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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白芷失笑,看着那名唤“施夷”的少女笑道:“你说你和他是不是心有灵犀,这头刚说有接风宴要请,那头已经有人来请了。”
“坏阿芷,你跟谁学的?净取笑我?”李施夷红了脸,见白芷笑得十分坏心,她撅着嘴,臊得厉害,又伸手呵她痒,“阿芷,坏阿芷,你跟谁学的?往日可从没见你这样促狭!”又掩唇笑道,“我方才见你同那萧公子亲厚非常,莫非是跟他学的?”
知道她也铁了心要臊自己,白芷抿着嘴,只这样瞧着李施夷。静默了半晌,才笑道:“若我说是呢,你又要如何?”
没想到白芷这样就承认了,李施夷直了眼。白芷笑吟吟的起身,附在她耳边笑道:“你的‘施夷’二字,本就是化用自西施之名施夷光,你说他是范蠡么?”
李施夷臊得厉害,伸手就要拧白芷的嘴角,两女一面打闹一面往后园去了,刚进了园子,就见其中假山错落,虽说算不得十分大,但胜在别致。假山环绕之外,更有一座凉亭矗立,其中立了好几人,看得出是沈昭等人。
有男子在场,自然不得再放肆了,白芷和李施夷双双正了神色,向着凉亭快步去了。离得尚远,白芷便见夏侯杰露出笑容来,快步下来:“两位既然来了,那便随我去吧。”
白芷道谢后掩唇微笑,瞧得李施夷双颊绯红,这才正色跟在夏侯杰身后上了凉亭。一上凉亭,便见萧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佯作无事的反问道:“公子做什么这样看我?”
“不过是想着,阿芷在我瞧不见的地方,原来这样的促狭。”他展眉微笑,话中之意俨然是看到了方才白芷取笑李施夷的样子。白芷顿时脸红,低头不语,又被萧逸唤到身边:“来,坐我身边就是了。”
白芷微微一怔,沈昭也笑道:“既然阿逸让白姑娘坐下,那白姑娘便坐下就是了。”白芷正要拒绝,见萧逸抬头看自己,还是服了个软,坐在他身边,仍是有几分局促,静默了许久,这才问道:“沈姑娘怎的没有来?”
“这丫头去了校场,便怎么都不回来了,命人去换也只说不必管她。”沈昭无奈笑道,“这个妹妹是被我宠坏了。”
众人皆不接话,宴席开始。白芷食量原本就小,和李施夷见了面之后,虽是开怀,但也没有吃很多。几个男人倒是酒欢,又见两女窃窃私语,索性笑道:“我等在此饮酒,叫两位姑娘看着倒很是不好,去将府上的梨花白搬来。那酒醇香却也不易上头,最适合女子饮用了。”
下人颔首称是,又去搬了一坛美酒来,又给两女满上。白芷闻着那甘冽的醇香,思绪不免飞到了往日。往日的白家,一旦有喜事发生,一家人总是聚在一处,那时候,娘亲就会拿出梨花白来。那时年岁小,就算是顶着父亲责骂的风头,也会多吃几杯。
可惜,如今白家的人,除了没入军中为妓的母亲、被发配充军的两个哥哥还有自己,其他人尽数是一抔黄土了。
看着澄清的酒,白芷心中难受,端着杯子笑道:“梨花白甘冽醇香,又不如烈酒辣喉,实为酒中珍品。”
“白姑娘若是喜欢,大可以多饮几杯。”见她随口便说出梨花白的味道,夏侯杰也有几分纳罕,笑道,“莫非白姑娘往日常饮此酒?”
“女儿家哪里会常饮酒?”白芷微笑,“只是我想到我娘了,往日每每宴席,她会为我和哥哥们准备梨花白。”
她说罢,便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这才翻着杯子对向众人:“先干为敬了。”李施夷瞧了她一眼,也是将杯中酒吃了,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觉酒酣意浓,今日吃到梨花白,她不免触景伤情,一时贪杯,多吃了些。靠着亭柱坐着,凉风习习,吹着她发昏的脑袋,倒是带来了一份清醒。不觉有人轻抚自己的脸,触感凉凉的,白芷迷迷糊糊的伸手拨开那人的手:“别招我。”
不料对方握了自己的手:“阿芷,你吃醉了。”睁眼,见萧逸立在自己面前,正看着自己。他眼中净是深深的爱怜,白芷痴痴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我没事,别担心我。”
“你醉了。”萧逸像是哄孩子一般轻声哄道,又转头看着伺候在亭中的人,“去煮些醒酒茶来。”又哄道,“阿芷听话,我带你回去,好好休息。”
“我没事,真的。”白芷含笑,又轻轻打了个酒嗝,“真的,我没事,我好好儿的。只是我想起我娘了,这才多吃了几杯。”她双眸在灯火的映照下亮晶晶的,说到这里,她又黯然笑起来,“我不仅想我娘,我还想我爹了。以前吃酒吃多一点,他便要呵责我们,可惜以后再没人呵责我了。”她说到这里,抬头看着他,笑得如同得了糖果的幼子,“诶,你会呵责我么?”
“不会。”萧逸抚着她的发,“我怎舍得呵责你?”
白芷闭了眼,好像要歪一会儿,萧逸无奈之下,只得请李施夷扶住她。白芷靠在李施夷怀中,还轻轻笑了笑:“施夷,我大哥很惦念你呢……”
“我也很惦念松哥啊。”李施夷说到这里,伸手抹了脸上潸然而下的泪,“阿芷,别说了,别说了……”
众人一时静默,又听亭外一阵急切的跑步声来。夏侯杰起身,见一个男子快步进来,顿时肃敛了神色:“长史大人,出了什么事?”
“方才京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病重了。”长史脸色十分难看,重重叹了一声,“你说这事邪不邪门?原本皇上身子就不好,如今倒是成了这样。”
“皇上纵情声色,不注重保养,如何能够好?”夏侯杰神色中净是冷漠,“难道是太医用了虎狼之药,或者……”
“夏侯将军慎言,你我之间也有些交情,我敬你是纵横沙场的悍将,你方才的话,我只当没有听到。”长史叹道,又见凉亭中众人,上了凉亭,“原来博陵侯也在此。”
沈昭笑道:“京中是出了什么事?我久不在京城,烦请长史详述一二。”
“唉,原本皇上身子就抱恙,前些日子害了风寒,本就严重几分。谁知道今日又成了这样,说是太医院正施针才将皇上扎醒了。”长史叹道,沈昭又笑道:“长史莫急,坐下边吃边说就是了。”
“不敢不敢。”长史拱手道,“州府里还有公事等着料理。”又接着方才的说,“原本好好儿的,众人也都说皇上身子日渐康复,也算是有转机。可是谁成想,今日岭南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传到了京城。说是岭南平民造/反了,那一路势如破竹,只打到了城门下。将当地刺史吓得不行,当即就要派兵去镇压。”
“只知报上乱民众多,却也从不想想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乱民!”沈昭咬紧了牙,“不给活路,别人为何不能造/反?我原以为皇上也不过是被上官宏蒙蔽了双眼,如今却也明白了。上官宏协天子令诸侯不假,但皇上本身也就只知享乐,全然不管民生。”
“侯爷可轻点,心中知道就好了,可千万别说出来。”长史慌忙制止,又说,“这暴民镇压也就镇压了,咱们虽是心中愤愤,却远隔万水千山,也无能为力。只是这邪门就在这里,还没等到刺史使动军队呢,就发现军队里出了怪事。”
“什么怪事?”沈昭忙追问,长史正欲再说,萧逸蹙眉道:“难道军营里众人都死了不成?”
“嘿,这位公子如何得知?”长史叹道,“正是其中兵士全数都死了。堂堂州府麾下军营,几乎无人幸免,尽数被人下毒,全部毒发而亡。”
“不过流民罢了,竟然能下毒下到军营之中?”夏侯杰也是瞠目结舌,“此事可谓是匪夷所思!”
“可不是么,现在围了州城,只怕要杀进去了。刺史根本没有法子,只好上报朝廷,要朝廷派兵镇压。”长史叹道,“这样的事,皇上心中怎能不憋火,又全权交给上官宏了。咱们这位上官大人,如今可是权势滔天,哪里会管下面百姓的死活?听说前些日子,他上官宏过一个生日,三天三夜不曾撤席,足足杀了近千头生猪啊。不说旁地方,便是往日十分富庶的桐县,如今也是民不聊生,有这钱庆生,也不知道花一些出来接济百姓。”
白芷吃了酒,如今酒意上头,昏昏沉沉的靠在李施夷怀中,又觉得她好像在颤抖,迷迷糊糊的抬头,轻声道:“施夷,你是怎么了?”
“阿芷,阿芷别睡了。”李施夷看着她,赶紧将她摇醒,急道,“你听到了么?是岭南啊,岭南州府的军营,其中兵士被尽数毒死了,阿芷!”
白芷原本昏沉,一听这话,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脱口道:“你说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