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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瑞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来两万块,除了摆地摊根本做不了其他生意,老爸明摆着就不信他嘛。
没办法,他不回家能有这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贺景瑞很纳罕,沈清源特么给自己吃了什么药,放着锦衣玉食的家不回,要挤在那臭烘烘的鞋铺里当二十四孝男闺蜜?
经过一番捣心掏肺的自我拷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喜欢和沈清源在一起的生活。
清贫单调甚至是枯燥的生活,但有人真心地挂念他、喜欢他。没有耀眼的贺家光环,没有乱七八糟的历史,仅仅是作为一个叫贺景瑞的人,被挂念着欣赏着。
过去,他花了很多钱,买到不少甜言蜜语和爱慕崇拜,真正关心他的只有老爸和大哥,但这俩人因为忙于挣钱以及他的糟糕表现,关心得粗暴而霸道。
如今,他每天吃苦受累炒股摆摊,可心里很充实,知道自己的有用是真有用,别人的关怀是真关怀。
而当他收获到这一份平实生活的时候,他后悔了、羞愧了,为自己的过去无地自容。
如果沈清源知道自己的过去,就算他和李邺分了手也不会选择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继续过现在的生活,他只有隐瞒欺骗。
惴惴不安地,撒着弥天大谎去追逐纯真。
不过贺二少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感慨担忧也就在心里走了一圈便抛掷脑后,该干嘛干嘛。
他起劲儿吆喝的时候,不知道电影院顶楼的花园茶座里正有两个人注视着他。
周一鸣杵着下颌津津有味地看着楼下的贺景瑞,轻笑道:“没想到贺老二会出来练摊。瞧他的样子干得还挺开心。”
肯尼了解他俩的过节,忙附和:“他全是靠他贺家,现在没靠山了就只能混成这熊样儿。”
周一鸣瞥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我一直以为他对你不错。”
“你是什么意思?他对我确实不错,但我也遭了老多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变/态的招数可多了。给我的那些是身体精神双重补偿。”肯尼撒着娇撇清。
“是吗?都有哪些花样,我们今晚试试?”周一鸣坏笑道。
“你好坏。”肯尼掐了他一把发/嗲道。
周一鸣不再理他,继续观察贺景瑞,自言自语道:“什么事让他改变那么大?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将老爸给的两万块钱交给沈清源,贺景瑞只说是家里给的。
沈清源自行脑补出一幕老大抢老二家产、用两万块把老二扫地出门的狗血家庭局,十分同情贺苦逼,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这些钱。贺景瑞苦口婆心地向他解释俩人只是合股做生意,收益是要分账的,本钱也归各自所有,最后差点发火了,他才别别扭扭地收下。
心里老觉得欠了贺景瑞天大的人情,很不安心。为了表示自己的歉疚,他开始每天给贺景瑞送晚饭。
吃着沈清源送来的热饭菜,贺二少心里美得不行,一面向周围摆摊的同行炫耀他和沈清源的交情,一面更加卖力的吆喝做买卖。
转眼贺景瑞已经出来练摊一个月了,这天沈清源来给他送饭,俩人正蹲在街边一起吃饭,忽然听前面放哨的平地一声吼:“城管的来了!”
贺景瑞将手里的饭盒一丢,飞快地拎起油布的四个角系了个牢实的疙瘩,撂倒背上背着,一手拉起沈清源撒丫子就跑。
他们还没跑车五百米,城管的巡逻车就来了。
车门大开,涌/出一片蓝色。小贩们拎着东西做鸟兽散,整条街霎时兵荒马乱。
有些没跑掉的被没收了货物,嚎叫着和城管拉扯;有些跑慢的被城管追上强行截停,一样没没收东西;还有像贺景瑞这样的跑得快的,因为包袱系得不牢靠东西边跑边掉。
贺景瑞打包袱有经验,货一样没掉出来,倒是沈清源手里拎着保温缸撒了一路的饭菜。
今天的城管特别勇猛,追出一条街了还在不依不饶地追,还跑得贼快。
有两次贺景瑞都用眼角瞟见深蓝制服在旁边晃,他心里骂爹骂娘的,两只蹄子却丝毫不见慢,甚至还加快速度跑得耳畔生风要飞起来一般。而沈清源的手一直和他牢牢牵着。
又跑过一条街,沈清源喘着气说:“好、好像、没人追了。”
贺景瑞慢下速度回头看,没看见穿蓝制服的城管,便小心翼翼地停下来。
他气喘如牛,双脚发软,往前一迈步差点跪倒在地。沈清源忙扶住他,喘息说:“歇、歇会儿。”
俩人弯腰弓背手杵膝盖喘了半天,才慢慢回过劲儿。
贺景瑞直起腰,够头望身后,嘴里骂:“我/操了,今天的城管吃错药了,真他妈能跑!”
“我俩的饭盒忘拿了。”沈清源苦着脸说。
“饭盒是小事,这些才是大事。”他伸手指了指背上的包袱说:“我这次进了八/九百的货呢。”贺景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他俩都跑得满头大汗,脸色赤红,互相望着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约而同地一起笑起来。
“刚刚差点就被城管赶上了,没看出来你跑得这么快。”沈清源指着贺景瑞笑道。
“那是,我小学时候是短跑冠军。还有我现在身体比以前好,要是换了以前,别说两条街,半条街我都跑不了。”贺景瑞得意地拍着胸脯。
“你以前这么虚啊?看来我把你喂得不错。最近城管经常来吗?”
“一星期没来了。来了就大扫荡。”
沈清源看前面有个奶茶铺,冲他一摆头:“走,喝奶茶去。”
“一杯奶茶要五块钱呢。”贺景瑞故意逗他。
“五块就五块,就当庆祝今天没丢货。”沈清源大方地说。
一阵阵的凉风吹走了焦躁的暑气,暗夜里馥郁甜美的花香薰得人恍惚起来。
沈清源同贺景瑞一人拿着一杯奶茶肩并肩地走着。
经过傍晚的一场大逃亡,俩人统一生出一种轻松和庆幸,此时的心情是透明的快乐,叽叽喳喳地说着躲城管的各种趣事。贺景瑞做着怪相夸张地边说边比划,把沈清源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走过一个拐角,沈清源忽然停下脚步,脸上满是被雷劈了似的错愕震惊。
贺景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前面的街对面,一直“在外地出差”的李邺正搂着上次和他看电影的女郎,俩人似乎站在一家首饰店门口商量着什么。
沈清源手里的奶茶杯砰然落地,奶茶溅到他的脚面上。
他抬起脚从杯子上踩过,径直朝李邺走过去。
贺景瑞在后面喊他,但他没听见。
眼泪漫上眼眶,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只有李邺搂着别人的景象在虹膜上来回晃动。
他从嘶哑的喉咙里艰难地喊出李邺的名字,可是声音太小,听起来只是意义不明的嗡嗡声。
李邺似乎感应到什么,向他这边扫过来,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但他很快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女伴说话。
沈清源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脏剧烈地收缩起来,痛得喘不过气。整个世界倾覆垮塌,向他沉甸甸地压下来。
摇摇欲坠地落入一个怀抱,被拖着往后连退几步,一辆轿车疾驰而过,依稀传来怒骂:“眼瞎了吗!!!!!”
贺景瑞紧紧抱住沈清源,把他的头压在肩膀上,轻声说:“别看、清源,别看……”
沈清源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哽咽出声来,一面自言自语地喃喃说:“也许只是同学……或者、或者是朋友……”
坏脾气的贺景瑞,没有如预期那样升起几巴掌打醒他的冲动,只是默默地抱着他,任他在自己怀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