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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牧九歌停了一下,转身对走上来的花无意道:“晚安。”
“晚安。”花无意目送九歌开门、关门。
花无意开门进屋不到十秒钟,就见书房里的电脑屏幕在不住闪烁。
拿起桌面上的耳机塞进耳朵里,花无意点击了一下对话按钮,“正好我找你有点事。”
私密对话框冒出一行字:老大,什么事?
“把我的身份证年龄改到三十三。”
对话框:……老大,修改公民身份证犯法。
“请走正规渠道,谢谢。”
对话框:亲,请有点常识,年龄错误十岁以上……难不成您希望我弄个证明让当地户籍警相信你失去了十年记忆,如今才想起来你不是二十三,其实是三十三?还是您老希望我向当地户籍警举例证明你刚出生就能满地跑了?
花无意面无表情地道:“你找我什么事?”
对话框:听说您老和一年轻女性亲密接触了三小时十七分钟。
“晚安。”花无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对门,牧九歌一个晚上辗转反复,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感觉刚刚才睡着一小会儿,闹钟就响了。
九歌无奈,只能拖着困倦的身体起床。冲了个澡让自己恢复精神,拍拍脸颊,打起全副精神去上班,头班车5:45就要出发。
害怕因为困倦出事,开车时她一直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还好今天一样平安到下班,九歌对顺路送她回来的同事挥挥手,一下车就哈气连天。
在家小睡了一觉,到傍晚五点起来收拾打扮了下,出门赴约。
赴约前,九歌整理了下常用的帆布包,摸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是扎得好好的五搭子大票。
“奶奶!你又偷偷给我包里塞钱!”牧九歌一个电话打到她奶奶那里。
“九歌啊,吃过晚饭了没?今天上什么班?”牧奶奶笑眯眯地回。
“奶奶,我在跟您说正经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会丢三落四的,您看,您放包里那些钱,我拎来拎去隔了一天才发现,这要是丢了怎么办?”
“不会丢不会丢,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
祖孙两个煲了会儿电话粥,牧九歌见她奶奶怎么都不肯把钱收回去,而她也急需用钱,就没跟她奶奶再客气,谢过后就打算第二天找个时间去疗养院让医生给她妈妈用新药。
不管如何,这笔钱确实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九歌心里对奶奶感激,心情也阳光了许多。
门一打开,对面的门也开了。
“出去?”花无意问。
“啊。”经过昨晚,牧九歌还有点尴尬,转身带上门,走到楼梯口。
花无意让开道路,牧九歌也主动避让,结果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花无意轻轻扶了她一下,“小心。”
“谢谢。”牧九歌脸又开始发烧,为了掩饰这份不自在,她随口问了句:“你也出门?”
“嗯。”
牧九歌下楼,感觉到花无意就跟在她身后,而后背那种火燎火烤的感觉又出现,只好没话找话道:“你同事都搬来了吗?”
“没有,房子还没有全部腾出来。”某人略略收敛了一些放肆的目光。
“那昨天碰到的你那位同事已经安顿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话一出口,牧九歌就后悔,让你假热情!如果人家真的要你帮忙,我看你怎么办?再拒婚一次?
还好花无意并没有打蛇随棍上,很淡然地道:“他们会自己搞定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忙。”
“那就好。”
花无意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牧九歌越走越觉得后面的人无法忽略。
“咳,你去哪里?”一前一后走了一小会,牧九歌受不了了,故意停下脚步,转头问他。
“见一个人。”
“哦。那个……我赶时间,我先走了。”
“嗯。”花无意忽然转了个方向。
牧九歌立刻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走在一起了。
中心大酒店西餐厅。
牧九歌报了韩嘉睿的名字,服务生看了下预约名单,微笑着带她走向订好的双人餐桌。
韩嘉睿已经提前到达,看到她,远远就抬起了手。
九歌对他笑了笑。
服务生拉开椅子,九歌道谢坐下。
“你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疲倦,工作很累吗?”韩嘉睿示意服务生为他们倒上香槟,并把菜单递给她。
牧九歌把菜单推到一边,“我以为我之前跟你已经说得很清楚。”
韩嘉睿温柔地笑,去握她的手。
九歌缩回自己的手,放到膝盖上。
“怎么了?生我气了?气我这两天没有联系你?”韩嘉睿声音低柔。
“不是。嘉睿,如果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么今晚我就再次跟你明确说清楚。”牧九歌特意顿了一下,清晰地道:“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适合,就让我们到此为止吧。”
韩嘉睿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端起桌上的香槟微微抿了一口。
九歌后背微靠,看着对面的男子也不说话。
韩嘉睿身高有一米八,一身名牌休闲西装,举止得体,五官俊美,加上从小的熏陶,让他周身都有一种贵公子的范儿,你看到他就会觉得这人就应该锦衣玉食、名车豪宅的活着。
“你执意和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韩嘉睿问。
“我跟你说过。”九歌平静地道。
“就因为你不能生育?九歌,这是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在乎这个?”韩嘉睿笑,举起香槟示意,“味道不错,你尝尝?”
牧九歌也有点渴了,懒得再要清水,直接拿起香槟喝了一口——她不喜欢香槟和红酒的味道,比起这些,她宁愿喝有甜味的果汁酒,也许她天生平民舌头,喝不来高档货吧。
放下酒杯,牧九歌认真道:“不论什么年代,传宗接代都是最被人在乎的事情之一,尤其是男人。”
韩嘉睿想要说什么,牧九歌抬起手,“不好意思,我是个很实际的人,想的问题也会很实际。就算我们现在相爱,一旦我们结婚,你家人会不在乎你没有孩子吗?你会希望自己的家产被别人的孩子继承吗?等你老了,你不希望有个孩子承欢膝下吗?”
“我们可以找代孕……”
“不,你还没明白,我不止子宫发育不良,我的卵巢也一样,换言之,就算找代孕,我也没有成熟的卵子可用。”牧九歌自嘲地笑了下,“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该叫谁妈妈?”
“当然是你。”韩嘉睿皱眉,身体前探,“九歌,如果你担心孩子长大会不亲你,我们可以完全不告诉他这件事。”
“可是我知道。抱歉,我是个实际且自私的人,我无法把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如果那个孩子和你我都没有关系,我反而能够接受。或者我认识你之前,就知道你有一个孩子,而我和那个孩子也能处得来的话,我也能接受。但让我明知他是婚后我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我还要假装是他亲生母亲一样疼爱他,我真的做不到。”
韩嘉睿似乎有点惊讶,“九歌,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牧九歌笑,“善良要看对什么事。我只要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发生了你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跟我说:‘很抱歉,她有了我的孩子,我不爱她,但我必须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之类的狗血剧,我就觉得浑身就像爬满了蚂蚁一样。”
韩嘉睿摇头苦笑,“九歌,你太会胡思乱想了,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我是那种没品的男人吗?”
“嗯,不是最好,如果真有那之类的事发生,我一定会把你剁碎了喂狗。”九歌似乎有点醉了,面颊升起两朵晕红。
韩嘉睿噎了一下,随即一脸宠溺地对九歌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这个刚烈脾气也只有我受得了你,普通男人非给你吓跑了不可。”
韩嘉睿转移话题,“九歌,我爷爷想见见你。”
“韩嘉睿,我们不可能了,我不相信你,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是多喜欢我。” 九歌再次抓起香槟润喉。
“我爱你,九歌。”韩嘉睿看着牧九歌的眼睛,极为诚挚地道:“你是第一个我想要与之结婚的女孩,你善良、坚强、自立、自爱,你的性格与我互补,连我妹妹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牧九歌愣了愣,她这两天撞桃花吗?竟然一连两天有人跟她告白说想跟她结婚。
看到牧九歌发愣,韩嘉睿趁热打铁道:“恬芳那丫头说我不够关心你,其实你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比如你母亲的病情……”
“你知道?”牧九歌挑眉。
“嗯。”韩嘉睿点头,“你和我相处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可你不肯把你家里的事详细告诉我,我想给你解忧,就找人稍微了解了下。”
牧九歌脸色微变,“你调查我?”
“不,九歌,你别误会。”韩嘉睿赶紧道:“不是调查,我只是想要做些事讨你欢心、给你个惊喜而已。苏阿姨的病情我跟医生了解过,我可以送她去国外做干细胞培植和移植手术,配合新药,她好转的可能性很高。”
牧九歌沉默了一会儿,道:“怪不得恬芳知道我妈/的事情,你跟她说的吧?”
韩嘉睿点头。
“我没有那么多钱还给你。”
“九歌!你为什么要跟我谈钱?等你我结婚,苏阿姨不也是我母亲?儿子孝顺母亲、给母亲治病本就天经地义。”
九歌头疼,抬手按住了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韩嘉睿关心地问。
“头有点晕,昨晚没睡好,我不应该喝酒。”九歌抬手,示意不远处的服务生。
服务生过来,九歌跟他要了杯冰水。
“九歌,我觉得你不需要想太多。”韩嘉睿终于还是抓住了九歌的手,九歌的手并不细嫩,拇指、食指和掌腹都有茧子。
韩嘉睿似乎很喜欢九歌的手,反复摩挲她的手心和手指,“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能因为将来有可能的事情就拒绝现在。如果你不希望我找代孕,我可以不要孩子,只要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
九歌有点迷糊,困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歉,我昨晚没睡好,今天又上的早班。”
韩嘉睿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双眸,柔柔地笑,“没事,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九歌抓起服务生端来的冰水先贴到脸上,完全忘了她脸上还画了淡妆。
韩嘉睿低笑。
排除其他因素,牧九歌这个女孩对他来说还比较合胃口。
首先她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很好,只从外在条件来说,和她玩玩并不吃亏。
其次她的性格比较偏男性化,很少撒娇、发小脾气之类,虽说这样不太像个女孩子,让他感觉自己的气势有点弱,但于有其他目的的他来说确实省了不少事,至少他不需要花工夫去哄她、讨好她。
第三,这人十分容易满足,只不过送过两次花、一条纱巾,她就高兴得不得了,超级省钱。
第四,她身怀古老传统绝技,而她所会的一些近乎失传的刺绣绝艺和她所得到的一些东西对韩家及韩家的事业有莫大好处。
综上所述,如果牧九歌还有不错的家世背景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名非常适合他的妻子人选。
只可惜她不但没有良好的家世背景,还有着作为女人的极大缺陷——不能生孩子,更还有几个难缠的穷亲戚拖累她,否则把她娶回家倒真不是不可以。
“要不要吃些东西?”韩嘉睿的声音越发温柔。
“不用了,我就想回家睡觉。”牧九歌老实地道。
“好,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牧九歌抓着特地买来撑门面用的精致皮包起身。
韩嘉睿也站了起来。
牧九歌有点摇摇晃晃,韩嘉睿轻笑一声,上前扶住她。
牧九歌咕哝道:“我好像有点喝醉了。奇怪,我就喝了一杯香槟,我不喜欢喝酒,但我酒量很好,哪怕喝半瓶51度的白酒也不会醉。”
“你不是说你昨晚没睡好吗?没睡好又喝酒,确实容易醉。”韩嘉睿一手扶着牧九歌,一手掏出钱包,让服务生抽出信用卡结账。
“是吗……”
牧九歌努力睁大眼睛,一把抓住韩嘉睿的领带道:“韩嘉睿,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你明白吗?我很高兴你愿意帮助我,但越是这样,我越不想欠你的情。我们之间不平等,我的心也会跟着不平等,我会觉得欠了你,而一旦我这样想,我就已经完了。我妈当初就是觉得欠了奶奶太多情而不得不嫁给那个混蛋,然后她的人生就被毁了,每当她想离开那个混蛋,就会觉得对不起奶奶……我不想像她那样,你明白吗?”
“九歌,你醉了。”
“我很清醒,真的。韩嘉睿,或者我们可以谈一笔买卖,你妹妹不是对刺绣很感兴趣吗?我可以……”
“九歌,这男人是谁?”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插入二人中间。
韩嘉睿和牧九歌一起抬头。
就见他们的正前方正站着一名高大的冷漠男子,男子面无表情,但任谁都能感觉得出他在生气。
餐厅服务员感觉到不妙气氛,快步向这边走来。
附近的客人也纷纷偷看这边——这架势太像捉奸了有没有?
“你是谁?”韩嘉睿沉下脸色问。
花无意一抬手,也不知按在了韩嘉睿手腕什么地方,韩嘉睿就觉得手腕一阵酸痛,整支手臂和手立刻无力,本被他扶在手中的牧九歌也到了对方臂弯里。
牧九歌晕沉沉地抬头傻看花无意,“你、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未婚夫,你要来见前男友,我当然要来看看。”花无意理所当然地道。
“……”牧九歌心想,我还不如干脆昏死过去呢!
“未婚夫?”韩嘉睿脸色倏变,“九歌,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出来一个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