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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渊戏弄完他们俩,自己爽了,丢下个烂摊子又去祸害别处。就剩下涂琰和闻历两人在这密闭的小空间里,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其实谢澜渊说得也没错,他们折腾了一下午的喂猫看书洗水果,说是服从真的有点牵强。可是闻历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涂琰脱光光躺平平……想想都觉得好羞耻啊!
涂琰折腾了一天,这会儿已经觉得有点困了,眼睛就一直要闭不闭的直打架。可闻历一直在那发呆,也不说能不能睡觉。他不确定他们的“命令与服从”游戏玩完了没有,万一他提出要睡觉,闻历不许,那可怎么好?
后来涂琰实在忍不住了,心一横,眨巴着眼睛卖了个萌,小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睡觉啊?”
闻历回过神来,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小猫的爪子抓了似的,又酸又软。他赶紧拧开床头灯,说道:“收拾好了就睡吧,待会我关灯。”
涂琰早就洗过澡,刷了个牙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床,钻进被窝不动了。闻历关掉床头灯,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与球哥闪着微光的眼睛交相辉映。闻历枕着手臂,毫无睡意,他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谁说没有用呢?现在的阿琰看起来多么听话啊。
第二天一早,涂琰照例被闹钟叫醒。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就见闻历已经收拾停当,正在阳台做一套例行活动。他听见涂琰这边的动静,回头冲他一笑:“醒了?起来收拾一下,今天带你出去玩。”
涂琰这才发现,闻历已经早早换好了一身运动装。
运动装涂琰也带了一套,不过是准备当备用家居服的,被压在箱子的最下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拽出来。涂琰有些嫌弃那被压得皱巴巴的t恤,闻历见状,笑着拿了自己一件烫得平平整整的t恤递给他。反正这东西穿大穿小也没什么要紧。
闻历竟然还租了个车,涂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办的这些事。闻历打定主意要卖关子,怎么都不肯告诉涂琰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也不肯说他怎么跟严格的剧组请的假,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涂琰也是心大,见他不肯吐口干脆也不问了,就坐在副驾驶假寐起来。
闻历一个人开车无聊,便逗他说话:“你也不怕我给你卖了。”
“卖?”涂琰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会干活又吃的还多,也不能生孩子,你肯卖也得有人要买才行啊。”
闻历:“……”看不出来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出了剧组酒店,不过一个来小时,他们就出了城,到了近郊的一个风景区。这个季节是淡季,景区里并没有多少游客,他们买了缆车票,一路晃悠着慢慢往上。眼看着就快到山顶了,涂琰才又忍不住问道:“咱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啊?”
这回闻历倒是痛快地回答了他:“蹦极啊,你不恐高吧?”
这景区的蹦极在附近几个市也算出名,哪怕是在淡季的一大早,他们居然也排了一会队才轮到。涂琰嘴上说不怕不怕,其实还真不太敢蹦极。然而吹出去的牛覆水难收,他只能硬着头皮跟闻历一起来到山顶,让工作人员熟练地帮他们弄好安全设施。
闻历悄悄握了握他的手:“紧张吗?紧张的话你不用跳的。”
涂琰松了口气:“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然后又有点犹豫:“可是我都上来了啊。”
闻历笑了:“没关系我带你上来,是为了叫你推我下去。”
涂琰愣住了,紧张得连连摆手:“推、推你?不不不,我……”
闻历笑了笑,握着他的手轻轻抵在自己胸口:“乖,推我下去,阿白。”
从理智上来讲,这山头虽然高,不过闻历从这跳下去其实什么事也不会有。他会跟其他无数来体验极限的人一样,尖叫着,张牙舞爪地宣泄。然后他会吊在半空,等着工作人员把他放下来,划着小船送回岸上。可能还会在微博或是朋友圈里发张自拍,跟朋友们吹嘘好一阵子,“老子一点都不怕”。
但是涂琰抵在闻历胸前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想,这一定是那一句“阿白”的错。
在剧本里,最后陆千山走投无路时,身边只剩下了陆白一个人。他们被困的地方也是这样一座山顶,背后是悬崖,不远处就是到处找他们的仇家。这时陆千山做了一个决定:他让陆白换上自己的衣服,在被人远远看见的时候跳下悬崖。这么一来,那些人一定就会去崖底去找“陆千山”,他就有机会逃走了。
只不过陆白这一跳,必是九死一生;就算侥幸没摔死,大概也……
最后关头,物尽其用,不枉他陆千山养了阿白这些年;阿白是他最后一个放弃的,似乎就算对得起他心里的那一点温情了。
可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陆千山,站在距离绝壁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着对“陆白”说道:“那个陆千山一定是脑子不好,你死了,他也不一定能活;我可比他会算账多啦,如果陆千山死了,也就没人为难小琴童陆白了,多好。”
闻历又后退了一步,一只脚的脚尖已经点在了悬崖边上。他催促道:“快呀,阿白。”
后来,涂琰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想不起来闻历究竟是他推下去的,还是自己跳下去的。总之,当陆白看着“陆千山”在他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竟然下意识地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当时的涂琰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了陆白的角色里,那一刻他害怕的不再是高耸入云的山巅和一眼望不见底的深谷,而是——
唯一活在他的世界里的那个人,不见了。
万念俱灰真是比死亡更加令人畏惧百倍。
那一刻涂琰终于明白,陆千山就算什么都不说,陆白也愿意以命换命。
涂琰生无可恋地挂在半空,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涂琰放下来时,他就这么滑稽又狼狈地维持着僵硬的动作,在甲板上五体投地。
闻历刚被放下来,就赶紧上去扶住涂琰。他看着涂琰一脸木然的样子有些后悔,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毛巾,小心地帮他擦拭着头上脸上的水,一边小声哄劝道:“没事,没事了啊。陆白和陆千山都是假的,咱就是蹦了个极啊……”
涂琰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把脸埋进了闻历胸前。
闻历于是就着双手张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良久,他觉得胸前的衣服似乎有些濡湿。
当他们穿着救生衣坐在工作人员的小船上时,涂琰已经没有眼泪了,就是还忍不住时不时地抽噎一下。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地安慰他道:“吓着啦?哎,您放心,我们这儿的安全措施是绝对没问题的,要不也不能开这么多年了您说是不是?待会喝点热水压压惊,我跟您说啊,蹦极这玩意很刺激的,蹦上几次说不定您还得上瘾呢。”
闻历在半山腰买了杯死贵的热水给涂琰,喝下去以后人果然看着好了许多。这会涂琰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一想起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简直羞愤欲死。
这个鬼景区他再也不要来了!
自觉闯了点小祸,闻历讨好地摸了摸涂琰还有点潮湿的头发。涂琰气急败坏地躲开他的手,那神情跟球哥发脾气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闻历忍着笑,听他愤怒地质问道:“你发什么神经,干嘛让我推你下去!”
闻历赔笑道:“试试训练成果啊,都是为了艺术嘛。我其实知道你不敢跳,可我真没想到你也掉下来了,不是存心吓唬你的。”
涂琰狠狠瞪了他一眼:“狗屁艺术,不说算了。”
闻历见他受了惊吓脑子竟还挺清楚,只好正经解释道:“好吧,不是。陆千山要叫陆白跳一次崖,我怕你到时候入了戏出不来,心里那个坎儿过不去。我其实不关心你ng几次,能不能拍出最好的效果,只想让你觉得公平一点。到时候你演这段的时候就会想,反正我已经推过那个混蛋一次了,勉强不赔。我昨天想了一夜,我为什么要让你像傻阿白一样服从我,服从陆千山呢,你好好地爱自己不好吗?如果周老师怕你意难平演不好,那我只要想办法让你心满意足,不就好了?”
涂琰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好像在认真地听着,又好像在神游天外。说得口干舌燥的闻历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忐忑地去拉涂琰的手。涂琰突然抱了他一下,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真好。”
闻历终于放下心来,笑了。涂琰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好像映着朝阳的光彩,他对闻历说:“我没什么平不平的,因为陆白从不后悔他可以替陆千山去死。你看,如果陆千山真的为了他跳下悬崖,陆白一定也不想活了。对陆白来说,他自己的一条命,还不如陆千山半分生机。”
他们开车回酒店的路上,涂琰又蹙着眉有点不太高兴。闻历目不斜视,手却准确地摸出一罐咖啡递给涂琰:“还为那事不高兴呢?没事,每天因为蹦极哭出来的人那么多,他们不一定记得你。”
涂琰默默看了他一眼:“才不是因为这个。就是想想电影一播,一定有粉丝刷渣贱,心里不太爽。”
说到这里,涂琰气鼓鼓地瞪着闻历:“你这个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