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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这洋货店,锦然心里对着铺面生意如此不景气的原因便已了解了七八分。位置偏僻尚且不说,毕竟那个首饰店还在更偏的地方呢,照样还能经营下去。
最主要的是店面里的伙计,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见有客来了,也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眼,继续趴着睡觉。而柜台上算账的柜呢,也只是略微抬头看了下,又续算那本半个时辰也没翻一页的账了。
看的锦然直冒火,她嫌弃得走过柜台:店面偏僻、伙计掌柜不待客也就罢了,洋货店还卖什么老山参,新奇玩意一件都没有,这哪能和自己之前去的那家店比?
锦然唤来原本待命在门外的管家他给那个已然打起盹的掌柜传话。
那掌柜原本半睡不睡,没想到却来了盛家的大管家,仔细一听这管家的话,乖乖!东家的小姐来了!他浑身的肥膘吓得跟着抖了抖,出了一背的冷汗:哎哟!这小姐怎么神出鬼没的!
他一想到这小姐已经把店铺前前后后的逛完细看了一遍,更是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把陈年的货都拿出来吧。”锦然淡淡的吩咐,那边的小伙计也知道了眼前小姐的身份,哪里还敢睡什么觉,立马乖乖的往外一箱一箱的搬。
说是洋货店,可这库房里面搬出来的却什么都有:根须都乱糟糟缠在一起的老山参、已经发黄乌糟糟的燕窝,连几块尚且看起来还不错的皮子,翻过面却发现已经被虫子蛀了好几个洞。
直气得一旁检查的栗盈浑身发抖。她将手里的账放下,对盛锦然到:“小姐!这账可都是瞎做的!一点都对不上。”
锦然倒是不意外,她一来看见这么个铺子便料定这掌柜的必有猫腻,她冷哼一声:“好,栗盈,你去报官,这账上少了多少银子,我便要他一分不剩得给我吐出来!”
锦然大发雷霆,遣人把几个贪钱枉法的掌柜伙计送了官,又命人一把火烧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货物。这些货物一起码起来也是不小的一堆,大火烧的特别旺,连着天火红一片。
锦然就站在火堆旁,冷声对身边新任命的掌柜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这家铺子,要是再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掌柜原本捡了缺心里正暗自高兴,听了锦然这话却又松了三分,还没等他回话,又听那锦然缓声道:“但——若是生意不错,我这边还会有赏,若你做得好,这铺子的盈余也会有你的分成。”
恩威并施下来,直唬得那新掌柜跟打了鸡血一样,摩拳擦掌得表示自己必定干出一番事业来。
一旁的方天戟也是第一次见到锦然这严肃的样子。他原先看到的锦然是俏皮、羞涩的,而此时,却一丝不苟,又带着干练、自信的模样,吸引着他,让他挪不开眼睛。
解决完洋货铺的问题后,锦然又顺道看了看金陵的首饰店,这首饰店之前尚有一些亏空,可是近些日子,进了些上好了碧玺簪子、贴片等等,还有锦然在京中出谋划策,天天出一些典雅、新鲜的款式,一时间竟名头大盛,也不至于每天亏空了,甚至能有上一些结余,生意慢慢得好了起来。
等去玩首饰店,便已经日薄西山,要到晚上了。方天戟将锦然主仆几人送回了张府,自己打马在门口邀请锦然,他拽着缰绳,微微扬起嘴角:“这金陵附近有个马场,平日里金陵驻军爱在哪里跑马,好多金陵的公子小姐也爱去,这些日子热的很,我带你去哪里跑跑怎么样?”
锦然无论是重生前后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莫说是跑马,每天走的最远的路便是从卧室到厅堂。
此时一听方天戟这话,竟然也有些心动。上一世锦然为了大家闺秀的好名声,处处避让,什么都不敢做,这一世,怎么着也要活得更自在一些:“跑马?好!不过我不会呢,还望方大将军教教我呀!”
她笑得肆意又张扬,答应了方天戟的邀约。
虽然还没有骑过马,锦然却已经想象到了马场的样子,在马背上奔向天际之间,那样,一定是极畅快的。
“然儿回来了?”还没进屋,锦然便听到了自己母亲从屋内传来的呼唤声。她笑着解了外衣,走进屋:“娘。”
张氏心疼的拉过风尘仆仆的锦然:“哎呀,看你累的。”她轻轻理了理锦然的头发,又转头:“来人,给小姐打盆热水洗洗脸。”
等到锦然洗了脸、净了手,才算是缓了一口气,她坐在桌前,边吃饭边把今日的事情与母亲细细的说了,之后便更衣收拾歇息了不提。
经过那日与方天戟到胡人街玩的那一趟,锦然便对胡人以及西洋来的东西起了极大的兴趣。
张老夫人看她日日在屋里摆弄些西洋玩意儿,便着人给她请来了几个商队的头领,那些商队皆是出海到西洋去的贸易的商队。手上的商品也是数不胜数,锦然与他们日日交谈下来,有趣的小东西没有买几个,倒是发现了条赚银子的好路子。
据这几个领队说,现如今华朝正奉行大开关口的政策,什么金沙、东港等临海的小郡,皆对这些来华朝或者是去贸易的商队友好极了,税金也极低。
锦然倒是对这个有过几分了解,她当初嫁到罗家时,罗暇一开始是在户部做的官,对这未来华朝的政策等等也是有上一些了解。
现如今,倒是能看出来日后大开海关的苗头了。
锦然虽是个姑娘,但自幼也是教养在父亲膝下,她一向聪明机敏,此时便看出了点门道。
华朝一向是不允许官员经商。自己若是贸然经商那可就是给父亲哥哥招灾了。一般这种铺子、生意都是挂在可靠的仆从名下,朝廷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像盛家在金陵的铺子,皆是挂在锦然父亲的奶兄弟名下的。
锦然早些日子便已经托人置办了几家位置还算是不错的店面,但就是没想好要卖些什么,这几日在胡人街的见闻以及那几个商队领班的话倒是让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之后这海关肯定是要一开再开,为何不顺势就这这股东风,自己设一处商队,走南闯北,到海外进些货物来卖呢。
况且锦然也手上也有些铺子,售卖商队商品的地方是不愁的。她又拿笔细细得写了些注意的地方,仔细忖度了半日,才把栗盈唤过来,栗盈家里还有个哥哥,此时交到她手上办最妥帖不过。
等弄完了这些事情,锦然才松了口气,她一直都暗暗与自己较着劲,实在是不敢松快一天,总是害怕自己一放松,家里便成了上一世那样。
栗盈在一旁看锦然一上午不停班的弄了好久,心疼的不得了,她吩咐完几个小丫头后便走到锦然身边劝她:“小姐纵然是想弄多大的事业也不必忙于这一时呀!在我们村里还有老话呢,‘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再急也要顾全身子啊!”
锦然没法向栗盈倾诉自己心里的担忧和苦闷,但是她仔细一想栗盈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能无奈道:“好好好,我在这屋里一上午也乏累的很,那便依了你的话,到花园子里逛逛去吧。”
锦然与张氏在张府的院子正对着这一座小山,闲时逛逛,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山不高,也就几百米高。张府顺着山势修了条回廊,廊上加驻红木的栅栏,即好看得趣,与山中美景浑然一体,又兼顾了安全,娇滴滴的小姐们攀爬起来也是不用怕的。
锦然幼时来张府就爱到这座山上玩,今日重游故地,倒是多了几分感慨。
等锦然与栗盈主仆两人爬到山顶的沁秋亭,才发现亭里已经坐着人了。
“呀,然姐姐怎么来了?”说话的正是张琪,她与锦然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此时看她上来,便立刻站起来迎接,而一旁坐着的张孜和白茉则是慢了半拍才起来。
这小亭子正在风口上,风呼啦啦的一吹竟然是有点冷了。锦然一看这亭子里桌子上摆的果盘点心,便知道自己这是打扰了张家这几个姐妹了。
锦然赶忙过去搀了张琪的手坐下:“快坐下快坐下,山上风大,怎么不多穿些上来?”
还没等张琪开口,一旁的张孜倒是阴阳怪气了起来:“琪姐姐,虽然然姐姐是京都贵女,您也不用殷勤成这样啊,跟我养的哈巴狗倒是像呢。”
张琪听了张孜的话脸阴了一瞬,但是却强压了下去,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白茉皱起了眉:“孜儿,都是一家姐妹,何必这样讲话?”
“叫什么孜儿,谁跟你一家姐妹?别跟我套近乎!”张孜啪得打开一旁白茉伸来的手,一脸厌恶:“不过是个打秋风的破落户罢了,在这装什么大小姐呢?跟我做姐妹?你再修八辈子福分也没什么机会!”
这话说的极为诛心。饶是白茉素日里情绪从不外漏,听了这话也是眼圈一红,几欲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