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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铃音觉得很不可思议,按道理说金子掉下去肯定都沉了底,她怎么可能一把抓上来呢?
唐天远解释道,“这里挨着岸边,湖水比较浅,你落水时稍微沉下去一些便能接触到湖底,这是其一;其二,这包袱入水时间不长,尚未被泥沙覆盖,所以容易抓起来;第三,本官的运气好。”
“切切切,关你什么事儿,是我运气好。”
“你捡来的东西,也是我破案用的。”
谭铃音不服,“你怎么确定这就是齐蕙带出来的?”
“时间地点基本吻合,且这包袱的材质是粗布。除了失手或者有意掩盖证据,没有人会把这么多钱财扔进水里。”唐天远说着,在首饰里翻检了一会儿,最终拿出一个镶着珍珠的金手镯,那手镯内侧竟然有字。唐天远辨认了一下,把那字对着谭铃音的眼睛靠近,手镯几乎戳到她的鼻梁。
谭铃音看到一个“蕙”字。
“这下信了吧?”唐天远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谭铃音看着县令大人把东西重新包起来。她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撞一回大运捡钱,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收缴。她一路蔫头耷拉脑,唐天远竟然有些不适应,回去之后请她去本县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算是犒劳。
逮着机会宰县令,谭铃音也没客气,吃了个溜饱,挺着肚子回来了。
“出息!”唐天远摇着折扇,鄙视道。
县衙里头,两个监督卫子通的捕差前来回报唐天远和谭铃音,说卫子通回去之后并无异常,只是精神不济,伤心过度,还在自家院中祭拜齐小姐,神神叨叨的。
另外,他们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原来齐员外之前有意把女儿许给孙员外的儿子孙不凡,两家本来都定了下聘的黄道吉日,可惜后来就出了这件命案。据说那孙不凡长得确实俊美不凡,与齐小姐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十分般配,这本该是一双佳侣。
唐天远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提审了丫鬟玉环。他把一件齐蕙带出来的首饰拿给玉环看,玉环摇头说不认识这东西。
“你可要看仔细了,”唐天远淡淡地提醒她,“倘若知情不报,你也是要治罪的。”
“大人,小人确实并未见过此物。”玉环低头答道。
“那么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家小姐在出事前是否与任何男子有过私情来往?”
“没,没有。”
“当真?”
“绝对没有!”
“玉环,到底是你家小姐的名节重要,还是为她报仇重要?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官。”
玉环依言抬头,看到唐天远剑一样的目光,她只和他对视了一下,便慌忙躲闪,“自然是为小姐报仇重要。小人一直忠心耿耿,对小姐绝无二心,请大人明断,捉出真凶,为我家小姐报仇。”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废话。唐天远不再审问,让人把她带下去。
谭铃音撂笔,对唐天远说道,“她在撒谎。”
“这是自然,”唐天远点点头,“我比较好奇的是她为什么撒谎,以及她除了撒谎,是否也参与过杀害齐蕙。”
唐天远随之差人去齐蕙的住处搜寻。他觉得这齐蕙若是真的与人有私情,总会留些蛛丝马迹。
谭铃音坚信齐蕙是私奔,且私奔对象是她的表哥卫子通。但她想不通的是私奔这种本该是双宿双飞亡命天涯的风月故事,怎么会演变成命案。
唐天远起身说道,“我们去会一会那孙不凡。”
谭铃音摆摆手,“大人你怀疑孙不凡吗?私奔的人肯定不是孙不凡,孙不凡想要娶齐蕙,直接下聘礼就行了——”她说道这里突然打住,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对啊,自己未来的妻子要跟别人私奔,孙不凡肯定不服气。”
唐天远等她自问自答完毕,便带着她去了孙府。
县太爷突然造访,孙员外郑重迎接。唐天远不急着见孙不凡,先跟孙员外寒暄了一会儿,问起了他儿子孙不凡与齐蕙的婚事问题。孙员外长得胖乎乎的,为人圆滑,胖脸上常带着三分笑。
他知道出了命案,不敢有隐瞒,照实答了。原来这孙家确实要与齐家结亲,两家儿女的生辰八字都交换过了,齐员外已经点了头,孙家这边刚选好日子打算下大礼,结果就遇上这种事情。
“那么令郎对这桩婚事可还满意?”唐天远又问道。
孙员外答,“齐家女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可惜了。”
“照你这么说,你两家已然有了婚约,可是齐员外却说他的女儿并未许配人家。”
“哦,是这样,我们三书未下,聘礼也未下,不算正式定亲。齐员外大概是怕把我牵连进去,所以才这样说。”
“原来是这样,”唐天远不动声色,“我听说那齐蕙并不满意这场婚事,与她父亲闹了好几场,我还以为这才导致齐员外改口。”
孙员外的笑容有些勉强,“姑娘家插口自己的婚事,说出来都丢人。不瞒大人,我儿子一表人才,想与我家结亲的人家也不少,怎么就配不起她了。”
见孙员外并未否认他说的话,唐天远心里有了些数,于是笑道,“既然如此,本官可否见一见令郎?”
县太爷要求见谁,那是给他面子,哪有不可的。
不一会儿,孙不凡来了,穿一身浅蓝色的衣服,腰上一条用金线结的镂空腰带、上头镶着大大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绿松石。
此人果然生得俊美,不过五官因太过精致,阴柔气较重。好看的人容易吸引目光,谭铃音直勾勾地看着那孙不凡,一动不动,像个女色狼一般。
唐天远隔着桌子用折扇轻轻捅了一下谭铃音,压低声音道,“你给我矜持点儿,别丢本官的脸。”
“啊?啊。”谭铃音回过神来,应道。她也不是看上人家了,方才发呆是因为在思考,这样的人物放在她书里可以怎样写。
不过这孙不凡好看是好看,就是口味有些奇特,头发不好好地梳起来,留了一大绺头发垂到脸畔,配上他的一低头一敛目,简直像朵花一般娇羞。
谭铃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不小心就脑补了不少有的没的。她觉得她跟孙不凡之间至少有一个是变态。
孙员外看到孙不凡,斥责了几句,说他仪容不整。谭铃音点点头,这老头儿的口味是正常的。
唐天远面上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和孙不凡客气了几句,问了他对婚事的看法。
孙不凡举止稳重,说话不紧不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听父母的。”
“你可见过齐蕙?”唐天远又问道。
孙不凡摇头,“没有。”
“前天晚上亥时,你在做什么?“
“回大人,我平时戌时二刻便就寝,亥时应已熟睡。前天晚上亦是如此。“
亥时是齐蕙的死亡时间,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入睡,这本身就是完美的不在场理由。
唐天远皱了一下眉,没再继续问下去,很快同谭铃音告辞了。
出了孙府,谭铃音跟在唐天远身旁,若有所思。唐天远见她不说话,便问道,“你还想着那孙不凡呢?”
“是啊,”谭铃音点点头,“这孙不凡比青楼里的花魁都妩媚哈哈哈……”
唐天远突然停下来,皱眉看着她,“你去过青楼?”
“没错,我要去采风嘛,”谭铃音搓着手,两眼放光,“因为我想写个唐飞龙和名妓的故事。”
唐天远拉下脸来,“不许写。”
“凭什么,你管得着吗?!”谭铃音不服。
“总之不许写。”
谭铃音抱着手臂,不屑地看他,“你不要自作多情,虽然你也叫唐飞龙,但我写的是唐天远,唐天远!”
“……”
唐天远捏了捏拳头,咬牙,“谭铃音,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
谭铃音才不怕他,“我要是落在你手里,一定先撒泡尿做个记号。”
唐天远跟她斗起了嘴,“我一翻手就能把你压住。”
“压吧压吧,反正我师父会来救我。”
“你师父已经被我吃了。”
“……”谭铃音讨厌这种不按剧本来的怪胎。
两人这样斗着嘴回到县衙,唐天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弱智到这种地步,和谭铃音你来我往地说了一路。
刚一回来还没站稳,捕差们就赶来报告,说在齐蕙房中玉环的置物箱里发现了死者和卫子通的往来信件,请大人前去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