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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单?”
青阳疑惑。
眼前这人,狼狈不堪,衣衫污渍,遍体鳞伤,神情萎靡,头发凌乱。
与秋射那日,紧随费大夫左右,频频附和闵行,志得意满的吉单下士,恍若两人。
吉单乍看到青阳,先是一惊,当即丢掉手中斧头,抱头转身,仓惶而逃。
口中声嘶力竭道:“不是我,我不是吉单!”
青阳更加不解,即便自己命人打断吉生双腿,吉单也不必这般畏惧呀?
目光四处扫射,数百吉氏族人、领民,分布四周,或拼命砍伐树木,或卖力平整道路。
一群农夫,赤膊露体,拼尽全力,拉动一只两人高石碾。
石碾沉重,滚滚向前,压平道路,农夫们不敢迟缓,拼命拉动绳索,大滴汗水滚滚而下。
“咦?这些人眼熟!”
青阳口中轻呼,随即想到这些人身份。
身后,钟伯冷笑道:“这二十多人,正是那日背主之徒,只怕吉氏给他们待遇,更加丰厚吧!竟如此卖力劳作!”
对这些背弃者,不管是钟伯,还是烈穆阳,都冷眼看去。
两人强大气场,尤其是钟伯,晋阶五品后,增添一份好似龙雀的威势,更让这些农夫心生畏惧,深深垂下头去。
新主人犯下大错,连带自己受苦。
而旧日主人,却出现在面前,还受到贵人极大重视,这些农夫,心中悔恨万分,差点把头埋进土里。
有几名农夫,以为青阳依然好说话,企图冲过来哀求,被钟伯扫了一眼,顿时心中骇然,身体好似凝固,不敢动弹分毫。
青阳也不理会,信步前行。
随即注意到,数十步外,一名十五岁少年,容貌俊秀,华服美饰,正满眼仇恨,盯着自己,怒焰灼灼,好似火烧。
另一位青年,二十岁模样,使劲拉住少年,两人差点发生争执。
看来这两人,就是吉单另外两名嫡子,面貌虽不如吉生绝色,也是难得的美男子。
想到这里,青阳轻轻摇头,相对出色外貌,吉氏众人,智商却差了太多,尤其自视甚高。
“多日未见贤侄,如今却愈发精神俊逸!”
成大夫满面笑容,缁衣玄冠,迎面而来,使人如沐春风,显得格外亲切。
看来国君极看重骨镰,不然成大夫绝不会如此行为,更不会对苏括一事,轻易揭过。
念此,青阳也善意回礼。
长揖笑道:“自离开北林城,多日不曾聆听城主教诲,在下也颇为想念,却不知何事,竟劳烦中大夫,亲身而来!”
眼前少年,好似不记得苏括一般,脸上没有丝毫异色,果真是小狐狸,成大夫心中嘀咕。
他心中,反有些感激费大夫,若非费氏众人,一直针对青氏,只怕少年心性,绝不轻易接受成氏善意。
两人交谈几句,青阳这才笑问道:“适才见到吉单下士,狼狈落魄,堂堂封爵,好似刑徒,却不知为何这般?”
成峒目光轻扫远处,冷冷一笑道:“嘿嘿,吉单自作自受,贤侄不必理会,快快与我来!”
成大夫愈发亲切,他拉着青阳右手,快步前行,口中轻声道:
“贤侄你却不知,吉氏目无君上律令,对你青氏,犯下何等罪过?
尤其那吉单,胆大包天,竟撅塌山石,堵塞寒溪,以至水淹盐泽,绝断青氏外出道路。
幸好有左师公,为秋收骨镰一事亲至,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强令吉氏一族,于山林间,再辟新路。
左师公就在前面,位高权重,国君尚且礼敬有加,贤侄稍下面见,定要谨慎应答,莫要言行失礼。
不过他老人家,脾气虽火爆,似对青氏很看重,此次国君奖励,也由他亲自颁布,我倒是提前贺喜了!”
“多谢中大夫提点,原来盐泽大水,竟是吉单所为!”
青阳微微一怔,他一直以为,此事是赤鬼部,甚至鬼巫部所为,吉单事后,必受严惩。
至于国君奖励,早在意料当中,青阳并不担心。
反而对这位左师公,心中充满了好奇之意。
扭头看向钟伯,却见他微微点头,显然不是坏事。
一条崭新道路,宽约两丈,在山林间蜿蜒而行,穿行数百丈,绕过一个弯路,眼前一片开朗。
这是片草场,三面山林环绕,一面距水不过百丈,山环水绕,别有风情。
百丈外,盐泽水畔,草丛茂密,上百匹巨马,在啃食嫩叶、绿草。
草地中间,停着十余辆巨大马车,上百甲兵环卫,一名七旬老者,大马金刀,坐于主位,一名中年文士,陪坐一旁。
穿过树林那一刻,青阳第一眼,就注意到老者。
这位看似普通,却又非凡的老者,也看到青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相隔百丈距离,青阳都能感受到,老者那双犀利的眼神,简直好像两把尖刀,直插人的心灵。
青阳心中坦荡,自然无可畏惧,直视老者,面不改色。
前行至百丈距离,成峒低头趋步前行,青阳依礼而行。
成大夫行礼完毕,青阳也缓步上前,拱手长揖道:“邢候封臣,青氏家主,中士封爵,小子青阳,拜见左师公!”
一阵极为意外的沉默,老人竟没有反应。
成峒微微惊讶,下意识要开口,却被中年文士摆手阻拦。
老者面无表情,双目如电,上下审视,打量着青阳,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看穿、看透。
青阳揖手而立,面带微笑,直视老者。
他对左师公烛龙,第一印象不错,如此高爵显位,浑身上下无一处名贵服饰,真是一位简朴之人。
神魂感应,更是没有发现恶意,烛龙的眼神,带有一股沧桑感,强大气场下,隐隐透露着一丝疲惫感。
一老一少,相互扫视,不言不语。
气氛显得很尴尬,场中空气,好似凝结一团,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上百左师甲兵,毫无任何声响,不动声色间,释放出一股强大气场,数百丈外,吉氏族人都被惊吓住。
青阳恍若未觉,依旧饶有兴致看着烛龙,还有传言已久的左师精锐,士兵过半都是九品力士境武修,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左师甲兵,这种无声耀武,钟伯、烈穆阳两人,毫不示弱,倒是让旁边,中年文士,微微惊讶。
青阳分明发觉,烛龙眼睛瞳孔,微微一动。
倒是廉珀毕竟年幼,面对城卫军气息,刚要退缩两步,但看到青阳等人丝毫不动,也面色一红,挺起胸膛,故作威猛。
成峒低眉顺目,偷偷瞄着烛龙神色,莫非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