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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设局
第二天一早,钟任仇招来了李鬼,细细询问昨晚罗炼是如何逃脱出去的。
李鬼昨晚躲得及时,只有胳膊被那黑衣人所伤,不太严重,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被那大刀的钩刺勾去了些许皮肉,一时半会儿怕是长不好。
都是一起看家护院的弟兄们,李鬼作为小头目,心里也气愤的不得了:“昨日大爷您回房歇息之后,奴才们也都放开了手脚,没多久那罗炼就突然说自己扛不住了,为了能活命,想要亲口对您说出实话。小的看他面色苍白,似乎是快要支撑不住了,想着要在他断气之前赶紧把大爷您找来。都、都是我轻信了小人,害了兄弟们呐!”
钟任仇安慰了他几句,知道这就是罗炼如何从那么多看守中逃脱出去的关键了。
李鬼继续道:“我走的急,忘记拿了令牌,刚出了事儿,小的觉得大爷院子里的护卫若是看不见令牌怕是不能放行,我这才又赶了回去,正巧看见那罗炼从窗子里翻了出来,还蹑手蹑脚的又把窗子关严了。我一惊,大喊着叫人,但除了我身边的几人,并无人答应。”
“逃出去之后又把窗子给关严了?”
“是。小的上前去制住罗炼,又见那屋子里没动静,喊人去推了门进去看看。罗炼身上有伤,没逃开。但我才抓住他的臂膀,就被人从身后踹了出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罗炼竟然还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帮手。”
李鬼事后又挨个找了那些在屋子里的下人们审问,他们口径完全一致,都说是等李鬼走了之后,罗炼还被吊在房梁上。可等有人推了门进来喊他们之时,几人才发现罗炼逃了出去,中间的事情竟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在他们看来,罗炼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钟任仇问道:“你返回去刚刚看到罗炼的时候,那黑衣人就已经出现了?”
李鬼道:“不,当时小的不曾看见那黑衣人。他站在我背后,我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所以才会遭了暗算,被他踹了出去。那黑衣人当时就想揪住罗炼跑掉,幸亏兄弟们机灵,缠斗了上来,才拖住了他们二人。”
难道这黑衣人也像罗炼一样会隐藏气息?李鬼虽然不会法术,却也是功夫了得,除非有人能无声无息的近的了他的身,否则不会毫无防备。
又或者是,罗炼那隐藏气息的本事就是跟黑衣人学的?难道是师徒?这也就说得通黑衣人为何本来不想暴露,却在罗炼被李鬼制住的时候现身,又处处护着他了。
罗炼应该是想先支开了功夫较好的李鬼,然后使了他们不知道的什么法子,让屋里看守他的众人在密闭的屋子里失了魂,无人阻拦的逃了出去,罗炼他还有黑衣人在外接应,为的就是逃脱的悄无声息。
若不是李鬼忘记拿了令牌又赶了回去,那黑衣人和罗炼被截住了去路,昨晚钟任仇怕是只能瞧见那已经空了的锁链了。
不对!既然黑衣人如此迫切的想要护着罗炼,急着把他救出去,那为什么最后竟是把他烧成了灰烬,竟然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也不曾迁怒于置罗炼于死地的他?
而且那黑衣人的法器——那一把长刀,法力很是了得,真是想要带走罗炼的尸体根本不成问题。但是那黑衣人却仅仅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后就逃脱了。
钟任仇一惊,问道:“昨晚的事情有没有惊动父亲?”
李鬼低声道:“虽然不曾,但若是有心,老爷怕是已经知晓。”
“借我你的长剑一用。”
李鬼不疑有他,将身上佩戴的长剑递了过去。
钟任仇拿着那长剑往自己的大腿上就是一用力,脸上却云淡风轻的好像不是自己砍了自己一剑,倒像是是拿着羽毛玩/弄轻抚了一下。
李鬼大惊,当即双腿一曲跪倒在地,双手握住剑刃:“大爷为何要伤及自己?!”他平日只知道钟家大爷脾气不好,对人也狠,却不知道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剑刃虽然没有刺到动脉,却也很深,再往下半寸就能见着白骨了!
钟任仇松了长剑,往桌案上一扔,并不在乎自己大腿上流出的血迹,指了指那血染的地方,说道:“这是昨晚我被黑衣人的暗器所伤,为了不让你们分了神来护住我,而不去追黑衣人,特意隐瞒下来的。你去把吴大夫,不,去找黄大夫,请黄大夫来给我瞧瞧伤口吧。”
李鬼瞪着那剑伤,又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剑,只觉头皮发麻。他立马脱了短褐,用衣服里面把那沾了血的地面擦了个干净,又扣头一拜道:“大爷放心,李鬼自此只认大爷一个主子。奴才这就去请黄大夫来给大爷瞧瞧伤口。”
他人不聪明,却也知道这个剑伤是不能跟外人说起的。更何况,钟家大爷还是被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剑所伤,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了。
李鬼跪在地上并不敢抬头,等听到钟任仇“嗯”了一声答应后,才赶忙起身,强装镇定的出了屋子。
钟府上住了三个大夫,虽然吴大夫医术略胜一筹,但钟任仇并未让李鬼去找他,就是因为黄大夫是钟晖邦身边的亲信,也能减轻些钟晖邦的疑心。
钟任仇知道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伤口愈合的要比常人快些,所以也不怕黄大夫瞧出来这剑伤是他自己方才划出来。他换了一身衣服,懒懒散散的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不多一会儿,杨叔就和黄大夫一起进来了。
黄大夫给钟任仇“验”了伤,开了方子,又嘱咐了些忌口的食物后便匆匆离去。
挥退了旁人,杨叔有些心疼道:“大爷,今早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受了伤呢?”
“父亲原本就怀疑罗炼是我的人,又合起伙来演的戏陷害苗笙。昨晚审问罗炼的那几个人当中又父亲的眼线,他们也被关在屋子里晃了神,压根不清楚罗炼是怎么样逃出去的。那黑衣人烧了罗炼的尸体,更是没了证据,如此一来,父亲怕是更会怀疑我让罗炼假死身亡。”
“大爷就算为了不被老爷怀疑也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啊!”杨叔拿出铜盆,烧了钟任仇换下的衣衫,看着看着就湿了眼角。
钟任仇安慰他道:“不打紧,只是小伤,用不了几天就养好了。我只是做做样子给黄大夫和父亲看看罢了。苗笙母子不是想呆子宅子里么?那就多加派些人手,让他们进的来就出不去。真以为家雀是那么好当的?”
“可那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是要费尽心思的救出罗炼吗?为何最后又放弃了。”
钟任仇试着动了动腿,奇怪的是自己的伤口并未感到疼痛,只是微微有些灼烧感。
“自古仙界人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管个事,互相干涉。修了道的人都不屑于掺杂凡间俗事,那黑衣人怎么会为了单纯为了罗炼特意夜闯钟家?很有可能是觉得罗炼已经掌握了我的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才赶忙来救。那黑衣人扔下符纸后竟然轻笑一声后才离去,估计是早就想到要让父亲怀疑我。他们,这是在设连环局啊。”
杨叔惊愕道:“大爷的意思是说,这黑衣人很是了解钟家的内宅之事?!他们竟然能料到老爷的心思?”
“虽不确定,但也不是不可能。”钟任仇伸手抚了抚自己腿上的伤口,轻笑道,“不是说钟启身边有个修道之人教他些简易的功法么?就算能确定他不是那黑衣人,但总得认识几个朋友吧?得让父亲相信,这就是钟启和苗笙见事情败露,要报复我呢。”
杨叔见他把手放在伤口上,以为他疼得厉害:“大爷,您也要多加小心。若真是如大爷的猜测,另有别人掺杂到咱们钟家宅子里的事情,还能找到像那黑衣人一样的厉害的道人,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钟任仇点点头。他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似乎并不在意是否伤他性命,却意在要把钟家这一汪池水搅得更乱。
黄大夫离开后不久,钟晖邦就把钟任仇叫了过去。
果然,钟晖邦有些怀疑他,询问了他好一番。但昨晚发生这件事情时,在场的小厮下人很多,都看见那了黑衣人烧了罗炼尸体的场景,又加上钟任仇被人重伤,这才让钟晖邦渐渐打消了疑心。
钟任仇把拐杖放在一旁,气愤并着担忧道:“父亲,这黑衣人法术高强,按理说他们仙道之人不能与凡人勾结,掺和俗世。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罗炼扯上关系的!父亲也要多加小心,身边一定要多跟几个人才好。”
钟晖邦脸上惊疑不定,有些僵硬道:“这件事情我会找人查到底的。你一旦发现有什么疏漏就来告诉我。”却一点儿也不说出要严惩苗笙母子,或是问问他的伤势。
钟任仇也不稀罕他的虚情假意,知道他还是很看重有着双灵根的钟启,并不点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孝心就告辞了。
当日,夏桃传回话来说钟晖邦去了庵昏苑,与苗笙大吵一架,走之前又让人把他们母子分开看管,亲口说了不得让他们离开庵昏苑半步。
而被银子收买了的庖长也急吼吼的来要赏钱,说是后厨的奇珍异兽侥幸又能多活几日了,暗示身为庖长的他,可以私自做些灵兽佳肴献给钟任仇。说是钟老夫人得知了钟晖邦邀请几位道长来府上做客,就是为了让他们纳钟启入了大门大宗。钟老夫人气的不得了,已经插手进此事,推迟了宴请。
自此因为苗笙母子的到来,闹了多日的钟家大宅似乎又回到了前些日子的风平浪静。但钟任仇却并没有放松半点儿精神,他手中断了线索,不能追查出罗炼的靠山,只觉得这短暂的平静似乎正孕育着更大的风波,让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索之感。
无妨,罗炼的靠山若真是那么有本事,不会仅仅只在他身边放一枚棋子的。他耐心的等待着,等着那些人自己浮出水面,再一起捉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