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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太子殿下用身体当盾牌隔着,但这样的撞击却还是瞬间将锦染震得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还在水里,不过显然不在掉落的地方 ,这里的水流已经平静了很多,甚至已离岸边不远,面色苍白的太子殿下正一手将她举出水面不至于窒息,用另一只手划水前进,不知道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多久,但只从他青白的嘴唇也能看出来显然已经很累了,此时只是在勉励坚持。
想到太子自幼体弱,娇贵到花香都闻不了的传闻,锦染虽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感激太子竟然真的跳江救了她,又满心自责后怕,生怕他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整个叶府都会受到牵连。想着自己上辈子好赖也是学过游泳的,这点距离能让他省点力就省点力吧,锦染便打算挣开对方的手自个游到岸边,谁知一挣之下对方的手竟丝毫不动,锦染侧头看去,发现太子也刚发现她醒了一般,张张嘴,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快到岸了,再忍片刻就好。”
锦染感受着两人这迟缓的进度,看着他疲惫的面色,摇头解释道:“我会游水,太子殿下还是放开我吧,这样我们都上不了岸。”
锦染说了这话后,发现太子目光有些奇怪的瞧了自己一眼,沉默的思索了一阵后,缓缓的松了手。
随着对方的松手锦染随之一沉,也就顾不得细想,锦染忙划动着双臂让自己漂浮了起来,之后在原地划了一阵看太子依然停在她身后等着,想着他估计是不放心自个便当前游了出去,果然,太子见状便也跟了上来,却也并没有超出她的身影,只是不紧不慢的游在锦染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怕我出事离得近点好帮忙吧,看着那么冷淡,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锦染心下想道,暗暗感叹着虽然关于太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传言不怎么靠谱,但说他宅心仁厚,对下宽和的说法倒真不是无的放矢。
这一世在后宅里深居浅出,锦染的体力并不算好,更何况不久前还受了撞击,即便已经和岸边离得不远,她也游的很是费力,好不容易双脚踩到了实地,却因为河底淤泥般的土质反而比水中前进的更费事些。
太子在后缓缓跟随着,直到锦染陷进河底几乎拔不出脚时,才默默上前扶起了摇摇晃晃的锦染肘部,一起在泥泞的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岸。
等的终于到了岸边,锦染忍不住的一下子瘫坐在了地面,刚才还不怎么明显,但如今脱离了危险,锦染才觉着自己浑身已软的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右臂前胸还一阵阵的抽疼,要是面前没人在,她是真的想就这么一边抱怨着,一边摊开倒地上先睡个三天三夜!
不过到底还是知道身后还有身份不一般的人,稍微缓了一阵觉着有了些力气之后,锦染强迫自己站起了身,对着太子殿下勉强行了一个还算规范的福礼,感激的说道:“多谢太子的殿下救命之恩,从前只知道您学识渊博,却不知武艺也这般惊人,若非如此,还真是会让那刺客得逞了!”
在锦染刚刚施礼时辛末便已立刻退到了一边,张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之后听了锦染感激的话语后,一时却不知为何觉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竟未怀疑我的身份,还一心以为我就是真正的太子!辛末抿紧了双唇,一时心中念头翻涌,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向怀中这姑娘解释清楚他并非金尊玉贵的国之储君,而只是宫中专门为太子培养出的替身之一,可是,如果说了,面前这姑娘眼里这般真诚的关心记挂、感激感动,怕是瞬间就会一丝不剩,甚至马上变成厌恶鄙视吧……
“因为出生时体弱不足,自小就请高人教习内功了。”看着锦染闪亮的双眸,辛末坦白的话在口中滚了又滚,最终却还只是模拟两可的解释了这样一句,虽然不算是欺骗,太子殿下的确是因为体弱从小就修习内功,但功法温和绵润,只为养身,不像他一样,为的是充做诱饵,伤敌、护主甚至与敌人同归于尽。可这明知道对方会误解却还是这样几乎蓄意的隐瞒与冒犯,连他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恩,皇家秘闻,不得轻易向外人透露,这么说也无差错吧……辛末默默的垂下了眼帘,给自己的行为找了这样的理由,可以自己忽略了心头的妄念。
这边辛末正在自己复杂的心绪里纠结之时,对面的锦染想到就简单的多,因为是亲眼在行宫中看着太子与皇后一起出现,从来没听过替身这一存在的她压根就没有怀疑过面前这太子殿下的真实性。就是唯一对他身体武功的诧异也在听到“内功”这样神奇的解释后,完全变成了对我大兔朝博大精深文化的赞叹。
而等着这赞叹也消下去之后,锦染看着面色淡然、不动声色的太子殿下就开始有些尴尬了,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本就不熟,再想想这辈子的父母让她去见皇后与太子的意思,锦染越发觉着尴尬了起来,那么明显的意思,太子一定是看出来了吧,就算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打算,可对方会怎么想呢?在今天之前自己明明还是不在意的,反正本来也不想当什么良娣侧妃,不喜欢她更好,最多被羞辱一番打回来就是嘛,比起太子怎么看她还是更关心自己没用以后,在叶府的日子会不会变得更难过,可是现在……
还真的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后自己是那种贪图富贵、腆着脸贴上来的女人啊!可也不能开口解释,否则已不是更刻意了,锦染郁卒的低了头,情绪低落。
锦染既尴尬又懊恼的不知说什么好,辛末就越发没可能挑得起的话题,能安然活下来的替身首要的便是“听话,”因此在他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中主动说出什么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他更习惯的是安静的听从旁人的命令,便是接受命令扮演太子时,与近侍大臣们的谈话也都是事先便排练好了的,从说话的内容到神态以至于异常情况的应对都早有准备,也压根算不得是真正的交流。
于是两人就这么气氛诡异的沉默站了一阵后,终于还是锦染低头看着自己泥泞不堪的淡粉长裙,有点僵硬的先起了话头:“殿下,初春天寒,我们不若先找个地方烤烤衣服?”
虽然对锦染来说只是建议,但立刻便当成了命令执行的辛末自然毫无意见,抬头四顾一周,发现了不远处便是一片小树林,便立刻当前带路往那边行了过去。
说是带路,但辛末却依然习惯性的没有走到锦染身前,而是在锦染身侧略微超了半个身子,步履平稳,姿态澹然,看来很是赏心悦目。
锦染对他的这一番表现倒也并不怀疑,虽然是完全男权的封建社会,但陶国却也是规矩超多的礼仪之邦,对柔弱女性的表面上的照顾也算是礼仪的一种,故而辛末这番谦逊的表现也只被他当作了皇家的教养,让她奇怪的却是太子殿下此刻的面容,锦染忍不住的又偷偷撇了一眼身旁的太子,心里不禁奇怪了起来。
明明又是刺杀又是逃亡的,还在水里折腾了这么久,怎么太子的脸色倒好像比刚才还好了些?脸色不像刚才那么白了,眼角比在行宫那看的似乎也稍微上挑了一点,嗯……这么说的话,不止眼睛,鼻子眉毛嘴巴都好像有点说不出的不对似的,乍一看简直像是另一个人!不过……比在行宫里顺眼好多,有点病弱公子突然变身阳光少年的感觉,唔,说阳光倒也不对,因为他到现在连个笑意也没露过嘛……
虽然锦染自觉着隐蔽,但这么肆无忌惮的目光,敏锐的辛末自然不会察觉不出来,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头却已是一跳,借着行走的动作自然的摸了摸自己袖间,果然,用来上妆的布袋的确是已经遗失了,自己面上的破绽短期内大概是无法弥补的了的。
皇家替身是从小就被挑选出来训练的,自然选的都是与太子本人面貌身形都相似的幼童,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就算再怎么相似也总是有限的,更莫提孩童时的相貌越长说不定还会与太子离得越偏,因此除了大致的相似,更多的还是要依靠各种材料对面部的伪装,身为替身中各方面的佼佼者,辛末已经可以在不到半刻的功夫内熟练将自己化妆成太子的模样,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工具,他也依然一筹莫展。
因此辛末这会也只能貌似平静的走到小树林之中,假装完全没发现身旁姑娘的疑惑,开始四处走动着开始收集起了树枝干柴,为一会的生火做起了准备。
只是在这树林找些干燥些的树枝容易,如何把这些干柴燃起来就着实是个问题,别说在叶夫人看管下一大早起来收拾装饰的锦染了,便是辛末,因为装着一身太子礼服也不可能在怀里揣个火折子什么的。
于是在两人对着这一小堆干柴大眼瞪小眼一阵后,觉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太子,干这些一定没有自己强的锦染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我来钻木取火好了!”
恩,正好有尖头的树枝,有木块,把干草弄碎做引燃物应该也可以,恩,只要剧烈摩擦就好了!将理论在心里完整的滚过一遍后,锦染趴在地上满怀自信的起了手。
于是一刻钟后,本来还打算隐藏身份、不露破绽的辛末,在一边看着锦染把手心都搓的通红,却依然没见着一个火星后,终于不忍的轻咳一声,低声开了口:“要不,我试试吧。”
锦染满面通红,吹着自个手心怪不好意思的停了手,只是等看着太子沉默的让干草迅速冒起了烟后,刚才的不好意思就立刻换成了敬佩:“明明是一样的步骤我怎么就不行呢?好厉害!”
满是欢喜敬佩的锦染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蹦出的火星,丝毫没发现一旁的太子殿下因为她方才随口的一句夸赞,抿紧了双唇,面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