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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玩笑了一番,皇上素日里在方贵妃这里也算是康乐,但像今日一样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顽笑也是没有的。他几乎是很少有机会这样同众人一起调笑风声了。
锦然素日里是个机敏的丫头,妙语连珠把人能逗得直笑,而方天戟平日里虽然沉闷,但因有锦然在这里,也偶有惊人之语。
皇上平时面对的人,说不好听的,除了少数实干派之外,大多数都是一群溜须拍马的家伙,这皇上已经很少如今日一般畅快地大笑一番了。他感觉自己恍若回到了年少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登上皇位,还只是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还日日偷偷跑到御膳房里,接受那时还只是个小宫女的方贵妃的投喂。
那时候,虽然饱受苦难,但是确实皇帝一生中最畅快的一段日子。
而如今,自己却要步入老年,而当年的那个小宫女,却因为他的退让没有办法成为皇后……一切,都是自己负了她啊……
皇上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怅然,当年他登上皇位,却在要册立皇后时受了阻挠,世家大族为了维护世家的地位尊崇,必然是不会让一个小小的御膳房宫女登上国母的位置的,皇后,必须由世家出身的女子来当。
当时的皇上年轻气盛,与世家的那些人很是犟了一些时日,但是最后却还是软弱了下来,迎娶了如今的皇后为妻,只封了方贵妃为妃罢了。
“姿冉……”皇上心里一直觉得对方贵妃不住,如今言行上更是显露出几分,他轻轻的抚上方贵妃的柔夷:“这些年,真的是委屈你了。”
而方贵妃却是摇头不语,她浅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皇上觉得臣妾委屈,可是臣妾却是觉得能日日陪伴在皇上身边,臣妾一点都不委屈,一点都不苦。反而甘之若饴。”
听了方贵妃这一番剖白之语,皇上心里更是大为慰贴,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赞了三个“好!好!好!”字。
“得姿冉为妻,是朕之幸也。”皇上这次却是用的“妻”字,也是明摆着打皇后脸了。
方贵妃心里得意,面上却丝毫不错,她故作担忧道:“皇上万不可这么说呀!”
“朕哪里说不得?这里也没有外人,在朕心里,你才是真正的妻子,”皇上笑着摇头,他命令身边的总管太监白河到:“白河,命御膳房把午宴摆在这翊坤宫,让他们多加几个方贵妃爱吃的菜。”
今日按照宫例,皇上是必须要去皇后宫里与皇后用午饭的,可是此时皇上心里的怜爱之意却是怎么收都收不住,只想陪着方贵妃及其家人好好用一顿午膳,也算是追忆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刻吧。
他转头看着一脸不赞同的方贵妃只是笑:“好了,知道你是个最守规矩之人,今日就一回,也算不上破例,而且…….”皇上故意拉长了调子:“你不想让朕陪陪你吗?”
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贵妃再婉拒就是不识好歹了。她自然是喜不自胜的:“成,那臣妾也去小厨房给皇上您做您最爱吃的玉露清粉荷花糕。”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荷花也早就败了,现在翊坤宫小厨房里,用的也是早前拿荷花蜜酿下的荷花酱罢了,虽然比不上夏日的新鲜花瓣来的好,但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玉露清粉荷花糕乃是方贵妃的拿手好菜,在皇上还未发迹之前,方贵妃就经常给皇上做这道点心,皇上也很喜欢吃这一道即有着两人甜蜜美好回忆,又格外香甜美味的点心。
皇上就爱吃翊坤宫的这一口,其他宫里也有学着做的,但是却总做不出这翊坤宫里面的味儿,还因为之前其他宫里不加收敛的偷学而和那些妃子生气了一场。
这一头,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午膳,而那一边,皇后却是从早上便忙活开了。按理说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谁都有可能忙着,就只除了她。什么事情上嘴皮打下嘴皮吩咐下去就罢了。
但是今日,皇后所在的景阳宫里大大小小的宫人却是忙作一团。
“哎?这种百合怎么能被摆在这里?快快快,这花瓣都卷了,快换一束新的来!”
“哎呀!这腌鱼不许上来,去拿前些日子湘西供上来的稻香鱼,皇上爱吃蒸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
她像个不断转动的陀螺一般,在屋子里四处转着,一会挑出点这个毛病,一会挑出点那个毛病,四处转着,她抬头看看墙上的自鸣钟:“眼看着快中午了,皇上快来了,厨房里的玉露清粉荷花糕准备好了么?清溪,你去盯着点。可别叫他们瞎糊弄。”
皇后转头对身边的女官吩咐道,那个名叫清溪宫女哭笑不得得拉住了自家娘娘:“皇后,您别急,我刚刚遣人去看了,一切都顺利得很,您快坐下歇歇吧!”
皇后被她拉到锦凳上坐下,却还是安分不下来,她眼眸亮晶晶得看着清溪,手上轻轻把头上的松绿石银珠松绿石单簪往头上轻轻簪了簪:“你看我这样子怎么样?要不,我把前些日子皇上赏下来的流苏璎珞带上?”
见自家主子这样,清溪心里不禁心酸不已,按照宫例来算,皇上每月的初一十五或者一些重要的日子,例如今日,都是需要与皇后一同用膳的,可是前些日子皇上却一直因西夏事务繁忙而一直没有来景阳宫。
虽然皇上没少去那方贵妃处,可是皇后心里却暗自安慰自己,皇上只是因为方天戟攻打西夏的缘故所以才只能对方贵妃多加照拂罢了。
而如今,西夏皇城被攻破,皇上总要来景阳宫了吧?
昨日的宫宴,竟然是皇后近些日子唯一一次见皇上的机会,而今天,皇后也是从天不明就开始起来梳妆打扮,马不停蹄地收拾了好久。
“白河白公公来了!”白河是皇上身边的总管,皇后一听,欢喜地从锦凳上赶忙坐起来,她快步走出殿外,伸长脖子想在白公公身后的皇上,却没有看到那个让自己日思夜盼的身影,皇后强笑道:“白公公,皇上呢?还在御书房议事吗?”
“哎哟,实在对不住了皇后娘娘。”白河露出一副苦瓜脸,他其实是不想担这苦差事,但是他是皇上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这事儿还只能要他开口,话一开头,接下来的也就脱口而出了:“今个呀,不是方贵妃的弟弟方将军和盛家的锦然小姐来宫中向方贵妃谢恩吗,皇上他正好遇见了,便凑巧在翊坤宫那边个吃了。皇上特地叮嘱老奴来跟皇后娘娘您说一声。”
皇后刚刚一听到方贵妃三个字就心道不好,现下的情况更是不出她所料,她此时是凭借着全身的自制力,狠狠地咬住了下唇才没有让咒骂声脱口而出,又是那个方贵妃!
皇后心中翻江倒海,好像有把尖刀,狠狠地在她心上搅和来搅和去,直把她的心搅得血肉不堪才罢。
一旁的清溪看着皇后面色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赶忙上前帮忙与那白公公交际,又是赔笑又是说话的才把人打发走。
等白公公一出门,清溪赶忙将呆愣的皇后扶到殿内的美人榻上躺下。
清溪是皇后娘家送来的心腹丫头,皇后也不在她眼前掩饰什么,不多时,雪腮边便已留下两行清泪:“清溪!我委屈啊…….”皇后虽然素日霸道,但是像今日如此哭的如此脆弱,还是头一次,清溪对自家小姐那是个忠心耿耿,此刻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小姐您快别哭了,叫外面的人看见可不好了。”
这景阳宫里,也是有着不少其他宫殿里的眼线钉子的。
“看见?呵,看见更好,看见后正好让她们统统告诉那个方贵妃去!她把我的丈夫抢走了,干脆也把我的名声抢走!反正什么东西她都不是想要吗?”皇后双目通红的含恨道。
“方,姿,冉!”皇后一字一顿的把方贵妃的名字慢慢念出来,语气愤怒而阴毒:“我不去害你,你却来招惹我,我要让你知道,如此肆意伤害我的下场!”
“皇后?”皇后阴毒得语句让她身边的清溪也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得暌着状若癫狂的自家主子:“皇后您别生气了,那方贵妃不过是个妃罢了,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妾,您可是正经的皇后,何必同她一般计较?跟她较量不过是白惹您耗费精神罢了。”
“呵?妾?皇家的妾,那就不叫妾。况且,在皇上心里,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妾,而他的姿冉,才是他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后渐渐平静下来,她不再像刚刚那样疯狂,变回了自己素日那副优雅贵夫人的样子,她笑着对清溪说:“清溪,皇上不来,那你就把我的皇儿叫来,好好地一桌子宴席也别让它们浪费了。”
见识了皇后这一副快速变脸,清溪心里畏惧极了,她深深地行了个礼:“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