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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寂静无声的现场,万目聚焦之下,柳如是从容自若地抬起一双嫩白如霜的芊芊玉手放到名贵的古琴上,那十根玉葱似的纤长玉指在琴弦上毫无烟火地拨动两下试音。
然而,仅仅是试音两下,那琴音就叮咚地撩动了所有人的心弦,让人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聆听。
试音完毕,柳如是终于正式开始弹琴。
只听见古琴的叮咚声如行云流水一般流淌出来,琴声素雅,不带烟火,直接流淌入所有人的心扉,令人陶醉,有一种心灵被拂尘洗礼的宁静愉悦感。
琴声如月光流水一般流淌一阵后,柳如是终于朱唇轻启,声音如深谷幽兰地唱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简朴、淡雅、空灵,声声字字如春天里的蒙蒙细雨,无声无息地滋润每个人的心田,脑海里不禁徐徐展开一副淡雅无边的水墨画面。
画中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江河,江水平缓如悠悠秦淮河水,江中漂着一叶小舟。
小舟之上,有一身段窈窕的静女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船上,油纸伞往前伸出半臂,给盘腿坐舟上弹琴的一个潇洒白衣男子背影挡住明媚的阳光,自个儿被阳光晒着了浑不自知。
那潇洒白衣男子背影专注忘情地弹着琴,同样浑不自知背后有一双含情脉脉美眸出神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含着少女特有的忧郁,如丁香一样结着淡淡的忧愁。
雨灵听着听着,美目不知不觉地就湿了。
她仿佛看见那撑着油纸伞的少女就是她,而那个盘膝坐舟上专注弹琴的潇洒白衣公子就是她的少爷。
柳如是这一曲并不长,不足一盏茶功夫就结束了,但所有人却仿佛经历了许久许久,时隔千年。
待众人从沉浸中清醒过来,再定目向舞台中央看去,却发现哪里还有那道出尘若仙的倩影?
一时间,所有人心底泛起一阵失落,恨不得不惜代价再见柳如是一面,哪怕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她的倩影也心甘情愿。
纪宁也不例外,他回过神来,不禁叹息一声。
这柳如是与他当年穿越之前读古文中的秦淮河八艳想象的形象一模一样,甚至更完美。
“雨灵……”他转头正要对雨灵说话时,忽然发现雨灵眼圈红红的,不由转而问道,“你怎么哭了?”
“没、没有啦。”雨灵迅速低垂下臻首,娇躯微微向侧转,不让自家少爷看清她的神情。
“少、少爷,你口渴吗?”她又紧接着说道,“奴婢去给您买茶水和瓜果解渴。”
不等纪宁回答,她已经快步走开,朝右前边贩卖吃的地方走去。
纪宁看着雨灵窈窕苗条的倩影消失在右前边的人群里,不由微笑一下,然后转正头面向前方。
和前面献舞的舞姬一样,接下约有一盏茶功夫给柳如是投花。
不过,看情形,似乎一盏茶的时间明显不够,几乎所有人都抢着给柳如是投花。
尤其是丙号和乙号画舫,他们钱少,凑钱一起买花投给柳如是姑娘。
当然,真正的大头来自甲号画舫的大户,为柳如是一掷千金自不在话下。
就在感叹众人为柳如是疯狂时,纪宁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处子幽香从身后传来,以为雨灵这么快买吃的回来了。
他正想转头说话,突然感到右后腰眼被一个冰冷的锐器抵住,吓到他全身一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许动,不许出声!”一个压抑低沉的声音从耳后出来,充满警告威胁的意味,“否则,死!”
纪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咽了咽口水,压抑着声音说道:“钱袋子在我的右边,我保证不回头。请好汉谋财不谋命。”
虽然他已经猜到对方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年轻的女人,但他装不知道。
“哼,谁稀罕你的钱!”背后的声音冰冷地哼道。
纪宁立即说道:“那您需要什么?只要不是性命,什么都可以给您。”
“带我去甲号画舫!”背后的冰冷女声说道。
纪宁闻言,心念电转,立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甲号画舫上都是达官贵人,一张请柬需要几十两银子不说,还必须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才能拿到,绝不是给钱就可以的。
在身后劫持他的女人多半是没办法混上甲号画舫。
而她不惜以凶器劫持他,逼他带她去甲号画舫,肯定不是为了登上甲号画舫,多半时企图行刺某个达官贵人。
若自己真的带身后的女人混入甲号画舫,导致某个大人物被杀死,他纵然是无辜的,但下场肯定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纪宁强挤出两个笑声,说道:“呵呵,阁下恐怕找错人了,我也没办法登上甲号画舫。否则,何苦挤在乙号画舫呢?”
“不瞒阁下,在下也是绿林好汉。”纪宁接着说道,“道上朋友抬爱,送匪号……千人斩。”
急切间,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匪号来,所以急智之下,他说出了一个在另一个时空里有另一层意思的匪号。
“千人斩?”身后的女人疑惑地道。
纪宁说道:“不错。在下杀人如麻,是官府通缉的强人,所以不得不乔装打扮成书生才能进城看花魁大比。”
“所以,您就是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带您登上甲号画舫。”他咽了咽口水,喉骨滑动一下,说道,“您找其他人吧,我保证不回头看,事后也绝不张扬。”
身后的女人沉默一下,突然左手一把扣住纪宁后肩,纪宁顿时感到半边身一阵麻痹无力,险些整个人软倒地上。
“你撒谎!你就是书生!刚刚你身边明明跟着一个大户人家才有的俏丽丫鬟!”纪宁听见耳后的声音寒声低喝道:“再起花花肠子,休怪我无情!”
说着,抵住纪宁后腰眼的匕首抵进一分,戳穿了衣服,直接顶到了纪宁的皮肤,甚至扎入了皮肤半分。
“您别、别激动,我带您去甲号画舫便是。”纪宁吓得冷汗浃背,连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