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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昑额角被碎片划了一道小伤口,他并没有多理会,倒是不一会儿的功夫,竹昑这身体的母亲照容来敲他的房门。
“小逐,你开开门,是妈,妈给你拿了点伤药。”
竹昑随手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甩了鞋就扑进了被窝里,对敲门声置之不理。
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下了,仿佛隔着门都能听到门外的一声幽幽的叹息。
郎家家底虽还算厚实,但也算不上b市真正的上流圈子里的人,确切的说,就是土豪。
郎立业起初并不是这般花心薄情,想当年他与郎逐的母亲于照容也是同甘苦共患难过来的,然而随着于照容的怀孕,朗立业事业的崛起,乱花迷了眼,终究是没有躲过所有男人都会泛的错误,被郎烨的妈妈勾了魂,有了朗烨。
朗烨的母亲杜萍家里有那么点底蕴,自小又是娇生惯养,与同他共同经历了风霜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的于照容自然不一样,当杜萍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朗立业不得不跟于照容摊牌。
当然,那时的郎立业还没有这么狼心狗肺,他给于照容的解释是,杜萍家里的势力能帮到他。
于照容当时也哭过闹过,郎立业起初还哄着劝着,时间一久,也厌烦了,干脆搬出离婚来威胁于照容。
其实说白了,于照容就是个无知的妇女,她活了一辈子的重心就是郎立业,如果和郎立业离婚,她还剩下什么?所以她怕了,妥协了,久而久之,永远是她退一步,再退一步,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隔天早晨,竹昑起的很早,他如今是当地一所三本大学的大二学生,说白了就是那种花钱送进大学混日子的,他学的经济与管理系,可是竹昑翻出来郎逐的课本摸了摸,崭新的,翻都没翻过,竹昑边给自己装书边叹气,这是他第几次上大学了?
竹昑下楼的时候,朗烨和郎立业以及杜萍正在吃早餐,和家欢乐的样子好不刺眼,餐桌上却不见于照容。
竹昑直直的掠过他们,对郎烨和杜萍假意邀请他一起吃早餐的话语理也不理。
郎立业这个亲生父亲却对竹昑视而不见,他为朗烨夹了一片煎蛋,苦口婆心的告诫他:“小烨,乖儿子,晚上去张家一定要会说话,多跟你学长亲近亲近,顺便看看能不能和你学长的哥哥套套近乎。”
朗烨美滋滋的咬着煎蛋,冲着郎立业拍胸脯保证:“我知道啦,爸,我你还不放心吗,一定把张家上下哄的开开心心的。”
郎立业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面又说了什么竹昑已经听不到了,此时他已经出了别墅的大门,来到了车库。
郎家住在半山腰的别墅,别墅占地广阔,建筑奢华,郎立业就是喜欢用这些东西彰显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包括……这一车库的豪车。
竹昑从一辆辆价值不菲的跑车旁走过,最后却停在了一辆黑漆漆的重型机车旁边。
他拿下安全帽放在手里上下抛了抛,满意的勾起嘴角,既然郎逐是个爱好暴力的疯子,那么他何不顺其自然,也当一回凡事随心的疯子?
竹昑这么想着就把安全帽扣在了头上,降下防护镜,利落的翻身上车,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他起初开的不是很好,甚至撞烂了别墅里的观赏栅栏,但是这些他毫不在意,他不断的加速再加速,耳边呼啸的风声,两边极速掠过的风景,都让他心情开阔、洒脱了不少,有些事情,真的会一次就让人上瘾。
纯黑闪亮的重型机车在大街上呼啸而过,吸引了无数眼球,当竹昑将车停在大学门口下车时,他感受到了不少好奇的、惊艳的、甚至是恶意的目光。
他摘下安全帽扔在车上,随手拨了拨头发,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带着冷光瞥了一圈四周,然后肆意的从众人面前走过,姿态猖狂且自我。
一辆停在路边低调的黑色轿车里,五官深邃英俊的蓝眼男人收回了望着车窗外的目光,看着前面拥堵的车流,皱了皱眉。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讨好的说道:“刚刚骑着机车的青年好像是郎家的大儿子,叫郎逐。”
蓝眼睛男人听闻,一双湛蓝如同深海的眼眸缓缓的移向开车司机,司机被看的后背发毛,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立刻道歉,给张家当司机的工作高薪又轻松,他不想这么快丢了这份工作。
然而男人却不给他机会,薄的近乎刻薄的唇微启,吐出了不带情绪的字眼。
“你明天不用来了。”
司机面色灰败,却也知道男人从来是说一不二,只能垂头丧气的开车,把希望寄托于张家能多给他点补贴。
蓝眼睛的男人闭上眼眸,轻轻靠在身后的车背上,看似放松,实则腰部一直挺直,与车背留有空隙,他虽然有一双湛蓝的眼眸,五官却偏东方,只是深邃了些,紧抿的薄唇透露出他的严苛。这就是郎立业千方百计也想巴结上的张家家主,张谨行。
而如今的竹昑也不过是在这个张家主的心里留下个张狂无知的印象罢了。
竹昑的课程很轻松,除了早上两节大课外,今天就再没有其它的课。
他坐在学校花坛边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头顶闭眼的太阳,明明阳光耀眼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却仍旧努力睁大了想要看清楚。
半响,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将眼前的一团白光眨没,面无表情的掏出兜里从刚刚起就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起身离开。
郎逐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不需要。
竹昑毫无目的的在大大的校园里乱晃,最后干脆骑上他的机车,冲出了校园。
竹昑开的很快,这台机车的性能很好,无论他怎么加速,这台机车都可以很好的配合着他。
他一路从大学所在的大学城开到了市中心,又从市中心向北,一路开了过去,再往前,就是一片工业园,他知道那里的公路上很少人,可以让他任意的放纵自己。
加速,再加速,竹昑看着两边不断倒退的景物,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眼睛干涩的很,最后,他干脆大胆、放肆的闭起了眼睛。
此时刚刚视察完工作进度的张家主,正坐在车里准备回公司,而那名即将被开除的司机也仍旧兢兢业业的做着他最后一天的工作,争取多得些补贴。
但是,事总与人违,当那名小司机刚掉转车头开上公路时,一辆重型机车就以发疯的速度直直冲了过来。小司机立刻慌了手脚,快速的掉转车头并且狂按喇叭。
而竹昑也因为听到疯狂的喇叭声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轿车,立刻转弯刹车,奈何他车速太快,刹车很慢,最终向前滑行很远,堪堪擦着轿车的车头停了下来,而他本人却被甩了出去。
好在没有摔的太重,有惊无险,竹昑呲着牙倒在地上,看到那辆私家车上下来两个人向他走来,一名穿着制服明显就是司机,另一名……
竹昑以相当别扭的姿势看着那个湛蓝眼眸的高大男人走向他,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他的心尖上。
“没事吧?”
男人开口问了一句,并向他伸出了手,说的话像是在关心他,如果能忽略他那一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的话。
司机在后面狂擦汗,这一个张家家主,一个郎家大少,他可谁都惹不起。
竹昑如今带着安全帽,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坐在地上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忽视那只伸在面前的手,自己爬了起来,尽管动作狼狈,姿势可笑,但他仍旧固执的爬了起来。
他一步步蹭到倒在一旁的机车边扶好,从机车上挂着的背包里抽出一只笔,“唰”的从课本上撕了一页纸,快速的写着什么,然后才又转身面对男人。
此时那人已经放下了伸出的手,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竹昑拿着那张纸递给他,语气僵硬冰冷,“修车钱和医药费,麻烦打到这张卡号上。”
张谨行眯了眯眼睛,一双眼睛变得深蓝且充满威胁性。他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的打量这个倔强的举着纸张的青年。
竹昑带着安全帽,一直举着手里的纸,看似是个不良青年,肆意张狂又自我,然而他安全帽下的脸如今却哀戚悲伤且充满泪水。
最终,张谨行伸出手接过了纸,竹昑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慢腾腾的放下手臂,扶着机车,一步一蹭的往回走。
张谨行看着步履蹒跚却脊背挺直的青年,随手将纸塞进口袋里,重新上了车,指挥司机开车。
小司机战战兢兢的发动引擎,不一会儿,就从步履蹒跚的青年身边超了出去。
直到那辆私家车消气在视野中,竹昑才停下了脚步,松手任由机车又倒回了地上。
他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摘下了头上的安全帽,露出一张惨白的,湿漉漉的脸庞,汗湿的头发狼狈的粘在脸上,他嘴唇张了张,最终也没吐出那两个字来,就好像那两个字同那个人一起,被他锁进了内心深处,碰不得,也瞧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