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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发梦?”林西陆穿着雪白的亵衣,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那样子有些发懵,又带着几分稚气,竟平添出几分娇憨来。
林知夏轻轻一笑:“你这样子,倒不像是睡糊涂了。”
“我在人间不应该犯困的,眼下却能见着你,看来的确是在做梦了。”没有了在大赤天见到知夏时的激动,现在的林西陆倒是显得平静的很。
林知夏忍不出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头,指尖刚刚触及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现这样似乎有些不妥,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西陆的头发很软,很顺,或许是因为刚刚梳洗过,还残留着好闻的皂角香气,蓬松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将手指更加深入的埋了进去。
好在,林西陆丝毫没有反感的样子,反而顺着林知夏的手指蹭了两下,舒服的眯起了双眼,还从唇齿间溢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林知夏下腹一热,喉头一紧,这声叹息于他而言近似于折磨,撩人的折磨。
“你为什么到我的梦里?”林西陆还是懒洋洋的半眯着那双变化出来的圆眼睛。
“你与烙莺的这场比试生了变故。”林知夏捡了几样重要的事说。
“所以,我要留在这里很久?”林西陆有些着急,这虚镜中的时光,可担不起虚度。
“看似很久,不过并非真的是人间的时辰,我与鬼族已经开启了流光镜,你们在人间的二十载,也只不过是寻常人间的一个时辰罢了,你毋需担心。”
“这么快……那在流光镜中的伤老病死?”
“你与烙莺无碍,可对于那些凡人来说,就与真的别无二致了。”林知夏略显不耐的用眼角扫了一眼身后。
卯日星君点头哈腰的站在那儿,想要催,但又不敢催。神仙想要入他人的梦境,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最好的时机就在黎明破晓前,天际那丝银线将露未露之际,将醒不醒之时,人类魂魄不稳,这才能够轻易的被人钻了空子,进入其梦境。
眼下,东方那太阳本该冒出个头了,可生生的被卯日星君拘着,不许它出来,只是因这大名鼎鼎的金九上神要跟这人间的小神仙再叮嘱两句。
“谁能阻止千叶谁就为胜?”林西陆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若是他做的事,是对天下,对苍生都有益处的,也要阻止么?”
林知夏浅浅一笑,不愧是自己青眼有加的人,脑子清透:“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随心就好,毋需强求。”
鸡鸣三声,饶是卯日星君再想拖,也拗不过天地之理,太阳还是委委屈屈的升了起来,林知夏随着晨光一同消失了。
林西陆睁开双眼,推开窗户,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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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陆一手端着个大海碗,另一只手上抓了两个包子,环视了一圈,最终还是坐在了烙莺的对面。烙莺的胳膊今日好些了,毕竟的不是凡人,康复起来的速度终究强上许多。
烙莺“呼噜呼噜”的将碗里的稀粥喝了个干净,眼巴巴的看着林西陆手里的包子:“你都听说了?”
林西陆一口咬掉了半个包子,热腾腾的白烟从包子中间冒了出来,猪肉白菜的香气引得烙莺情不自禁的又吞了口唾沫。
“嗯,接下来,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林西陆喝了两口粥,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
“哼,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要是没爷罩着,怕是在这人间活不过一年。”烙莺闻着包子残留的香味,凶巴巴的说道。
“我们已经到了人间,除了不会像凡人一样死去,我们也会生病,会受伤,会老,所以,你现在会饿,也是非常正常的。那边还有包子,你怎不去领?”林西陆将剩下的一个包子一口塞进嘴里,满嘴流油。
“要本将向那些凡人伸手,不可能!”烙莺满脸不屑。
“哦。烙莺上将果然有骨气,不过在下只是区区一个小仙,饿了还是得吃。”林西陆冲着烙莺粲然一笑,雪白的小虎牙晃得烙莺愣了一下。
“青舞,能再给我个包子吗?”
等烙莺回过神来,林西陆正笑嘻嘻的站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手上又多了个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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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正午的日头照的人暖烘烘懒洋洋的,明月寨东边的一条小溪,又被称作拢月溪,此刻就在这明晃晃的太阳下,泛起了粼粼的波光,溪水清亮,整条拢月溪宛若一个大水晶缸子,溪底的五颜六色的雨花石透过这清澈的水面被映照出彩虹般的光芒。
这溪边坐了两个人,都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袄子,只是一个身材挺拔,哪怕穿着这粗劣的袄子,背影中还是隐隐的透出一股贵气。另一个,此刻正耷拉着头,没精打采的弓着背,将自己尽可能的蜷缩成一团。
“烙莺,你到底还要休息多久?今日的二十缸水还差一大半呢。”说话的正是那个背影挺拔之人。
“白藏,我饿。”像是要印证他这话的真实性,烙莺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长鸣。
“已经第三天了,每天三碗稀粥,又要做体力活,要是不吃饱,谁都吃不消。”林西陆用扁担挑起地上的水桶,“今晚,你若是再不开口,受苦的还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在此处,究竟是你那鬼族上将莫须有的骄傲重要,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烙莺有气无力的拎起地上的一只水桶,晃晃荡荡的跟着林西陆朝着明月寨走去,这一路走,一路晃,水桶里的水已经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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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莺管六爷叫白藏。白藏做事勤快,肯卖力气,嘴也甜。而那烙莺,三天以来,每天还是三碗稀粥,所以有气无力的,做的活也比白藏少了一半。”青歌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很好,辛苦你了。继续盯着他们,不用靠的太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就好。”千叶拿起手边的一个油纸包,“这是你爱吃的果子,荀先生特意带给你的。”
青歌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荀先生还记得?”
“那是自然,你若是得空,还可以继续去他那里学认字。”千叶看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姑娘,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虽不大,但对荀先生的那番心意,这寨子里只要是有眼睛的,怕是都晓得,偏偏那荀先生,平时聪明透顶的一个人,在这件事上,却像块石头一样,怎么捂都捂不热。
“别偷听了,这里没人了,可以出来了。”千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话音刚落,千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脸上还略显尴尬。
“哥!”千机对自己被揭穿这件事有些生气。
“你这匿形的功夫练得还不到家,若是荀先生考起来,怕是得挨板子。”
“荀先生才不会呢!”千机吐了吐舌头,难得露出少女的俏皮,“那两个人还算老实,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那白藏是识时务者,就先从他开始吧。至于那烙莺,他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喂饱了,什么时候再让荀先生过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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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陆揉了揉自己酸到发涨的肩膀,虽说这十几年来每日都在练功,可被这扁担压了整整一天,还是有些吃不消。
“六爷!六爷!”青舞轻轻的敲了敲林西陆半开的木门。
“你来啦。”林西陆笑脸相迎,“要吃饭了么?”
青舞“噗嗤”一笑:“这才什么时辰呀,就想着吃晚饭。”
林西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你找我何事呀?”
“我要跟姐姐去办些事,可手边有样要紧东西需要交给荀先生,可否劳烦你替我跑这一趟呢。”青舞眨巴着大眼睛,有些紧张,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要她这般试探一个成年人,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压力的。
林西陆觉得有些好笑,这样明显的“考验”,是那寨主故意设给他看的么?
“好呀,只是我不认得那荀先生,要如何将东西交给他呢?”
青舞见林西陆没有多问就答应了下来,立刻松了口气,原本有些僵硬的小脸也活络了起来:“荀先生就住在拢月溪的边上,你顺着小溪往上走,见到一片竹林,再进去些,就能看到他的屋子啦。”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还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荀先生,他收到就可以了,不用等回信。”
林西陆照着青舞的指示,沿着拢月溪往上走,果然看见一片竹林。时值寒冬,这竹林不见风雅,倒是显得格外萧索,稍有风吹过,便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极了冤魂索命。
林西陆往里走了好一阵子,这才看见一爿茅草屋,这屋门紧闭,里面也是毫无声响。
“荀先生?”林西陆试探着叫道。
无人应答。
“荀先生?”林西陆上前一步,走到门边,轻拍着木门。
莫名其妙起了一阵风,林西陆只觉得背后一阵寒凉,这感觉再熟悉不过,有妖魔近身!还未等妖气逼近,林西陆一个闪身,反手为爪,朝着背后的人抓去。
那人身形极为灵活,见林西陆来势汹汹,脚下发力,向后一跃,还未等林西陆追上去,就化作一阵青烟,失了踪迹。
林西陆心中冷笑,拔出腰间的砍柴刀,朝着东南角用力掷去。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血腥之气即刻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收!”一声轻喝之后,血腥之气全无,从东南角的阴影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此人神色清冷,面上带着几分病容,细看之下,倒是与明月寨中的二当家千机有几分神似。
“千机这丫头此番居然招惹了尊大佛回来。”那人的音色也如他的面容一般,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情感。
“你非妖非鬼,不在六道之中,为何要强留在此?”纵然没了侍仙镜,可那人身上的气味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我的确不是人,那阁下又是什么呢?”那人见林西陆道破他的真身,并不慌张,只是这样淡淡的问道。
“因缘际会,千家兄妹的事,我不得已得插手罢了。”林西陆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面前的人,“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荀先生?”
“进来坐吧。”荀先生轻轻招呼了一声,自顾自的先行进屋了。
屋内一股呛人的药味让林西陆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难闻吧,”荀先生不知在杯子里倒了些什么,往林西陆面前一送,“若是不靠这些药吊着,我这副身子早就烂透了。”
见林西陆不接杯子,荀先生自嘲式的笑了笑:“瞧我,太久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了,都忘了那些个忌讳了。”
“这信是给你的,”林西陆从怀中掏出青舞交给他的信封,“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白纸一张罢了。”
“你看了?”荀先生对上林西陆的眼,“是我失言了,以你的身份,不需要这么做。”
“这算是千家兄妹对我的考验?”林西陆觉得有些好笑,如此幼稚的试探。
“对你来说自然是小儿科,寻常人对上了我,那才是真正的考验。”荀先生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可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情不自禁的得意。
“那此番,你会怎么对他们说?”林西陆敲了敲桌面上的那封信。
“此人可用。”荀先生似乎是想挤出个笑容,可面上的表情却诡异又古怪。
“你这皮囊该换换了。”透过一屋子的药味,一股子腥臭甜腻的味道在这药味中若隐若现,这味道,唐楼的人都熟悉的很,是尸体腐烂过程中最常见的味道。
“为了不多造杀孽,我还打算再将就些时日。”荀先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小心,很轻柔,生怕弄坏了。
“说吧,你到底为何滞留人间?若是有半句谎话,这后果你自己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