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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暗沉的天色里,瘦骨嶙峋的老妪心疼地看着面前年艌诗孤单的背影,而年艌诗只是沉默地看着尧王府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
淅淅沥沥绵延不绝地像什么东西呢?
“反正我是连亲娘都不要的孩子,这样也只不过是再失去了一个陆见舟而已。”年艌诗说完,正了正腰间的赤霄,先行了一步,“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老妪温柔慈祥的目光在那个孤傲冷艳的背影上停了几秒,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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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一样的,千篇一律的早朝仪式。
只是皇上却迟迟没有出来,相反的,隔三岔五才来上一次早朝的尧王却没有缺席,而且在众说纷纭蠢蠢欲动的时候,龙椅后面走出来一抹出尘的飒爽身影,那人却不是皇帝。
“郡主?”不知谁先发现叫了一句,门口也是冲进来一批一看就不是汉人的官兵,金銮殿外也是一阵短兵相接的骚动。
秋瑛珞突出重围,带了一行死士冲了进来,拔剑吼道:“谁都不许动,尧王登基,违抗者死!”
大家这才看清了这是年更党筹备多年的政变,那些奇怪装扮的人恐怕也是皇后调遣过来的突厥军队。只是他方区区几个杂兵,尧王的军队又大多驻扎边关,远水解不了近渴,哪里来的勇气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跟皇帝斗?除非是...
“二品忠将镇国令在此,全体禁军听令,放下武器让出道路。”大殿至高之处,年艌诗举起了令牌,而举重无不哗然,全体看向了陆望——出了名忠君爱国陆家也是尧王爷反逆这一边的?
不过也难怪,陆见翼被以叛国罪抓起来了,再是正直也比不过父子亲情嘛。。
那秋瑛珞也是,前几日不是还一直传跟太子走得很近么现在还不是倒打一耙跟突然跟皇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风往哪边吹,墙朝哪里倒。
陆望叫苦不迭,只得站出来道:“我儿刚刚被抓进宗仁府,这军令牌肯定也搜出来了,怎么可能到郡主手里...”
旁边宗仁府办案的官僚畏首畏脚插嘴道:“少将入狱时并未搜出军令牌,实不相瞒,昨日接到线报,陆见翼恐怕已经越狱成功了...他之前只见过郡主,我们不敢怀疑...但是又怕掉脑袋,所以才瞒到今天想跟皇上奏上的...现在看来确实是郡主做的,他二人伉俪情深,怕是背着陆将军私下决定了这等大事...”
“是啊,皇上呢?”有人问了一句。
门外又是一阵响动,几个突厥士兵押着一个身着龙袍可是已经丝毫没有王者之气的耄耋老人进来了。
“年更!你蓄谋已久!”那老人看见往楼梯上走的尧王,已是出声指责道,可是却被又往下压了下,跪在了地上,“混账!你们知道朕是谁吗?竟然敢这样对朕,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斩了!”
没有人敢动。
“好啊,朕的话也敢不听了吗?”皇帝似乎是受了很重的折磨,在他出声谴责的同时,秋瑛珞已经一脚踢到他脸上,在地上滚了几下,捂着歪掉的牙口吱吱唔唔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在场的人也都看见了,想必也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了?”秋瑛珞踏了几步,像是在做演讲一样站在了百官之中,“这样的昏君是我大乾不幸。想必许多前朝元老都知道,先皇的王位也不是传给这种无能鼠辈的,在下秋瑛珞,只是为先皇夺下本该属于她最宠爱的弟弟的东西!”
“秋瑛珞?”陆望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来人身份,“你是池瓷师姐??!”
“没错,正是我,三十二年了,我等这一天三十二年了!”秋瑛珞的手不比青春的脸蛋,由于风餐露宿已经有些枯槁粗糙了,抚摸在靓丽巍峨的龙椅之上,说尽了岁月的沧桑,“这些年来我卧薪尝胆,招兵买马,本来这一天早就该到来的,可是他不争气,她也不争气,所有的人,为了一个情字,这样唾手可得的权利也不去争取,所以说情有何用?这些都是她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要?”
秋瑛珞的情绪有些激动过头了,尧王看着她,还是说道:“皇姐只是觉得我比较适合坐这个位置,就算最后不是我,也不喜欢我们兄弟为了这点权利你死我活,这些年来你煞费苦心经营,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不懂她的真实想法?”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我不了解她?你只会糟践她一手打下的江山,如果你不是她弟弟,我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帮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是在嘲笑我不懂她?”秋瑛珞失去了理智,指着尧王怒骂道,“这皇帝你是当还不是不当!反正我也觉得你这样无用,比你那昏庸的哥哥也好不了多少!”
锋利的长剑没入秋瑛珞的腰际,剧烈的疼痛让她突然跪坐在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但是宝剑的主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想法,只是如邪魅的嗜血妖姬,再次冷酷地抽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星星点点斑斑溅在洁白的衫衣上,泼出了朵朵绽放的艳丽蜡梅,画出一副别有一番凄厉的图卷。
“师傅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又何尝不是为情所困?”年艌诗滴血的剑还是指着秋瑛珞的脸,“一说起先皇就没有了防备,怪不得就算那人已经死了那么久,都还要给自己找存在感,拼命地杀人越狱,要天下人跟着你的那点痴心陪葬。”
秋瑛珞捂住伤口,对这样的下场并没有多做惊奇,或者说还是有些开心地:“我早就说了你们很像,就连这种狠决也这样地像,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年艌诗,你才是最应该坐这把交椅的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门外几个突厥士兵应声倒地,太子被一群官兵簇拥着走进来,为首的将领当面跪下道:“皇上龙体贵安,见翼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陆见翼?
大家都搞不清楚状况了..
尤其是禁军,都不知道要听谁的才好。
“爹,孩儿不孝,被郡主掳去令牌。幸得太子所救,才能及时赶到没有误了大事!”陆见翼说完,也是对陆望使了求助的眼色。
宗仁府干事也是怪哉:“昨日传闻只有郡主见了你,太子又是怎么将你救出去的?”
陆见翼不打算再答话,夺了旁边一个突厥士兵的长枪道:“末将陆见翼,皇上钦点二品镇国将军,百万禁军听令,我,以我将军之身,与家父二朝 元帅之职宣誓,誓死捍卫大乾,倒戈驱除逆贼,拥军捍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傻子都知道哪边权力比较大了...
文武百官跟着跪了一地,开始向着尧王方的锦衣卫也跟着认人不认令牌了。
而大殿之上,血流不止的秋瑛珞再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地厉害:“艌诗,我的好徒儿,没有在七年前一刀砍死下面那个人,间接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还真是为师的过错。你可得好好看看,你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给你带来了什么。”
“郡主,见翼对不住你,只是今日之事已成败局,还请束手就擒,免得在下亲自动手伤了往日情分...”陆见翼说完,已是向台阶之上走来,而年艌诗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迫不及待向秋瑛珞的胸口刺去致命一刀...
这可能是今晨最后一个变故了。
只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愿意舍身去保护秋瑛珞的,竟然是跟了年艌诗十七年的那个老妪。
“婆婆...”尧王见了,几步上去将她扶起以免她跟着滚落下去,“你这又是何故?!”
“她...确实该死...”老妪的手碰到滚了两节阶梯的秋瑛珞的脸,一老一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那把长剑,却是穿过了她的身体,刺到了她的身体里。
“只是她,不应该死在艌诗手上...”老妪回过头来,视线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安详,年艌诗看到这样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力气握剑,茫然地松开,咬着下唇痛苦地往后面退去...脚下一绊,坐到了龙椅之上。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艌诗,娘怎么可能恨得下心不要你...娘一直守着你从未曾离开啊啊...”
重伤的老者再怎么伸手,也抓不到颓唐的遥远女儿的半个影子...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这是...”尧王的手一抖,也是跟着瘫软在地,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你是秀烟?你没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梨秀烟是西域第一美人,自幼承父志研习异术邪艺。
那些东西千奇百怪害人不浅,所以总是会被有心人盯上。
秋瑛珞出自知更谷,拜在梨秀烟父亲手下为师,后助先皇年康开国,年康暴毙之后,秋瑛珞也离开了知更谷,却在西域成立了知更教,招纳了很多奇人异士,而梨家就在其中。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先皇年康其实是女儿身,而年康开国之前乃是先朝富商之女,因是偏房所生所以一直不得待见。家中兄妹几人,唯独与年更关系最好。揭竿起义之后也是年更少年俊杰,在旁献言献策推波助澜。
后建立大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昔日弃之敝履的亲戚朋友都趋之若鹜。
年康终究还是被权力之争与繁忙政务折腾地心力交瘁,年纪轻轻就殒命了。
世人都以为,先皇没有子嗣,继位的很有可能就是向来交好的尧王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年乾横空出世,愣是第一个拿出了遗诏,成了黑马继位。
年更怒不可遏,无奈年纪尚浅,不得不答应十年之约。
边关时日虽苦,年更却因得意外在湖畔邂逅了出落地水灵的梨秀烟并结为姻缘。
兴许是*苦短现世安稳,年更不久便淡了戾气,决意与梨秀烟寄意山水孤独终老。
秋瑛珞备齐势力,却看见年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怪她玩物丧志,可年更却一心求欢,没有回宫之意,甚至十年之期都很少提起。
当时秋瑛珞正在苦练驻颜返童术,有些走火入魔,梨秀烟给她解毒,却被突然拽住了手。
年更怎么也不会想到,梨秀烟竟然会变心,而且还变地这样死心塌地。
或者说,早在年幼之时,梨秀烟便对女装的秋瑛珞情根深种,只是没想到那人后来换了男装,更显得英俊潇洒。
被NTA的尧王在梨秀烟的蛊惑之下记起了十年之约,纵使千般不情愿,还是班师回朝,有了开头那一幕。
而梨秀烟为什么没死...
那是因为当秋瑛珞得寸进尺,仗着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竟然提出了亲手弑女以证无染的要求。
梨秀烟再怎么义无反顾也终于良心发现,没有下手,甚至想要替女儿去死,好从这种离经叛道的轨恋中解脱出来。
最终被贴身丫鬟用西域回魂之术所救,还交换身份,整容成她。
只是没想到那秋瑛珞丧心病狂,为了驻颜,竟然再度将魔爪伸向了她...
秋瑛珞到死都没想到,那个被自己亲手吸去了精华还要苦苦哀求留在年艌诗身边“替夫人照顾小姐”的老妪,竟然就是梨秀烟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