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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深衣女子一路追杀,一路逃亡,没有空闲修炼真气的李清风惊奇发现,丹田内的新生剑草竟然主动把天地间游荡的真气吞纳入体,以此来温养剑草,使得剑草朝气蓬勃,叶瓣抖动,刻画出的剑意逐渐清晰。
虽然吞纳的真气只有丝丝缕缕,但聊胜于无。
正如庙里和尚常说的世间万物,草木皆有灵,剑草主子不纳气归本,境界停滞不前,剑草也就自给自足。
这便是妙用之一!
李清风心生惊喜。
百年前,地府有冤魂,武夫有刀剑,素王剑压酆都,保了人间百年太平!如今有人坏了规矩,损了龙脉,让人魈重现世间,很多人都忘记了酆都城的日落是由鲜血浇灌的。
惊喜之余,李清风首先想到的是不负薪火,不负相传………江湖上修为高深的老家伙多的是,他没指望过挑大梁,身板小,也挑不起,只要草长莺飞还在,只要南风还知我意,就无愧与吕温枝给的吕王,送的江湖。
草剑一脉的开派祖师曾仅凭丹田一颗草,只身一一拜访四大流放之地。回来时剑断,草枯,人亡,只留下四词箴言:
残尸败蜕。
血染河山。
赤地千里。
冥海无岸。
后来的历代祖师对此解释有千百种,至于真正的缘由,打破砂锅也没用,只能归咎于四大流放之地。所以草剑一脉想一探究竟,毕生都在找寻四大流放之地。
唯一有线索的是当中一地,在赤水之北。
去了赤水之北的历代祖师,回来皆活不过三天,死前疯癫,死时奇形怪状,凄惨,瘆人。
吕温枝称四地为,厄土!
他说不想去寻,也说要去寻。
……………………
李清风晃了晃脑袋,要做的事情挺多,摒除心底杂念,先把日月还给龙门镇的徐夫人,替师傅还愿,再说其他。
约摸着深衣女子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李清风索性钻出深山老林走上大道,与其说山中无岁月,倒不如说成主仆二人不敢走大路。
怕被深衣女子逮个正着,到那时,叫破喉咙也没用了。
当踏上大道的那一刻,李清风恍若重见天日,无比轻松道:“丁老头,认得方向?”
丁马夫啃着昨夜没吃完的半条鱼,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少爷,往这边走。”
李清风耸了耸肩,死马当成活马医,再信丁老头一次,“找个当铺换银子,买身衣裳,买匹马。”
丁马夫吧唧了下嘴,可怜巴巴的说道:“少爷,俺想喝酒了。”
李清风笑骂了声,“只有这点出息了,纯白酿没有,其他的酒管够。”
丁马夫心情大好,手里的鱼也不香了,干脆扔了,屁颠屁颠跑到前面带路。
路上走着两个落魄的乞丐,原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骑马路过的江湖中人倒是有意无意多看了几眼那个身后背着木匣子,腰间悬挂弯刀的小乞丐。
那些人并未停留,一骑绝尘而去。
丁马夫瞅着那一匹匹好马,眼珠子直冒绿光,嘿嘿憨笑个不停。
当中有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青衣裳,左右手腕上各绑着两个小铜铃,给了李清风二两银子,声如百灵清脆,“小乞丐,银子拿好哟,附近山贼挺多,别被抢了去。”
李清风一愣,汉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二两银子可不止买米五斗,弯腰捡起地上银子,下意识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与青衣女子同行的负剑男子立即怒喝道:“大胆,我师妹的名字岂是你这等卑贱之人能打听的!”
随行的还有一位白衣女子,相貌不出众,或许倾慕那负剑男子,点头附和道:“师兄所言极是,你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李清风皱眉,最毒妇人心啊!
青衣女子听到师兄师姐恶语相向,有些不悦,随即隐去,没有回答李清风,只是笑了笑,嘴角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很俏皮可爱,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叮铃铃直响,便和随行的一男一女架马离去。
那个长相平平无奇,非得打扮成书生儒雅另类模样的负剑男子,回头恶狠狠瞪了眼李清风。
由此可见,其心胸狭隘,难成大器哟。
李清风把银子放进怀里,把那些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人记恨心里,着实是为难自己,耸了耸肩,自嘲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哟。”
丁马夫鼠眉鼠眼的凑了过来,嘿嘿道:“少爷,俺认为那小姑娘应该是被你迷住了,否则为啥只给你银子,不给俺银子。”
李清风拍了拍丁马夫肩膀,笑道:“因为你脚臭。”
丁马夫挠挠头,咕哝道:“脚臭,是俺身体好。”
主仆二人沿着大道一直往西边走,累了,蹲在路边稍作歇息,东拐西弯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下路。
举目望去,双峰合掌,飞花入泥,抬头一看,两崖之间只见一缕天光。
竟是难得一见的一线天奇观!
道路阴暗潮湿,两旁崖壁如刀劈斧砍,光滑陡峭,上面有草生,扎根岩石,生命力极强。
一马当先的丁马夫突然站定,转头惊呼道:“少爷,前面有人。”
“我看见了。”
李清风大步往前,越过丁马夫,轻声道:“丁老头,藏好。”
“好嘞,少爷不用管俺,俺跑的快。”
丁马夫后退三丈,周围空旷,没有阻挡物可以藏身,弯腰捡起一截树枝挡在跟前,像什么话?扔掉树枝,搬起一块石头挡在头前,这个好,看不见人了。
李清风左手一拍木匣子下端机栝,木匣子上端瞬间开口,匣中吕王跃出,一抹红亮起,剑峰簌簌,握在手里。
鼓动真气,袖口猛动,噼啪直响,打破了一线天内的静谧。
头顶二层天武塔,丹田剑草草瓣轻轻一颤,一股不清晰剑意扶摇直上达仙台,恍惚间,太阳下有一棵草,形态如剑,碎了一块巨石。
李清风手腕一转,吕王轻鸣,锋芒毕露。
李清风并未主动杀去,只是静静望着前面那个人,衣衫染血,脚下躺着五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残肢断臂四散。
从一线天的那一头刮起一阵风,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李清风皱眉,深知江湖杀伐不休,见死人乃稀松平常事,所以每年都会去秋后刑场看砍头,更是拉着杨玉明去沧州大牢见识施刑犯人的残酷手段,故此磨练自身胆色。吓得杨玉明脸色苍白如纸,有段时日见着李清风就跑,一度以为李清风哪里出了毛病。
见到前面那个人手段残忍,他脚下的血腥场面,李清风没有感到不适。
那个人露齿一笑,阴狠嗜血,额头上有两个像黑色火焰的冥文。
二品人魈!
吕温枝曾仔细讲解过人魈:人魈额头冥文越多,怨念就越深,也越难对付,若是人魈额头有业火印记,乃人间大祸!
李清风紧了紧手中吕王,严阵以待。
二品人魈声音沙哑道:“刚来人间就遇见一柄好剑,送给大人,定能换来赏赐。”
“杀!”
二品人魈动作极快,举掌,握拳,双臂作武器,大开大合,杀气腾腾,直取致命要害。
李清风一剑递出一剑,一往无前,剑下犹如长风相伴,棉如水,拍岸不绝,杀如岳,气势凌人!
出一剑,拳挡下。
当头一掌,吕王剑尖指天,破招。
李清风总共横竖劈出二十二剑,拆招十二,剑气更盛,势如破竹。
二品人魈被斩断左臂,流出黑色血液,他浑然不觉,右手拳头重千斤,轰向李清风胸膛。
“噗!”
李清风面色红润,五脏六腑皆受到震动,口喷鲜血,瞬间后退六步,擦干嘴角血迹,笑道:“人魈,浑然不惧刀剑加身,断了一臂,依旧行动自如。”
紧接着目光一凝,气势变化,隐约能见到一颗剑草的虚影在李清风身后发芽,持剑再上,手腕一转,吕王在空中旋转,剑身周围突然生出五片草瓣。
“阴间物也敢来人间撒野,死来!”
李清风指尖一点剑柄,吕王裹挟五片草瓣,划破长空,直直斩向二品人魈。他左手摸向东越战刀刀柄,紧随其后,欺身而上。
二品人魈右掌握住直射面门而来的长剑,任由吕王如何轻鸣不得再往前一寸,五片草瓣逐一落下,化为飞灰,讽刺道:“人间武夫有刀剑,只是纸糊。”
“是吗?”
说时迟,那时快,李清风瞬间矮身与二品人魈擦身而过,反手握战刀出鞘只在瞬息,东越战舞才武起前奏,寒风乍起,快如秋风扫落叶,一颗头颅翻飞空中,死不瞑目。
草落即身死!
李清风转身,刀归鞘,手掐剑诀吕王回到木匣子,一脚踩爆二品人魈的头颅,不见血,只有一小团白雾升起空中,很纯净。
人魈死后,怨念会化作至纯的功德之力。
可让武夫精进真气。
乃大补之物。
李清风张嘴一吸,功德之力瞬间进入口鼻,浑身舒坦,没有空闲修炼的境界如久旱逢甘露大涨,无限逼近三境武夫才停下。
丹田剑草又生出一片草瓣,茁壮了几分。
剑意更明了。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体内伤势并无大碍。
李清风心里暗喜,为何百年前高手多如牛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十境之上的人,只存在与传说当中。
唯有一个半步登百楼的裴白胥是真,望天下之人,他是凤毛麟角。
在人魈不可见的江湖,修炼真气本就缓慢,晋升境界更是难如登天,如今有人坏了素王规矩,是福也是祸!
丁马夫瞪大双眼,扔掉石头,小跑过来,竖起大拇指道:“少爷,你比公孙羊杀人还要好看咧,剑舞的如花一般。”
李清风笑了笑,问道:“公孙羊杀人是如何?”
丁马夫想了想,轻声道:“俺见公孙羊杀人,只是刀起刀落人就死了,不是人头落地,就是拦腰而断,和少爷比不了。”
李清风一呆,一招制敌,不浪费一寸力,不出废招,返璞归真才是大师风范!不过丁老头不靠谱,信上三分就好。
看着丁老头贼兮兮的跑到五具尸体旁,挤眉弄眼的直搓手,李清风上前问道:“丁老头,你干啥?”
丁老头在五具尸体的怀里总共掏出二十几两银子,美滋滋道:“他们用不上了,俺借来花花,日后多烧些纸钱给他们。”
李清风见丁老头动作麻利,无比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问道:“以前没少干吧!”
丁马夫把银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又向着尸体作揖拜了拜,点头道:“以前公孙羊杀人,我负责借银子,不然按照李大人清正廉洁的性子,俺们几个早就饿死了。”
李清风没有否认,和丁老头离开此地。
刚走出几步。
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杀了本少爷看上的人魈,收了功德之力,不留下点东西?比如,一只手,一条腿,或者一条命!”