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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长时坐着也不免觉得有些困乏,如玉抬起头看见金灿灿的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云罗正好这时迈着小碎步走来,福了福身子道,“夫人,午膳已备好,请回正堂用膳。”
如玉点了头站了起来,走进房子中将书册搁在内室门旁的柞榛木高花几上,这才转身在榉木圆桌前边坐好。又瞧着月认不在跟前,便唤了梦倚过来询问。梦倚在四人中是年龄最小的,听说今年腊月十四岁的生辰刚过,母亲却因风寒去了,家中实在入不敷出,这才将人送进府里。卢栩看着是个清秀姑娘,做事也算妥当,便留了下来让其在后院帮忙。后因安红缨入府,梦倚才被安排到这新夫人身边伺候。小姑娘一开口,如同黄莺一般的嗓音弥漫在整个舍南舍北里,叫人听了觉得很是灵动。
“兰佩姐姐吗?没瞧见呢,已经有好一会儿没看见她了。”
兰佩便是安红缨身边的侍女,当日被颜几重几人一同劫走,现下则是由月认乔装而成。
如玉听了更觉奇怪,却也没有再问。常年的习惯使她吃饭只吃半饱,一个人坐着吃了一点米饭就着竹叶菜便搁下了碗筷。
如玉站起身,嘱咐着给月认留些饭食,才叫四人撤了饭菜去用膳。
屋子里一室静谧,如玉在隔心门边倚站着,视线落在黄花梨手架上捧着的陶瓷鱼缸上,缸里养了两条才只手指长的小鲤鱼,两尾锦鲤懒懒的摆着尾巴,晃悠悠的来回游动。
没过一会儿进来了一侍女,如玉抬眼一看,原是含祯。
这含祯长着一张容长脸儿,皮肤白净,双目黑亮颇有神采,端着手亭亭地站在那儿,显得很是稳重端厚。
如玉心里转了转,招手说道:“过来,我且有话问你。”
含祯顺从地走过来,离着还有三步砖时站定了。
“我刚到府上,有许多事情都还不明白。你也知道,外边儿对耿府有怎样的传言。”如玉停了停,看含祯的面上淡若平常,才又开口:“耿醉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含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轻轻说道:“夫人,人言可畏。在众人唇舌之下,再是正人君子怕是也会不堪重负。”
如玉微蹙眉头说:“你是说耿醉君修身洁行?”
含祯听了忽地一笑:“奴婢没有这么说,爷虽没有修身洁行,但也不至于像外头流传的那般不堪。”
如玉嘴角挑了挑,说道:“那如何会空穴来风?”
含祯垂着手,直直地看着如玉,若有所思地说:“夫人是打心眼里对爷有偏见了?”
如玉愣住了,她只不过有些许疑顿,提出来莫不是想要个明白,含祯这一副样子倒像她自个儿犯了什么大错似的。话就这么噎在了半头上,想再说下去的心思也没有了。心烦意乱之余,讪讪地侧过身子道:“你下去吧。”
含祯知道自己惹恼了她,也不讨饶,只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恰时月认这时也回到了‘舍南舍北’,见含祯缓缓从屋子里出来。眉梢似有含愁,心里不禁有些讶异,但也不好追问,只独自上了台阶进屋。
屋里原本静寂,月认踏着步子发出嗒嗒的脆响。如玉见她回来,心中高兴:“姐姐可回来了!”
月认瞧她笑吟吟的,也不好再提之前的事,只应了一声也算罢了。
如玉走近两步说道:“饿了吗?我叫他们给姐姐留了饭,快些去吧!”
月认听了也不急,只摆了摆手说道:“先别管那些,方才我从下人那里听到关于耿醉君的事。”
如玉一听肃了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月认走到榉木圆桌前坐好,才笃悠悠地开口:“这耿醉君原来是个多情种子,对几位夫人极尽宠爱,看来那些传闻也不全是真的。”
这话恰好撞到了如玉的心坎上,方才含祯说的话又浮现在她脑里,或许对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确实不该过早论断。
月认见如玉一副心不在焉,咳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你不发愣心里就不爽快?”
如玉回过神,抿着嘴笑了笑:“实在对不住,我也知道这毛病不大好,却怎么也改不过来。”
月认又瞪了她一眼,又从胸前掏出一张牛皮纸说道:“这是之前大堂主交给我的,你仔细看看。”
如玉好奇地将纸拿了过来,原来是一张地图,上面还将每个建筑都标记了名字:“这是耿府的地图?”
月认点点头,说道:“咱们对此地不熟,有了这个定能事半功倍。”
如玉心里又惊又喜,拿着地图不肯撒手。
月认见她如此,面上也松动了许多:“再说这耿醉君,如此多情,想必是没有用过那‘绝情诀’的,但若如此,又怎会被人如此断定此物在他这儿呢?”
如玉一时语塞,也没有了看地图的心情,只扯了扯嘴角说道:“他用了也好,没用也罢,我们的任务只是来取那诀书,若能很快找到,那自然最好,若找不到……”
若找不到,会怎样呢?如玉不敢往下想,只得强打了精神继续说道:“一定要找到。”
月认这次没有再甩脸子,只点点头应了。她也自然明白此次任务的困难,只是这事总急不得,只得走步算步,看了时机再决定。
春日的清晨赶得早,这夜幕倒是迟迟未到。偏房里的瑶矜正拿着剪子在一块淡紫云锦上比划,见含祯进屋笑盈盈地招呼,“姐姐快过来帮忙,样子画好了,只是我前些日子手摔伤了,还使不上劲。”
含祯走过去接过剪子:“还疼吗?伤口愈合了吗?”
瑶矜道,“早就不疼了,已经结了痂。这枕巾也是我临时绣的,瞧着夫人那条已经皱了,便想赶紧绣好换上,只怪自己的手不讨巧。”
含祯听闻笑道,“你想得这样周全,夫人定会高兴,我那里有凝肤露,待会你就拿去,治这些小伤顶好。”
瑶矜感激的笑笑,拿了另外一块筛娟开始按布上的花样仔细得绣着,云锦布上画的分明是朵水仙,素雅的白加上花蕊的淡黄,别提有多素雅。
含祯见了觉得甚是好看,便停了手里的活在一旁看着。
“这水仙倒正是现在开的,也挺应景。”
瑶矜不答,只扭了扭已经发酸的脖子笑笑。
这时梦倚打了帘子进屋,听见她们的谈话坐在杌子上也开始胡侃,三人边说边绣着枕巾,等完全绣好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几人打量着绣品,争着要拿给如玉看,到了正堂一推开门,便见如玉正和云罗对弈。
三人相视一眼,便都垂下手安静地立在一边。
没多一会云罗便笑着说道,“夫人的棋艺真真是精妙,奴婢可不敢再下了。”
其他四人听了一瞧,果真,棋盘上白子纷扰一片,似有破竹之势,而黑子已被打散,几个散区被分割开来,好不凄惨。
众人都咧了嘴角,梦倚笑得骨头都酥了,“好个云罗姐,该罚!”
云罗笑着瞪了她一眼,又瞧见瑶矜手中拿了一条枕巾,又见三人方才是一道进屋,便知是三人的绣工。抽了枕巾放到如玉面前道,“夫人别笑话奴婢,这条枕巾就当是奴婢的一点心意罢!”
梦倚三人见此不乐意了,红了脸来打她,云罗边躲边笑,几人闹成一团,扑在黄花梨方杆小炕上又揉又推的。如玉笑着起身走到一旁,却透过窗楞子上的常新纸瞧见不远处的天空有些许光亮,正准备走近看仔细些却听见有歌声自灯火那边传来,众人听到此歌声也不闹了,都起了身安静地听着,歌声越来越高昂,甚是婉转动听,唱的是当下新制的新曲《垂醉鞭》“双蝶绣罗裙,冬池宴初相见。朱粉不均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良久,梦倚恻恻道,“夜半高歌,爷竟这样宠着黎夫人……”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接连三天,绝酒堂里夜夜笙歌。
如玉有些倦懒地斜靠在卷草纹翘头案旁,眼睛转了转看到梦倚在外边扫着桃树下的新叶。小姑娘这几日都不太高兴,旁人和她说话也懒得搭腔,只有见了如玉脸色才收敛了几分。
如玉瞧着情字伤人,本想着宽慰几句,但又顾及小丫头脸皮薄,便也将话吞进了肚子。只是每每看见一稚气秀丽的姑娘露出一副怨妇的表情,总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云罗从小厨房里端了奶皮子出来,见梦倚环着扫帚一动不动,心中不免有些讶异,等走近才看着这姑娘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抱着扫帚站在那儿,似有千般烦恼,万般愁肠。
云罗见了觉得好笑,饶有兴趣地笑道:“我倒不知道,妹妹原是这般痴情的!”
梦倚被这突然的调侃吓了一跳,回过头瞧见云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怕自己小女儿家的心思被旁人猜了去,还没开口说话,脸颊上便飞上了一片红霞。
“云罗姐姐真欺负人,存心的吓我,看我不回了夫人去!”
听了这话云罗脸上的笑容更甚:“哎,人人都知道夫人最怜你,你倒也会讨巧!”
梦倚撅着嘴偷偷瞄云罗,又不好意思再在这里杵着,便扯了个借口溜进偏房去了。
云罗笑着摇摇头,将奶皮子端进内室,却见如玉盯着她笑,便猜着方才的情景必定是被瞧去了,心里又是一阵戏谑。
“瞧瞧梦倚这丫头,真真是让人拿她没办法,夫人您要是再由着她,还不得把她宠上天去了!”
如玉点点头道:“确实不能太惯着了,找个机会我自会说说她。”
云罗心里赞着这安夫人确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刚准备接过话却听见外边传来了卢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