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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黄铜怀表的指针一刻一刻不停的转动着,老霍姆和其他几个大佬则挽起了袖子在小心翼翼的搬运一枚又一枚的手掌大小的魔晶,这些魔晶无一例外的表面都铭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符文,看上去绚丽异常,那些大佬们最信得过的手下则虎视眈眈的护卫在一边,其余的囚犯们手拿着准备的各种各样的武器站在更远的地方。
并不是找不到人去做这些事情,主要是老霍姆和其他几个老大都信不过自己那些脑子里都装满了肌肉的家伙,再加上经过老菜的讲解,他们了解到手里的这些东西威力有多大,所以更愿意亲手跟着老菜做一次,以后也相当于多了一门保命的手艺。
既然这些家伙想学,伊莱文也不会藏私,毕竟不是多么高明的东西,唯一重要的是爆破魔晶比较难搞,但只要明白了原理,随便找个附魔老工人也能手工做出很多,就是危险性大了一些而已。
而伊莱文则站在那扇足有四五人高的黑铁大门前,他刚从自己的储物指环里取出了一些灰白色的类似于前世软泥一样的东西,那是本世界特有的炼金产品--沼泽泥膏,用沼泽兽的皮肤加入一些其他原料炼制的一种粘合剂,一旦成型,很快就会变得像硬木一样结实,最上等的泥膏的硬度更是堪比钢铁。
“你们看,这些东西单个用起来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和其他人同归于尽的炸弹,炸弹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好吧,出去之后你们可以派人去瑞根莫尔的侏儒商人那里买上一些就知道了,总之你们手里的玩意想要做到威力最大,就需要依照一定的方法,看看这个图形!”
伊莱文把最大的一枚魔晶狠狠的按入了一团泥膏里,然后甩手就把泥膏贴在了黑铁大门中部靠近外部铁锁的地方,然后拿起其他几个已经被大佬们调制好的泥膏魔晶,将它们一一贴在那枚大魔晶的周围,就像一个放射性的图案,看上去还有别样的美感。
“这扇大门原本就是为了关押那些力量巨大的兽人俘虏们才制作的,用的是最好的黑铁,邀请瑞根莫尔的工程学大师们制作的,我相信你们进来的时候都仔细的观察过,这扇大门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外部大门三部精密的铁锁却都有各自的钥匙,分开在三名最高等级的典狱官手里,而且只能从外面开启,所以处于监狱内部的我们压根就没有办法,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没有被锁住能力的剑圣或者魔导师过来,但显然我们这里没有那么高端的职业,不过大家不要绝望,但其实他们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伊莱文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在众人眼前摇了摇,还带着一副神秘的微笑,一边如法炮制的将第二团大魔晶贴在了外部第二个铁锁对应的位置上,又在外围贴上了几个泥膏魔晶,这才拍拍手对看着他的大佬们说,
“那三部铁锁再精密,再难打开也无法躲过一个问题,它们始终是被杠杆和铆钉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固定在大门上的,哪怕历代的猎魔塔法师都会定期对那三部铁锁加固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也许这些措施对那些头脑简单的兽人来说就是无解,但瑞根莫尔的那些侏儒大师们早就证明了,任何固定在其他物体的东西只要遭受剧烈的震动一定都会脱落,问题只在于我们制造的这些震动足够不足够大了!”
停了停,伊莱文把玩着手里的手枪,将另一只手拿着的大魔晶塞进了老霍姆的手里,
“最后一部铁锁的位置我已经标记好了,你们自己去搞!”
说完不顾老霍姆欲言又止的样子,还吹了个口哨,低声对站在他面前的四个大佬说道,
“看,我可是把通往自由的钥匙都交到你们手里了!想要后面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对你们心服口服,就加油干吧!”
“呸!老子干了!”
几分钟之后,另一个看起来和胡夫一样有野蛮人血统的大佬刀疤提起装着沼泽泥膏的小桶,大步朝着大门走了过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喊,
“老子豁出这条命也要给手下的孩子们弄出一条活路,霍姆,你们敢不敢跟老子一起?”
这话刚说完,被刀疤的话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护卫们就啪的一声半跪在地上,似乎没有看到他们豪气干云的老大颤抖的双手,而老霍姆等人也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后那群人望眼欲穿的样子,然后故作豪气的吐出一口口水,挽着袖子就走到了大门前,战战兢兢的学着伊莱文的样子开始弄那最简单的群体爆破图阵。
说是图阵,其实也就是将爆炸的威力集中在一点上的小小改进而已,比起前世那些动辄几十层高楼的定向爆破技术,伊莱文这点小手段连台面都上不去,即便是在工程学高度发达的机械之城瑞根莫尔,也已经有了初级的定向爆破技术,远比伊莱文现在用的高明,但是在和爆炸物接触较少的大陆中部,他的这些知识可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等那几个满头大汗的家伙回来之后,伊莱文甩给他们几根香烟,然后拿着怀表悠然的说,
“沼泽泥膏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彻底成型,那个时候也是护卫们换班的时候,如果幸运女神站在我们这边,可能死不了几个人就能冲出去,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出去之后愿意跟我一起走的就要完全听我的命令,不愿意跟我走就去自谋生路,现在萨姆城在准备盛夏祭庆典,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都逃不出去,其他的时候就想也别想了。”
看着几个头目沉默的抽烟不说话,伊莱文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人总是自负的,特别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上,他其实完全可以干掉眼前这四个人,但一来可能会引发那些死忠们的反抗,二来他也不愿意浪费太多时间,反正他只要带着帕尔斯安全抵达城门口就行了,老霍尔办事,伊莱文一向是很放心的。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需要再给波尔多商会拉点生意,毕竟现在看来,波尔多城最后必会成为自己的一条后路,那么作为他在波尔多城的保护伞,波尔多商会越是兴旺,他停留在那里时必然会更安全。
不过到最后,伊莱文还是摇了摇头,现阶段还是不要去碰一些比较敏感的生意最好。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时刻之前,众人基本都无心交谈,所以哪怕是狭窄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站了差不多快有三百人(加上一、二区的幸存者)的样子,整体气氛却很沉闷,就连一向喜欢嗷嗷大叫的驴子也感觉到了这种沉重,乖乖的待在伊莱文身后,时不时从旁边的桌子上偷一根香瓜条吃。
等待的时光最过难熬,老霍姆不停的玩弄着手里那把锋利的刀片,就像一个专业的刺客或者盗贼,而名叫刀疤的半野蛮人大佬则一直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动,似乎也是在压抑自己心里的不安,其他的两位大佬达克斯和克里夫则极其符合那种“黑暗”的形象,他们彼此用黑袍将全身蒙住,刻意拉低的兜帽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伊莱文从那两个人不断动作的双脚上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现在同样很压抑。
“好了,时间到了!”
伊莱文最后一次看了怀表,然后将手里的半只香瓜条朝驴子的方向一扔,单手抽出了腰间的手枪,在手指间甩了几圈之后,对站在他身边的四位老大努了努嘴,
“向后站一点!别被一会飞出来的残骸砸破了头。”
几个人听话的向后走了几步,这种情况下,还是听专业人士的比较好,尤其是当专业人士各方面变现都比自己强出很多。
伊莱文没有立刻开枪,他单手将嘴里叼着的半根香烟捏住,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抛向空中,在那一闪一灭的烟头跳动的瞬间,啪啪啪,三颗普通的金属定装弹就遵循着伊莱文的意志,从枪口中飞了出去,沿着笔直的线分别击中了那三颗沿着一条直线贴放的大魔晶,尖锐的弹头在接触的瞬间就将大魔晶表面的稳固法阵刺穿,经合内无法抑制的可怕能量找到了宣泄口,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就将魔晶表皮炸的粉碎,爆涌而出的力量狠狠的打在背后的黑铁大门上,同时向四方飞出去的魔晶的破片和逸散的狂暴能量也分别划开了其他几枚呈卫星状贴在大魔晶周围的小型魔晶表面的法阵,于是在初次爆炸后,第二次猛烈的爆炸再次袭来,折叠在一起的能量顺着伊莱文之前刻意留出来的空间肆意的传播着,每一刻都有能量与能量撞击,然后殒灭,每一刻都有暴躁的力量顺着厚实的黑铁传达到外部的空间,于是在刚换完班的狱卒和护法卫士惊恐的眼睛里,巨型大门从上而下的三坨粗大而精密的黑铁锁一个接一个的被突如其来的剧烈“震荡”弄的扭曲,变形,每一次震动都会让那三个玩意更难看一些,最后甚至是直接脱落了下来,其中最小的那个甚至飞出去了好几十米远,把一个倒霉的低级法师砸的头破血流。
被扭曲的能量将外门上那些精细的插销,杠杆之类的小工具扭曲的不成样子,整个外部就像下了一阵零件雨,大门附近的大地都在震动,刺耳的声音让一些学徒甚至捂着耳朵跪倒在了地上,更重要的是那几位实力高强的紧贴着大门守卫的卫士在第一次能量爆发的时候就被巨大的能量震飞了出去,其中的三个顺利降落,全身上下像软塌塌的水袋一样,鲜血不断的从他们的嘴里,耳朵里,鼻孔里,甚至是眼睛里流出来,但眼看着就活不成了,最后一个则飞的最远,而且目测降落在了四个不同的地方。
“完…完蛋了!!!”
初时将伊莱文押进黑狱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典狱官是幸运的,这家伙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已经准备离开黑狱去住处休息了,但眼看着那扇曾被认为坚不可摧的黑铁大门扭曲着被炸出了一个凹型的样子并且快要被推开的时候,这家伙便呆愣楞的站在了原地,他茫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哭泣或者试图救助同伴的同僚们,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腰间那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磨过的短剑,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大陆最安全的法师之城萨姆也会遇到这种事情,接下来呢?接下来会怎么样?
剧烈的爆炸不仅在外部造成了混乱,实际上黑狱里的土包子们何曾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如果不是老大们的护卫奋力弹压,这群被爆炸声吓得快要尿裤子的蠢货们不用等卫士们过来,自己就要崩溃了。
而伊莱文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看着眼前那两扇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的黑铁大门,稍微往下拉了拉自己的面具,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回头看了一眼囚犯们混乱的丑态,笑着朝几位面色阴沉的大佬吹了个口哨,然后大步走到大门之前,双手贴在上面,使劲一拉,瞬间,耀眼的光芒从外照射进了满是黑暗的黑狱一层。
那些正在哭闹的囚犯们看到这一幕也楞在了那里,他们中性急的一些直接抬起头看着刺耳的阳光,然后就哭嚎着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更有经验的家伙则捂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那自己已经几年甚至几十年没有见过的温暖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和美丽的云彩。
那一直混在人群当中的中年人更是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低声祈祷,没有人听到他祈祷的祷词,但他的行为却提醒了更多的人,有信仰的家伙纷纷大声的诚挚感谢他们信仰的神,没有信仰的则半跪在地上布拉布拉的感谢他知道的所有神,最让人吃惊的是老霍姆,这个风一吹就能吹倒,而且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家伙竟然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亲吻着大地,完全不在乎那肮脏的地面。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伊莱文看到这一幕,沉默的没有说话,但当他看到反应过来的低级法师们源源不断的赶来的时候,边回头朝着楞在那里的几个大佬喊了一句,回身便是两发刚刚加强过的大火球扔了出去,将那些施放每一个法术都要吟唱半天的低级法师和学徒们炸的哭爹喊娘的想要逃跑。
“法师!对方有正式法师!请求支援!快!”
“黑狱遭到了袭击,那群蠢货想要杀光我们!快跑!”
“我要死了...救命!救命啊!妈妈!”
当众犯人忐忑的走出那扇仿佛永远都不会打开,但现在却只能成为一堆等待回收的破烂的黑铁大门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不是队伍齐整的猎魔部战斗法师小队,也不是战旗林立的贵族士兵,而是一群丢盔弃甲,哭喊着求饶的低级法师和那些毫无战意,只顾着保命的护法卫士们的时候,这些本就有一些欺软怕硬习惯的囚犯们顿时威风了起来。
“砍他们!”
“砍死这群王八蛋!”
“把这里烧了!”
囚犯们没有等各自老大发话,几乎是自发的就朝着那些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家伙们扑了过去,而几位大佬互相一对眼,便和他们的护卫们一起朝着黑狱管理部门的办公室走了过去,身材最高达的刀疤则带着他的护卫挡在办公室门的门口,肆意的屠杀着每一个想要冲进办公室的家伙,这些积年老匪自然知道这会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发寒冰箭洞穿了眼前那个哆哆嗦嗦试图用法杖攻击自己的低级法师的法力护盾以及他的脑袋之后,伊莱文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在他身边则歪歪斜斜的躺着数十个身穿法师长袍的家伙,他和他们本没有什么恩怨,也不在乎他们是否能活下去,但那些死者胸前擦的油光发亮的九塔标志显然惹怒了他,总之,这是一场屠杀般的战斗,熟练到极致,近乎本能般的法力模型勾画时间短到惊人,于是近乎瞬发的火球和寒冰总能先一步灭掉敌人的身体或者生命,伊莱文摊开双手,他觉得现在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不是这些砍瓜切菜一般的垃圾们。
也许是时候去找那个他记忆里的梦魇,自称是血荆棘的家伙,那个剑术强到吓人的暗影之塔的法师,那仅仅是暗影之塔排名第三的低级法师,在其上还有数不清的已经毕业的高级法师,还有用一只手就能捏死他的暗影之塔塔主,同样的强者这里可存在着九位!更别说他们麾下那些真正的精锐法师部队。
“真是想一想就让人绝望啊!”
伊莱文抬头看着天空,不远处的山峰上就是那对他来说如同永远也翻不过去的大山一样的九座魔法高塔,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握了握拳头,他能感觉到从其中传出的力量,他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复仇之战他能不能胜利,也不知道面对那把连那些战争老兵们都躲不开的血色细剑的时候自己能不能留下一条性命,但他一定要去做,必须要去面对。
“那就来吧!”
他站起身,身后不远处囚犯们的报复已经接近尾声,在场还活着的人十不存一,血腥味浓的如饥饿的野兽留下的猎场,那些囚犯们身穿着从护法卫士手里抢来的盔甲,手里拿着同样是抢来的武器,讽刺的是,这些制作精良的武器今天大概才是第一次见血,它们原本主人的血。
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四个身穿刚换上的皮甲的大佬,伊莱文知道,总会有人要离开,但也会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去尝试着抱住一条命,但这也没什么,他从未指望过这群乌合之众能办成什么事情,说他们是诱饵都有些抬举他们了,或许,这近三百条命在伊莱文看来只是探路和麻痹敌人的炮灰,有时候生命就是如此廉价,但不管怎么样,对自侥幸生还其就立志走上了复仇路的伊莱文来说,他早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