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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莺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啦”一声细碎的脆响,那竹笛从中间蔓延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偶然得到的,”林西陆将竹笛揣回怀中,“虽然透着几分诡异,但好歹救了我们的性命。”
“哼,邪气熏天,我劝你还是少用为妙。”烙莺对那竹笛似乎很是厌恶,眉宇之间尽是嫌弃。
“好。”
现在轮到林西陆发愁了,船上还剩下零星的几个船员战战兢兢的发着抖,看那样子,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一起驶来的另外四艘船上,不知还有多少活口,更迫切的是,之前那些浸了桐油的箭已经使得整座船都燃了起来,龙骨发出的断裂之声时不时的传来。
“这几船盐是保不住了。”烙莺叹了一口气。
“身为衙役的你要怎么交代?”林西陆认得烙莺身上的那套衣服,正是渠江镇衙役的官服。
“我一个小卒子,交代什么,这条命能捡回来已经不错了。”烙莺幸灾乐祸的看着林西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林西陆苦笑着道:“大不了你我都因这些盐被侯爷斩杀了,重头再来便是。”
“你!”烙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却反驳不出半句来。
法诀催动,蓝光乍现,紧跟着的就是一阵淡淡的烟气,一个玲珑有致的美人儿就从这烟气之中缓缓走出。
“又捅了什么篓子要我来解决?”茉琼拎着杆比手指还要细的雕花银烟杆出现了。
“茉琼姐姐,这些盐还得麻烦你救上一救。”
茉琼蹙着柳眉扫了一圈:“好大的妖气,小六你就尽招些麻烦玩意儿!”
嘴上虽然抱怨着,可却从怀中掏出一只朱漆盒子,不过掌心大小,刚一打开,一股子茉莉花的清香就飘了出来。水葱般的玉指轻捻起一小撮淡褐色的烟丝,细细的将那烟丝在烟斗里压实了。
“这可是我平日里都舍不得抽的,你这小子倒是真会霍霍。”茉琼龇着一口银牙,轻轻的点燃了那烟。
“小六在此多谢茉琼姐姐了,来日定然赔你几株上好的茉莉花。”林西陆朝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浓郁的茉莉花香飘散在渠江之上,江风一吹,不但不见丝毫退减,反而更显生机勃勃。雪白的烟气不断的从茉琼口中吐出,在这一吞一吐之间,那烟气幻化成网,沉入了渠江之中。
十几个弹指之后,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一艘船缓缓的从水面升起,凌空而起。随着烟网的越缩越紧,那船跟着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一尺多长的一艘小船。接下来的两艘船,茉琼都是如法炮制,不多时,三艘小小的木船就到了林西陆的眼前。可那朱漆盒子也空空如也了。
“没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茉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溢出点点泪花,“我累了,先回去了,答应我的茉莉花,可莫要诓我。”
“那是自然,茉琼姐姐辛苦了。”林西陆客客气气的将茉琼收回了侍仙镜中,转头对着烙莺说道,“你的救兵这个时候再不出手,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像是为了要印证林西陆所言一般,甲板剧烈的颤动了起来,龙骨“咔嚓”作响,眼看就要从中间一折为二。
烙莺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重重的躲了一下脚:“土地!”
颤颤巍巍的土地老儿拄着拐杖出现了:“上将。”
“我要这两艘船上的货和活人都安然无恙。”烙莺并不与他多废话。
“这……”土地支支吾吾,眼神也闪闪躲躲,“这似乎不太合适……”
“只要这桩事情你办好了,我在人间的这段日子,你就再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还没等烙莺说完,这船的船头已经高高扬了起来,船尾开始一点一点的向着渠江没入。
“好!”土地两眼放光,这段时日来,烙莺每日大吃大喝,都快将他的家底吃穷了,此番出手相帮虽然有悖公平,但他心里也清楚,自从那日他受了烙花将军的威胁起,这场比试早就不存在公平了。
原本要沉没的船只缓缓的恢复了平衡,江底厚重的泥沙层层叠叠的升了起来,将剩余的两艘船只稳稳的托高,远离澎湃的江水。
“靖州码头,今夜就到。”烙莺站在船头,猎猎江风吹动了他的衣摆。
船底的泥沙像是有生命一般,徐徐的推动着船只朝着靖州的方向移动。
有了土地保驾护航,林西陆就放心多了,船上的火也熄灭了,清点之后,好在货仓都没怎么受损。加派了几只灵蝶,又给船上的船员下了咒法,这才安心的回到了船舱。
前脚刚迈进,后脚烙莺就跟了进来。
“可有那妖物的踪迹?”烙莺也不客气,伸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西陆摇摇头:“那妖物厉害的很,虽然我恢复了部分法力,可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船上运的究竟是什么?”烙莺一口气干了那杯茶。
“咦?”林西陆微微诧异,“你不知道?”
“明面上说的是官盐。”烙莺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食指轻轻敲击着杯沿,“你总不会单纯的相信了吧?”
林西陆沉默了。诚如烙莺所说,他的确疏忽了,没有怀疑过侯静轩的话,当他说这是五船官盐的时候,他信了;当他告诉他,等前面三艘官船先行,引开水匪注意,他们这五船再离开会相对安全时,他信了;当他郑重的千叮万嘱让他一路小心的时候,他也信了。
可现在细细想来,哪怕被识破这船上运的是价值不菲的官盐,可那些走尸要这些盐有何用呢?还是说,这些走尸冲着的,根本不是盐,而这船上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盐!
林西陆沉着脸来到了货仓,印着渠江府衙官印的封条还是完完整整的贴在那些货箱之上,林西陆伸手一揭,封条即断。木条死死的钉住了货箱,黄符祭出,木条应声而断,早就等不及的烙莺上前一步,抬起货箱的盖子,拔开那些碎木屑。
“这……”烙莺看着那箱子里的东西,脑子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林西陆铁青着脸,连起数道黄符,一连串的碎裂声后,又有几个货箱被打开了。
“侯海要造反么?”烙莺的面色也很难看。
林西陆看着满满几箱子的刀枪剑戟,沉声说道:“不对,这都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如果不是屯兵造反,他为何运送这么多兵器?”烙莺身为上将,军人的直觉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现在也说不上来,”林西陆声音不带任何的温度,眼中暗潮涌动,“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事情的真相只有到了靖州才能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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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戏看的还开心么?”一袭白衣的男子对着云音说道。
云音有些错愕,强装镇定道:“上神说什么?云音可不明白。”
“若不是你这点小伎俩正好能帮我一把,你以为我会容你?”白衣男子的嗓音中自带三分笑意,可在云音听来却犹如催命魔咒。
“扑通”一下,云音膝头一软,跪倒在地,她自己吓了一跳,并没有想要跪拜的意思,怎么腿脚就像失去控制一般跪了下来呢!
“哼!好戏就要上演了,千万别眨眼睛。”白衣男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云音,飘然离去。
云音跪在原地许久,浑身上下脱力一般,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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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土地的神通,船只顺利的在天亮之前到了靖州码头,天色还泛着青灰,晨雾也还没有散去,土地朝着烙莺鞠了一躬,船身下的泥土霎时间哗啦啦的倾斜下去,重新归于渠江之中。
灵蝶从林西陆的指尖缓缓飞起,朝着靖州城的方向飞去。
“是人是鬼,稍后就能见分晓了。”林西陆将那三艘变小的木船放回渠江中,甫一沾水,那些船就迅速变大,眨眼的功夫,就变回了正常大小。
林西陆口中咒语不停,剩余的船员和护卫纷纷醒了过来,有些发懵的看着彼此,昨夜的一切,都像是梦一场,捡回性命已经是幸事了,至于如何来到靖州城,便没有人再顾及了。
随着太阳的升起,马蹄声也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队人马整齐的列在江边,高头大马,个个神情肃杀。
林西陆上前一步,将腰牌亮出,一名男子翻身下马,对着林西陆一拱手:“在下侯亮。是侯爷安排在靖州城接应各位的。”
林西陆没有接话,冷着脸看着那名自称侯亮的男子。双方人马对峙着,空气中弥散着诡异的安静。
“大胆!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居然还敢摆架子!”坐在马上的一名男子按耐不住了,率先叫道。
男子一抬手,马背上的男子立刻噤了声:“不知兄台是何意思?”
“你与你的手下倒是镇定自若,若是刚经历了生死之劫的寻常人,倒也被你们糊弄过去了。不过,能站在你面前的,不敢自夸,两把刷子倒还是有的。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的破绽,真的是太多了!”
为首的男子面色微微一变:“哦,是么?那在下愿闻其详!”
“第一,渠江镇的船昨日才从落霞坞出发,按常理,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能到,侯爷派来接应的人是如何知道船只已经到达,从而第一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呢?”林西陆缓缓的踱着步子,面带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