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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在薛大督主的悍然出手之下,两边至少表面上都消停了下来。这当然不是说宋家就这么甘心吃个闷亏,华庭也乐得少暴露一点实力,于是从明转暗,这两家就这么在暗地里死磕得风生水起……
这边神仙打架,那边华妩就差磕着瓜子搬着小板凳在戏梦班上下两代班主的陪同下一起兴高采烈的弹冠相庆……
由不得她不高兴,戏梦这些年来群龙无首,花沉又只是习惯性的收集消息,压根就没费心思去收集整理……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曾经的甄绮已经死了,连坚持下来都已经很难得,所以无可厚非。
华小妩永远不会忘记她推开戏梦专门用于存放记录的库房时的那一幕……铺天盖地的废纸堆滚滚而来,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几乎被纸团挟持滚滚而去。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她再也不要回忆了嘤嘤嘤……
花沉和花梨这几日来也被迫埋首在故纸堆里,三人每天灰头土脸的来回折腾,却偏偏还乐在其中。
对于花沉而言,看见故主重归,其实无异于给漫长枯燥的人生中多了变数的亮色,而对于花梨来说,看见师父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只要皆大欢喜,何必管他从何而来?
“妩小姐,最近京城有些太过于安静了……”花梨把刚整理好的一堆书册搬到一边,拍了拍书面的灰,顿时被腾起的灰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华妩正和故纸堆搏斗得欲仙欲死,对这个称呼也不在意,“都忙着暗地里使绊子去了,谁还有空这会来闹腾。”
等真正闹起来,那恐怕就不得了了。
花梨抽空瞥了一眼花沉,后者有些纠结绮小姐怎么就老母鸡变鸭成了妩小姐,但也还是点了点头,也没再多纠结于这一点。
老京城谁不知道,戏梦老班主花沉只对前皇后甄绮另眼相看,只心甘情愿为她一个人单独点戏,而在他退下来之后更甚,别的京城贵女就算是上赶着求他,人家都压根不领情。
他花沉就是有这个被人捧着的底气。
“安静了才好,”华妩擦了擦汗,喘了口气续道,“这是薛逸特意给我们的准备时间,等中秋完了之后,真正的大戏就要开场了。”
“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每年到了秋天都要砍那么几个虾兵蟹将证明朝廷有作为而已。”花沉对夏家天下没什么好感,哪怕他现在再光彩亮丽,却依旧当不了童年悲惨的遮羞布。
诚然,花沉相当的偏激,但相由心生,他那种高傲凌厉的美貌,又何尝不是先天后天共同被命运折腾出来的结果。
所以很难说,究竟是谁成就了谁。
“不,今年不一样。”华妩摆了摆手,“今年这几个中招的都是宋家的人,我想华庭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花梨把书摆上架子,笑着接了一句,“京城的小孩儿都在唱不知道哪传来的民谣,说什么杀不完的贪官,砍不尽的高官……”
在朝堂上和宋家对吠只会引来夏泽的怀疑,华家究竟在朝内还有多深的根底,更何况这些言官压根就不怕死,一茬茬就跟割了的韭菜一样拼命往外冒,也不管自个的脑袋是不是也能像韭菜一样一茬茬的长。
……或许她应该表扬他们的确勇气可嘉?
“你说什么?”华妩顿了片刻,转头看向花梨,后者被逮了个正着,冲她露出一对小梨涡。
“……每年都会杀几个,以往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倒是不一定,但是一般来说都是宋家排除异己或者是别的派系表表忠心玩玩内讧,再就是偶尔有几个会是西厂看不顺眼动手整治。”
“所以说,一般宋家自己的人很少遭殃?”
“也不是没有,”花沉被漫天飞的灰尘呛的实在有些受不住,戏子最重视的就是嗓子。他起身想把窗户打开,不料一推开就和倒挂着的邵傲几乎面对面贴了个正着。
“什么人!”花沉被惊得退了一步,看清邵傲面孔后更加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的?”
他明明记得刚才邵傲是守在门口。
邵傲面无表情看着他,“隔墙有耳,消息不得外泄。”
话毕,窗户应声合上,差点砸到了花沉的鼻子。
花沉:“……”
他和邵傲倒是从头到尾就不对盘,按理说按照花沉的相貌捧着他的人不知有多少,但偏偏就是邵傲压根就死活不买账。
从甄绮死前一直僵持到甄绮死后,到现在华妩又活过来,都能算得上是隔世的冤家了……
华妩眼睁睁看着花沉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转头向花梨招了招手,“过来咱们继续说。”
……反正看他那样子这么一时半会也是指望不上了。
花梨从善如流的靠过来,“按理来说,不过几个小喽啰应该引不开宋家的火力,但这段时间非但是来铺子的人回升了,甚至连找戏梦麻烦的人都没几个。”
“宋瑶倒不至于还玩这么下作的手段,”华妩否决了花梨的说法,“位置高了,眼界也就广了,她必然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以至于看不上这个原本拿来恶心我的小玩意。”
“反正阿妩你前面还有华庭挡着,怕什么?”花梨两个梨涡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戳一戳。
对啊,怕什么?
反正还有华庭挡在前面,还有华家做后盾,华妩忽然觉得,她是不是之前一直打算自己单干的想法出了什么错误,或者说,是身为甄家曾经最受宠爱嫡女的自尊心作祟,总以为还在那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年月。
为什么不用华家的势力,为什么认为她一个人就能重现甄家的辉煌?
说实话,华家对她真心不错,以前还需要担心是否会把华家扯入这个泥潭,眼下华庭甚至已经能暗中跟宋家死磕,那么如果目标一致,那么共利又有何不可?
恐怕她得重新估计华家了。
“我先走了。”华妩骤然站起身。
花沉已经调整了过来,抽空抬了抬眼,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去找华庭?”
华妩心中解开了一个大疙瘩,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等我的好消息。”
花梨似笑非笑看了自家师父一眼,未尽之言昭然若揭。
看,既然这么多年我们都是借力打力,那么为什么这个你曾经的主子不行?何必要惯着她?
薛逸卧房。
明明外面月光明亮,但却半点也透不进房间。薛逸的卧室似乎永远都见不到光亮,比起明媚灿烂的白日而言,他更喜欢暗无天日的黑幕。
笔走龙蛇,眼角妩媚的红痣在烛光下竟然隐隐有肃杀之气。
毛笔微微一顿,一点朱砂蓦然滴下,方才那支毛笔忽然电射而出,直指窗外!
窗户豁然洞开,一道褐色的身影骤然扑入,伸手攥住笔杆,借力在窗框上一弹,一个诡异却轻飘无比的翻滚,正正的立在了薛逸面前。
“督主,为何要对华家格外手下留情?”褐色衣衫的男子语音有些怪异,舌头似乎带着些奇怪的僵硬,笔直地站在薛逸身侧。
薛逸身边七獒之一,壑獒。
所谓壑,取的是欲壑难填之意。
“多管闲事。”薛逸接过壑獒递过来的毛笔,淡淡道。
“您忘了,当年华家的事?”壑獒丝毫不管薛逸的脸色,自顾自道,“陛下说过,华家,不可以,再入京城,您为什么,要接他们过来?”
“还有那个,华家的小姐,”壑獒似乎舌头短了一截,说起话来分外费力,却难得的依旧很清晰。
“我不过是让你去盯着戏梦。”薛逸几笔间就决定了一人的生死,压根就不打算回答壑獒的问题。
“为什么?”壑獒喘了口气,“我,答应,陛下,要看着你。”
“你说为什么?”
壑獒脖颈间一紧,百多斤的大男人就这么被薛逸轻而易举一只手卡着脖子举了起来,壑獒执着地看着薛逸,要一个答案。
“那个老东西已经死了,”薛逸一字一句道,冷漠得让人心惊,“而你,现在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
壑獒一声闷哼,被重重的砸到墙上,头破血流。
“别以为来了个赤獒,你们就什么人都能跟他学着样。”
在刚才邵傲骤然关上窗户的那一瞬间,壑獒扑上来和他对了一掌,两人的身影一交即错。
壑獒天生蛮力,那一掌力道极大,邵傲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却被打出了血性,低低嘶吼一声,提气就要扑过去!
壑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兔起鹘落,几个起落间就这么消失了踪影。
他来是做什么?他听见了多少?
邵傲面色变幻,眼见华妩出了戏梦,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罗嗦的中秋夜宴终于结束了,接下来进入大家喜闻乐见的宋瑶流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