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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今天早起时说了想吃肉圆子,中午我不回去,你记得嘱咐厨房给他做了。”季萧一边从马车上给丁香扶着下来,一边对身侧的今春嘱咐道。对于站在巷子口张头张脑往这边偷看的王婆子,季萧只当没见着。
今春点头应了,又问,“爷真不用我在这里候着?”
季萧抬头看了一眼那自己住了两年熟悉无比的小院子,笑道,“这有什么好陪的,至多是一上午的事情,倒是阿元,他没了我,又没了你陪着,不知要怎样闹腾。”
今春想了想阿元的模样,心下一软,便也认同了季萧的说法,“爷考虑的周到,那么奴婢先回去了。”
丁香站在一边语气轻快,保证道,“今春姐姐放心,我定将爷照顾的周到妥帖。”
今春看了她一眼,知道丁香素来是个油嘴滑舌的,也没往心里去,只随意点了点头,而后便自己转身上了马车,先往回平王府的路上去了。
小五与赵掌柜均早早的站在院门口候着。一见季萧下马车,都上前几步。赵掌柜有几分讶异,不说其他,仅只穿着一样便足让赵掌柜明白季萧如今的身份非富即贵,不是从前那个小季老板了。
只不过这桩生意既然季老板愿意过来,那么总是有诚心要做的,有这层底气,赵掌柜心中也便大定。
赵掌柜上前一步,露出三分笑意,道,“季老板里边请。”
季萧道,“赵掌柜不必客气。”
赵掌柜恍然,“你瞧瞧我这记性,竟一下子忘了这原本是季老板的居所,倒是喧宾夺主了,请罪,请罪!”
季萧笑着摇摇头,“赵掌柜太过客气了。”
两人说着话往里走,院门敞开,里头已经站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一见外头有人走近,他也格外热情,三五步上前站定,然后妥帖的行了礼,“季老板,久闻不如一见。”
一开口竟是季萧熟悉的杭城口音。
季萧有些讶异,“听您的口音,是杭城人?”
“是,”那人毫不避讳的承认,“我是土生土长的杭城人,怎么,季老板也是杭城人?”
季萧停了两三息的功夫,然后轻轻点了头,“早年在杭城长大,有几年没回去了。”
说到这里他便顿住,不想再往下细说起季家的身世。
“哦,”那人点头,跟着笑道,“那真是缘分所致了。”话停在这里,竟没有接着再问季萧是杭城谁家。
季萧却没和人多有过多少同乡交流,自然也就不觉得这一处有什么不妥。他只还轻轻松了一口气,杭城季家,说起来没人不知道,虽然说如今他已经不似从前,可与那季家,季萧巴不得全断干净了才是。
“季老板今年的酒,我听赵掌柜说已经没了,那明年出的那一批,可否将我这家也算在内?”年轻男子语气舒缓,说话也客气极了。
赵老板闻言笑道,“可不是,今年的酒他们喝了,只说比去年还好,小季老板的手艺没的说,是这十村八店都数得上的,你如今早早定了,实在是打了个聪明算盘。”
几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里,在小桌前坐定。
丁香从外头端进来带过来的点心瓜果,小五又从厨房将煮好的茶水一块放在桌前。
温热的茶水从壶口倾泻而下,倒在窄小的杯子里,氤氲出一些水汽。
季萧捧起一杯茶,正要抿,却听那年轻男子抱了抱胳膊道,“今天这天气怪凉的,风吹进来都打个寒颤。”
季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今天早上沈淮从练武场回来时,特意又给他挑了放到暖炉熏过的,上头不仅有些熏香味,那融融的暖意更像是到现在还未消散。他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又看那年轻男子衣着单薄,便嘱咐丁香,“先将房门关起来吧。”
丁香低声迎着下去了,小五与她均退到了房门外头等着。
“多谢季老板体贴了。”年轻男子笑了笑,足尖仿若无意的在地面上轻轻点了三下,发出啪啪啪的三声轻响。
房间的角落里,须臾一股白色的烟雾从砖缝里冒出,无色无味,渐渐的向整个房间弥漫开来,屋里屋外都没引起人的注意。
“不知您要下的单子,需要多少酒水?”季萧开口问的细致,年轻男子也便跟着一句一句都答了。小五与丁香站在门外,耳朵里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便也未曾生疑,只耐性的站着等。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头晕脑胀起来,季萧眼皮似有千斤重,恍然间给人抱了起来。桌面上的景致一下晃成了几根房梁,后一张脸闯进他将闭未闭的眼帘里。
季,季常……,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季萧最后一刻清醒的印象。
小五与丁香在门外又等了等,只听那年轻男子说着自家生意的境况,后又道,“瞧瞧我这记性,那是哪一年来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似乎在想那确切的年份。
小五与丁香均是认真听着,他长久没下文,丁香还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哪一年?”
小五这才觉出一丝不对劲,他一把从外头推开里头的房门,却只见到一个赵掌柜神志不清的趴睡在桌前,剩下的季萧与年轻男子,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这消失自然也不是真的凭空。小五快步走进屋里,稍稍转了一圈便看出不对的地方。有两块地砖此时虚虚浮着,推开一看,下面竟已经让人挖出一个大洞,足够容纳一个昏睡之人被扛走了。
丁香跟在小五身后进屋,当场给吓得魂飞魄散。季萧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给人劫走,这如若是传进了王爷的耳朵里,他们谁还有第二条命活不成?
小五没管自己身后瘫软的丁香,只吹了个口哨,警醒了外头的暗卫。这事情中途没有惊动暗卫,必定做的十分隐秘,小五不管其他,只自己跳下那暗道,试着往外走。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这暗道才到了头,出去的地方竟是距离城门口不过几十仗的一块小荒地。小五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城门,心中警铃大作,季萧的下落不用多想,此刻早已经被人安排出了城了。
这样颇费心力的挖了暗道,安排筹划,只为了将平王身边的季萧带走,这是为了什么?左右怎么想,都逃不过是威胁沈淮。
小五咬牙,知道自己今天犯了这样的大错,也先不想其他,只转头折返往平王府去,打算先将这些事情告诉沈淮。
平王府主院之中。
阿元穿着一件小小的练功服,袖口与脚踝处的布料都收的紧,妥妥的贴住他的手腕与脚腕。从练武场回来他便不愿意脱,八角想着正好让阿元玩一玩以后等午睡再换。
阿元蹲在地上,摸摸小黑狗的头,又转面去看那窝在墙角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小猫咪,心下满足,一边揉着小黑狗的脑袋一边道,“肉,肉圆。”
今春站在一边,听到这句,随即笑着应了,“已经嘱咐下去,今天中午给小少爷做肉圆子吃。”
小黑狗闻言一怵,连忙将自己的狗头从阿元的掌心抽了出来,呜呜叫了两声躲去一边。
阿元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有些奇怪,却转眼又眯起眼睛,笑嘻嘻的点头对今春道,“好,好。”
沈淮恰从外院回来,见阿元一人蹲着,上前抬脚踢了踢阿元的小屁股,道,“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阿元往前一扑,两只小手利落的撑住地面,他小脸一虎,正要骂,却回头看见沈淮,硬生生止住了,抿抿唇将这委屈暂且忍了,只想着等季萧回来,要一鼓作气将状告了。
八角闻言心中一跳,也顾不上行礼到一半,连忙解释道,“回禀王爷,奴婢想着让小少爷吃了午饭再换,否则一天换三五套衣裳,”她顿了顿,又想起将季萧搬出来,“前头爷也说了,不必总给小少爷换衣服,奴婢便想……”
“知道了,”沈淮摆摆手,懒得听八角絮絮,只对一边的今春道,“下午阿萧回来,记着让大夫过来给他瞧瞧。”
今春有些惊讶,“爷的身子不爽利?”
沈淮一边牵起阿元的手一边往里走,道,“这些天夜里他似乎总有些嘴馋,也不知怎么晚饭吃得少,半夜却总来精神?想吃的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见他馋的都快流口水,厨房却也做不出来,白天想让他多吃些,却怎么也不爱吃。”
光是听到这几句,今春的眼睛就跟着亮了起来,这症状怎么都像是有孕了。
“王爷无须担心,”她上前一步道,“这症状不像是其他,只像是有了身孕……”
“我也想过,”沈淮摇了摇头,“昨天夜里还问了阿萧呢,阿萧却说不像是,他有阿元的时候,半点不似如今,况且,算算时间,若是有了,也没这么早显出来的。”
算一算,他们两人再度有了肌肤之亲不到一个月,便是初次就中了,也还难有这样迅速的反应。
给沈淮抱起来放在腿上,仰头听着他与今春说话。
“这个说不准的,”今春回,“孕事本就人人反应不同,次次反应不同,无法一概而论。”
听到这里,沈淮兴致跟着高起来,他面前按捺住欣喜的反应,“总之,先将大夫请来看一看,别的不说,阿萧的胃口要调好了,否则对身子实在不好。”
今春点头应了,转而躬身慢步退了出去,顺便将这事情记在了心头。
屋里只剩沈淮和阿元两人,他抬手点了点阿元的脸颊,笑问,“阿元若是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你喜欢不喜欢?”
阿元歪着头,有些不明白沈淮的话,“滴滴,妹妹?”
他只见过小巷子里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真要说起来,对仔细的概念还不清楚。
沈淮却不管他动不动,只兀自陶醉的亲了亲阿元的脸颊,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口,乐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让人喜欢的紧,若要我说,已经有了你这样一个滑头,下一个先来个女儿贴心些……”
他念念叨叨的说,阿元也只皱着眉头听,沈淮正讲的兴起,外头忽的传来通传之声。
马车摇摇晃晃,飞快的向前奔去,也不管地上乱石颠簸将车厢震得几乎一跃而起。
季萧的脑袋撞在车底,晕眩之中慢慢的恢复了神智。他的指尖动了动,没引起车厢里另外人的注意。
“这一趟回去,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年轻男子的声音落在季萧的耳朵里,他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先回杭城,后头的打算如何,全看老爷的意思。”对于这道声音的印象来自于季萧记忆深处,那千斤重的眼皮瞬间变失了负担,猛地睁了开来。
“三少爷,你醒了。”季常坐在一边,见季萧已经清醒,抬手将一边的水袋拿出来递过去,“喝两口水,能舒服些。”
季萧不接,只慢慢的撑着自己的上身挪坐到了一边,十二分防备的看着季常,道,“你们将我抓回去,还有什么用?”
自己已经和晋和在一起,他实在万分想不通如今自己于季家的用处。
季常闻言道,“我知道三少爷如今在平阳城与人相处甚欢,只不过老爷发话,你到底是季家的人,父命不可违,你先前是给送到平王那里的,如今怎么好随意和旁人厮混在一起?等到了杭城,我们自是会告知平王,让他将您带回去。”
话说到这里,季萧才反应过来,原来季家人虽将自己掳了来,却还并不知道自己与沈淮如今的关系。想来也是因为消息阻塞的严密,外头的人无从得知罢了。
知道季家的打算,季萧反而舒了一口气,心下的慌乱少了大半。他的性子一向内敛沉闷,此时沉默下去不说话,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