡人又能在其中困多久?”
江越摇头,“我可以帮你!待会儿雪棺开启之后,天都宝剑必会自动拔出以护故主,你引我前来,不就是想让我用龙雀克制天都宝剑的威力么?”
小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道:“你,会帮我?你们这些人间术士不是天天喊着降妖除魔,会甘愿帮我一只狐妖?”
“如你所言,妖在没成为妖以前只能无辜遭人杀戮,修炼成妖之后,世人又喊降妖除魔,什么都是人说了算,让妖情何以堪?”江越默默叹息一声,“涵儿,你呢?将天荒珠借给她,是否愿意?”
楚岳涵对小蝶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可你的情天哥哥醒来之后,知道你是用这种方法来救他,怕是会很伤心!”
小蝶闭目,破涕为笑,半晌将脸贴在雪棺上,幽幽道:“本来以为,我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现在却不知该说什么,情天哥哥,你好好的活着吧……”
她的心意如此决绝,两人暗自叹息。
江越上前将雪棺推开,天都宝剑察觉到红叶宫中浓重的妖气果然自拔出鞘,朝小蝶疾刺而去,被龙雀架住。
小蝶目光转向楚岳涵,“拜托你了!”
红叶如雨,飘摇纷飞。
楚岳涵蹙眉,掌中真气凝聚许久,将灵珠轻飘飘推出去。
天荒珠聚拢了李情天的魂魄,连小蝶也被它吸到半空。
见李情天的魂魄慢慢回到体内,小蝶张开口,千年狐魂珠落下来融在李情天丹田之中。
楚岳涵看着小蝶,面上不由泛出一丝哀痛之色。
这小狐妖,对情竟如此执迷,真的值得么?
失了狐魂珠,狐鬼的气息越来越淡,连狐灵凝成的雪棺也渐渐消失无形,只剩下一堆红叶铺在黑色的石床上。
沉睡许久的人终于睁开了眼,他坐起来,小蝶便从半空跌到了他怀里。
李情天握着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似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小蝶……小蝶……”
小蝶躺在他怀里,泪眼朦胧,“情天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
楚岳涵暗泪垂,“小蝶用她的千年元珠来救你,你醒了,她要走了——”
李情天只觉全身的血液登时凝固,半晌喃喃道:“傻丫头,你究竟在做什么,难道做了百年的孤魂野鬼,你的心里还不够苦么,偏要灰飞烟灭才肯罢休?”
小蝶凝着他,缓缓道:“我只想你再睁开眼睛,我想好好的看看你!”
“可是,你却要我看着你魂飞魄散,”李情天苦笑,“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江越叹息道:“狐妖本有千万年寿命,却为了爱人落到这番地步。小蝶,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可愿再受几世的轮回之苦,只为与他在一起?”
小蝶不解,抬眸望着他。
江越取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递给她道:“这是蓬莱仙草露合着上百种灵药制成的九微灵丹,吃下去以后能保你魂魄不散,并且还可以洗去妖灵,转世为人。可是,毕竟你是脱了妖灵之胎化而为人,所以每一世都活不过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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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魂已去,红叶宫崩毁,连同玄武湖上的烟雨结界也一同消失不见。
三人站在雨花亭中,见那烟雨之中最后出现的一幅画面是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穴,洞口开着一株四季桂,其内锁着二十余名少年男子。
“这个地方,似乎是鸟鸣涧!颍川,你马上回去带禁军过来,我和涵儿一起先去看看!”
原本小蝶抓这些人来,是害怕单只用自己的狐魂珠无法将李情天复活,想要借助他们的元气,现在李情天已醒,他们大约都不曾受到什么伤害。
身侧楚岳涵犹默然不语,她可怜小蝶的遭遇,纵然最后江越用一颗九微灵丹保住了她的魂魄,还洗去了她的妖灵,令她可以投胎为人。
可她每一世的生命却不会超过十七年,如此短暂的岁月,是否还能与她深爱的情天哥哥重逢,尚是个未知数。
白颍川瞧她双眼通红,奇道:“子越,你欺负楚姑娘了,她怎么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哪里会!”
江越正欲反驳,楚岳涵忽然杏眼一瞪,大声道:“就是你欺负我,坏人,不理你了!”语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见江越一脸冤枉的神情,白颍川忍住笑,“哎,你小师妹都走了,你还不快去追,坏人!”说罢也自离开,前去调动禁军。
鸟鸣涧距此处颇远,两人一路足足行了二十余里,楚岳涵一直气呼呼的不与他说话,江越也不便开口,直到了春涧之下,涧水无声,初开的四季桂也闻不到清香,反而有一丝难闻的浊气。
江越将她的手腕一拉,道:“应该就在这里,洞口似设有法障,你退远一些!”
楚岳涵点点头,一直退了十多步,站到一株桂花树下,水眸静静地凝着他。
江越双手捏诀,催出一团紫火弹射过去,“呼”的一声,面前的虚空烧灼,瞬息之间烟火飞散,显出一个潮湿的山洞来。
站在洞口即闻得几声惊呼,江越恐内里还设有法障,先进去查探了一番。楚岳涵虽恶浊臭,却禁不住好奇,蹑手蹑脚走到洞口,又害怕那洞中漆黑,不敢进去,只得在外相候。
稍时见江越走出来,即问道:“哎,怎么样啊?”
江越摇了摇头,“她们当我是妖怪,不肯出来,只能等禁军了。”
楚岳涵闻言歪着头在他脸上瞧了瞧,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妖者,美也!你若长的丑一点可能就不会被赶出来了。”
江越略一诧异,他相貌虽然俊美,只是心性颇为冷冽,寻常女子见到他,纵然着迷也不敢多说什么,这姑娘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胆子倒不小,且说起来非但是她不惧自己,只怕自己还有几分惧她,愈想愈觉好笑,不由唇角微牵,轻轻一笑。
耳边已闻得春涧外几声骏马嘶鸣,几十名禁军涌了进来,二人站在洞口不便,江越遂又拉着她走到远处的桂花树下。
鼻息间袭来一股清甜的幽香,闻起来却不似桂花香,江越略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该是女子身上的香气,不觉心头一跳,幸好天色已转黯,瞧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楚岳涵只是伸着头朝山洞里望去,一朵零星的桂花飘落在髻边,江越见她不曾察觉,遂自抬手替她摘下。
楚岳涵吃了一惊,乍然间一抬首,与他对望,眨眨眼眸问道:“你做什么,要拍我的头?”
江越本感一丝局促,听得她这么一问,禁不住笑出来,这小师妹果然还年幼了些,于轻密-爱怜之意全然不解。这样也好,倒是化解了他一场尴尬。
禁军中有认得江越的,即上前打了声招呼,楚岳涵听得旁人叫他“江大人”,奇道:“你也是大人啊!”
江越笑道:“不是,无名小卒!”
二十余名男子尽数救出,众人遂纵马离开鸟鸣涧。
江越道:“眼下天色已晚,涵儿,我护送你回去可好?”
楚岳涵直摇头,“我家不远,自己回去就行了,再会!”言罢自纵马向西。
江越甚感诧异,白颍川忍住笑道:“看来你这小师妹还是不肯相信你便是她的师兄!她知我们定然是走回皇城的路,特意避开不与我们同行,却又不想暴露自己家的位置,才兜这么一个大圈子,待会儿要是在通玄院见到你,也不知会有多惊讶!”
江越眼下已知这少女必是他师妹楚岳涵无疑,可是心间尚有许多疑惑。
比如她的手上为何会戴着“天荒珠”这等通灵邪物,而她自己又好像完全不知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种种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也只有回司天台问师父了。
半个时辰以后,司天台通玄院,天色黑透。
楚玄正好今日出关,江越与师父照面没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清灵的女子声,“爹爹,我回来了!”接着闪进来一个一身紫衣,容貌甚是娇美又甚娇蛮的少女。
两人对了一眼,江越先是一惊,而后却觉好笑,反观那少女立时黛眉一竖,凶巴巴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江越笑而不答,他回来以后便向师父问清楚了这少女的身份,眼下丝毫疑惑也无。
一身蓝袍的楚玄看着那少女微笑道:“涵儿,见了你师兄,可不要无礼!”
楚岳涵大吃一惊,她早听爹爹说过自己有一个师兄,只是一直未曾见过,不想竟真的是他,思起几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事情,登觉甚不自在,脸色好一阵变化,眼眸垂了垂又抬起来,低声咕哝道:“我怎么会有一个脾气这么坏的师兄!”说着还朝江越横了横眼,却已禁不住低声偷笑。
江越亦几乎哑然失笑,赔罪道:“是脾气坏了点,今日可得罪师妹了!”
楚玄素知女儿脾性甚是娇蛮,究竟是谁得罪谁自不消说,道:“你师兄的衣服是你弄破的吧,那你就帮他补好,爹爹先回房去了!”语毕负手而去。
楚岳涵瞠目结舌,爹爹的眼力好倒不意外,可是他居然要自己为这个脾气坏透了的家伙补衣服,这可怎么说?
江越忍住笑,存心再戏她一番,于是老大不客气上前几步,“那么,就麻烦师妹了!”
楚岳涵怒气冲冲回眸瞪他,举着拳头握了握,又无可奈何地放下,杏眼一瞪,大声嗔道:“快点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