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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如水,从陛下身上传递出来的气息,却还要更凉几分,暗卫们纷纷缩着头,不敢吭声。
谢琅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像小时候,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吃饱饭,再把那些欺负他的人报复回去,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他又有了别的想要的。
想成为温鹤绵夸赞中的明君。
而现在,当温鹤绵在别人面前露出笑意时,他愈发清晰明了了自己想要的——是温鹤绵。
说他不知礼数也罢,说他大逆不道也罢,他先前没有意识到,或许在做那些梦的时候,有很多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贪婪,不满足于只做温鹤绵眼中的学生,他想她心中有他,想她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
无关任何身份,他非常确定自己不会喜欢别人,除了……温鹤绵。
心中思绪万千,谢琅脚下却跟扎了根似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分毫,狂风浪潮在眼底翻涌了又被压下去,直至最后恢复一片平静。
看到温鹤绵拱手与那人告别时,谢琅才彻底按捺住心中难以抑制的念想,堪称平静地收回目光,唇角甚至露出一抹弧度:“走吧,回宫。”
暗卫们悄声对视一眼,总觉得这样的陛下更可怕了,没人敢出来问还去不去王府。
下一秒就听天子淡淡吩咐:“去查,太傅身边那人的底细。”
有反应快的暗卫飞快站出来接了任务:“属下遵命。”
仿佛上天故意要跟他作对一样,今天的所有安排全都被打乱,谢琅沉郁地敛着眸子,深呼了口气,却没那么憋闷了。
好在,他想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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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鹤绵目前没有能用得上慕容跃的地方,因此他们约定好暗号后,又简单聊了番,看天色差不多,她就主动道别了。
“京中腌臜多,行商一样的,若慕容公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去王府找路叔。”
慕容跃没客气:“好的,世子多保重,告辞。”
温鹤绵笑着摇摇头,抬眼的时候,好似注意到有抹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另一个画舫上一闪而过,怔了下。
随后就暗道自己想多了,谢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而且就算是出现,他也一定会到她的面前来,而不是在身后默默看着。
某些时候,皇帝陛下的存在感极强。
所以不会是他。
温鹤绵收回自己飘忽的想法,抬手戴上面具回了府中。
……
严格意义上来讲,大昭官员的休沐不完全是休息,遇上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加急处理。
温鹤绵有心想要在自己彻底退下来之前为谢琅多做点事,休息的时候还是会处理公务,简称,操心命。
确实如谢琅所说,她是最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知晓未来就是方便,温鹤绵至少明确知道有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不能用的那部分先排除在外,能用的,就想办法提拔上来,会不会改变心性以后再说,至少在谢琅将朝堂掌控在自己手中前,够用了。
温鹤绵把列出来的名单放在一旁晾干,目光触及另一张纸时,轻叹了口气。
答应的时候倒是轻松,真到了该给谢琅想字时,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取了,这几日典故翻了不少,都没有合适的。
正思索着,肩头被人从后轻轻捏住,少年低哑含笑的声音传来:“太傅在想什么?连我走近了都没发觉。”
冷不丁来这么一遭,温鹤绵头皮发麻了瞬,她抬眼看谢琅:“陛下,你走路都没声儿吗?”
谢琅才不承认是自己故意放轻了脚步,他哼笑:“分明是太傅太入神了。休沐日还处理公务,就该让那些官员看看,自己有几分上心。”
什么叫内卷,这就叫内卷。
温鹤绵语噎:“……还是别了吧。”
她怕后世的人会恨死她。
谢琅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撩起衣摆从容在温鹤绵身侧坐下,扬眉问:“太傅想要出去看看吗?”
换做以往,这话一般是温鹤绵问谢琅。
她不似被困在京城的小皇帝,时不时还能出去晃悠一圈,而谢琅,是真的几乎没有走出过京城范围内。
真真一个傀儡皇帝。
温鹤绵看他:“陛下是想……?”
“嗯。”谢琅肯定了她的猜想,“京中局限,消息被宁贺褚拦着,最后只有一纸无关紧要的奏折,其中关窍,都看不见,恐怕只有亲至,才能探知一二。”
皇帝身居高位,又是在尚未完全掌权的时候,尤其是朝中又有权臣牵制,最容易被欺上瞒下。
谢琅早有此想法,只是先前一直没有机会。
温鹤绵赞许地看向他:“陛下说得对。”
谢琅却忽然笑了,又靠近她几分,低声道:“不过太傅,我认为,我们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去。”
要谢琅真的在朝堂上宣布自己要微服私访,那阵仗可就大了,指不定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就有人通风报信过去,下面的人再做点表面功夫欺上瞒下,也是来得及的。
因为在谈正事,温鹤绵也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靠得有多近,她略眯了下眸:“我没记错的话,陛下的暗卫中,似乎有精通移形换颜之术的,不妨找个替身替陛下待在宫中?”
理论上来讲,是行得通的,但宁贺褚是个人精,对方要是与假的这个接触多了,也能看出来。
谢琅点头:“我正有此意。不过我们要快去快回。”
温鹤绵:“陛下准备先从什么地方开始?”
谢琅沉吟半晌,深邃的目光悠悠望向窗户外,方开口:“明州吧。”
明州并不富庶,一直以来都没闹出过什么事儿,距京城不算远,却是水路盐运必经之处,还有……
温鹤绵神情微滞,如果她没记错,这正是谢琅母妃的家乡。
反派就是反派,原书中一句小时候经历凄惨就概括过去,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从每年他母亲的忌日中就可以看出,谢琅内心深处是记着她的。
于公于私,温鹤绵都不可能反驳他的想法,温和的笑意中带着些安抚:“依陛下的,就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